在修车厂干了几年,处理了无数起交通事故。
  陆安栀还是头一次亲身体验车祸现场,悍马的车头特别硬,结结实实撞过来,又长又轻的皮卡车瞬间失控。
  即便是王超死死握着方向盘,还是不可避免地做了个360度转体,轰的一声侧翻了过去。
  陆安栀的手被卡在安全带里,受了点擦伤,怎么都抽不出来,两侧的车窗玻璃全碎了,砸在身上脸上烦人得很。
  “老弟,喂……王超……”陆安栀看见主驾上的人没动静,心里立刻凉了半截,挣扎着用脚踹了踹椅背,从座椅和门边的缝隙看去,一丝黏糊糊的血迹正顺着几根奶奶灰的白毛往下滴。
  不好,这是受伤昏迷了?
  陆安栀赶紧把腿蜷着,伸手摸出藏在脚底的刀片,对准角度划断了安全带,收好刀片后,又忍着手上的擦伤尝试着从另一侧门爬出去。
  谁知那辆悍马竟然还没走,在路的尽头掉了个头。径直又换了个方向撞了过来。
  第二次直接撞在倾倒的车顶上,陆安栀没了安全带的保护,整个人被震得飞了出去,好在用手护住了头,没受致命伤。
  满脑子天旋地转,疯狂想吐,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马上从车里逃出去。
  王超看样子应该昏迷了,她正在纳闷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撞他们的时候,几个扛着枪的男人一脚踢开了摇摇欲坠的车门。
  带头的那个快速扫视了车里的情况,压根没有管王超,直接上手把陆安栀拎了出去。
  直到这个时候,陆安栀才彻底确信,这帮人是冲着她来的。
  接下来的事情就更加匪夷所思了,来的人满嘴都是唧唧呱呱的外语,两人架着陆安栀直接塞进了悍马的后座。
  绑手绑脚塞嘴搜身,最后黑布蒙头,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没踩十年缝纫机的人根本做不了这么熟练。
  陆安栀被一张带着恶臭味的脏布堵住了嘴,好像大脑也被堵住了。
  一时间思绪乱飞,心脏突突地跳,什么情况,为什么抓她?
  王超那大冤种不会就这样晾在大马路上无人问津吧?
  呸,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力气关心别人,如果这帮人的目标是自己,王超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她想破天也只能想到两个可能性。
  要么是因为她拿邹春娇的照片出来时,意外触怒了某一方势力,也许这个势力是邹春娇的仇家,想拎她去严刑拷打。
  另一种可能就是,她被唐远亦那个老狐狸给骗了,说不定从一开始让她来东南亚找人就是个局。
  只是陆安栀还有一点想不明白,她和唐远亦两人无冤无仇,甚至连半点利益冲突都没有,他一个皮里阳秋的“正经”商人,为什么忽然打起自己的主意了?
  无论如何,第二种可能性还是最大的,陆安栀再次想起当初唐远亦刻意提醒她不要把邹春娇的事情告诉霍知衍,这么想来,唐远亦的嫌疑更大了。
  锁定了嫌疑人之后,陆安栀反而冷静了不少。
  坐在两个持枪的歹徒中间,大脑里飞速罗列关于唐远亦的所有信息,他是一个商人,确切地说是生意不干净的g二代,霍知衍还说过他打泰拳。
  加上那个性格诡异的女儿,一切都扑朔迷离。
  陆安栀偷偷深呼吸,逼自己冷静再冷静。
  悍马开了一会儿,忽然她再次被人拎下了车,因为头被蒙着,只能被那帮人推搡着往前走。
  吱呀几声。
  她好像踩在了一块甲板上。
  紧接着,脚底的地面开始飘忽起来,柴油发动机巨大的轰鸣声传来,鼻尖也闻到了浓重的柴油味。
  她心里咯噔一下,不好,这是上船了。
  日了狗,不会要过河去缅北吧。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真正的慌乱起来,船身摇摆的幅度不大,听风声速度挺快的,没过几分钟轰鸣声就变小了,她下意识摸着船舱站了起来。
  后背忽然挨了一脚,紧随其后的就是一阵叽里呱啦的咒骂声。
  她压根不敢乱动,大气都不敢喘,背后被一根冷冰冰的枪管抵着,这种感觉简直恐怖到爆。
  只能在一而再再而三的推搡下,跌跌撞撞地继续往前走,一旦方向错了,就会被人踹一脚。
  妈的。
  陆安栀在心里暗骂,也就是她身体素质强悍,耐打耐揍,要是换成别的女人,估计扛不住两脚就倒地不起了。
  没走几步,又被扔上了车,这次好像是台带了货箱的皮卡,后面敞开的,刚爬上去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排泄物的恶臭。
  就这样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了很久很久,浑身骨头都被颠散了,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陆安栀浑身脱力,又饿又累,身上还有不少擦伤和淤青,双脚刚落地的瞬间就软在了地上。
  几个悠然的脚步声慢慢靠近,从他们嘴里说出来的话终于能听懂了。
  “哟,这么快就送来了。”
  “人,送到,钱,拿来。”这次回话的应该是一路持枪运她过来的外国人,普通话说得颠三倒四,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
  几个z国人轻嗤几声,往那帮鬼佬脸上甩了一把钞票。
  陆安栀蒙在黑暗里,听觉格外灵敏,她听见送她过来的皮卡被重新启动,轮胎摩擦地面好像掉了个头,然后就开走了。
  她瘫坐在地上,竭力控制自己不要那么紧张,一双穿着军靴的脚碰了碰她的小腿,吆喝道:“喂,能不能走?给你两秒钟站起来,不然老子先在这里办了你。”
  陆安栀闻声,立马爬着站了起来。
  另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冰冷又不屑:“可以嘛,这种犟骨头的女人玩起来肯定带感。”
  身后传来阵阵嬉笑:“二哥,这女人什么来头,队长特意交代不能乱动。”
  “操,不要在老子面前提他。”被叫二哥的男人嘴里全是不屑,朝旁边啐了口痰,随手把陆安栀的头套扯了下来。
  被蒙了一个下午忽然重见光明,此刻天已经黑了,但眼前灯火通明的铸铁大门却真实地摆在眼前,混凝土高墙上挂着铁丝网,每隔几十米就有扛着枪的人在巡逻。
  就算没人告诉陆安栀现在身在何处,但弥漫在身边充满了硝烟味血腥味的空气,已经给了她答案。
  “喂,新来的,别看了,麻利点跟老子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