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老太太照常带着两个孙辈去散步。
  走了一大圈,回到老宅时,本来要回自己房间的老太太忽然停了下来。
  “安栀。”她朝身后喊了一声。
  陆安栀正在和霍知衍比谁的力气大,两人掐手掐得水深火热,忽然被点名,甩开某人的大猪蹄子就跑了过去。
  “奶奶,您叫我?”
  “嗯。”老太太拉着她并排往回走,特意提醒她:“老宅最近新买了一批莲子,我晚上让厨房炖了,待会儿你和阿衍一人喝一碗再睡好不好?”
  “好呀。”陆安栀笑着应下:“阿衍不喜欢吃红枣,给他的那碗别加红枣就行。”
  听见陆安栀时刻记挂着孙儿的喜好,老太太别提多开心了,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好好好,你记着提醒他要喝完,一口都不能剩哦。”
  说完,她便和霍英华回了房。
  没过多久,贺寻果然捧着两碗夜宵来敲门。
  “贺叔你也太贴心了吧。”陆安栀正好饿了,一看碗里装的是桂圆莲子羹,想都没想就端了一碗过来。
  “欸!!!”贺叔眼疾手快,竟然又把碗抢了回来,肉眼可见的慌张:“小少奶奶,这碗是小少爷的,您的在这里。”
  说着,他把两碗桂圆莲子羹换了换,笑容满面地看向霍知衍:“小少爷,您也赶紧吃吧,老太太特意吩咐我要拿空碗回去。”
  他说话本来就轻,但这次,格外加重了“空碗”两个字。
  正在咀嚼桂圆肉的陆安栀十分给面子,点了点头:“放心贺叔,我吃东西最快了,马上就把空碗给您。”
  说完还推了推脸色不怎么好的霍知衍:“你快吃啊,干嘛不吃?里面没有红枣,我替你试过了。”
  霍知衍原本也打算吃了,但刚看见贺叔刻意换下了陆安栀手里的那碗时,心里莫名闪过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犹豫了片刻,抬眸问了贺叔一句:“这是……奶奶让拿来的?”
  “对啊!”贺叔笑嘻嘻地说着,十分贴心地往碗里放了个勺子,端到了霍知衍手边:“老太太他们那边也在喝这个,是顾老说夏天吃些新鲜莲子对身体好,您尝尝。”
  听见这话,霍知衍眉心紧了紧,奶奶拿来的东西他不敢推辞,只能将一碗桂圆莲子羹尽数吃进了肚子里。
  却在放碗的时候,眼神忽然一震,他舔了舔唇角,心里的疑团更甚,于是偏头看向陆安栀:“这个……你觉得苦吗?”
  “苦?”陆安栀满脸诧异,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超甜的好吗?你是不是味觉失灵了?”
  “……”
  霍知衍的眼皮重重跳了一下,他没有再说什么,转身把陆安栀推进了房间。
  “去洗澡,快点。”
  他说这话时,几乎用上命令的口吻:“十分钟之内出来,别磨蹭。”
  陆安栀呆呆的看了他几眼:“干嘛了这是?十分钟我平时最多只能洗半个身子。”
  “那就洗半个身子,总之,十分钟之内出来。”
  “!!!”
  陆安栀骂骂咧咧地去拿了衣服,一头扎进了浴室,这什么毛病,才给十分钟,唱两首歌的时间都不够。
  她一边洗,一边暗戳戳地猜想着,霍知衍是不是脑子抽筋了,这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难不成是这两天晚上她又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惹金主爸爸不开心了?
  也没有啊,霍知衍除了早上起来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戒备以外,好像也没听见他说什么有的没的。
  十分钟后,陆安栀麻溜地从浴室钻了出来,因为实在太匆忙,领口没来得及扯平,头发也没来得及擦干,湿漉漉地站在了霍知衍跟前。
  她下巴微扬:“我洗好了,请少爷指示。”
  霍知衍的眼神从上到下扫视了女人一遍,无奈地闭了闭眼,沉声道:“让你洗快点,没让你不擦干就出来。”
  说完,都没给陆安栀多问一句为什么,他就紧随其后冲进了浴室,把门从里面反锁了起来。
  起初,陆安栀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妥,自顾自地按照自己往日的节奏吹头发抹护肤品,直到……
  霍知衍竟然在浴室整整洗了半个小时还没有出来,陆安栀就觉得不太正常了。
  按照某人平时的速度,他洗澡很快的,少则十分钟,多则十五分钟,还总嫌弃陆安栀洗澡磨磨蹭蹭浪费时间。
  今天这是怎么了?
  在浴室里吹泡泡玩吗?
  陆安栀听着浴室里的水声哗啦啦响个不停,又回忆起某人说原来有什么幽闭恐惧症,思来想去还是凑到浴室的门边问了一句:
  “喂……霍知衍,你知不知道现在水费涨价了?你是在里面养鱼了吗还不出来?”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道暗哑的嗓音传来,低沉沉冲她喊道:“少管我。”
  听着像是生气了。
  陆安栀在门外朝空气翻了个白眼:“行行行,我先睡了,少爷您慢慢洗,小心别洗脱皮。”
  ……
  半个小时前,霍知衍脱了衣服,刚踏进浴室,就把冷水开到了最大。
  他是一个对自己身体格外敏感的人,平时有些头疼脑热总能第一时间察觉,今天也不例外。
  自从喝了那碗桂圆莲子羹后,没过一会儿,他就感觉喉咙有些发痒,起初只是这么一点点异样,可洗着洗着澡,身体不仅开始发烫,还他妈有了反应!
  结合上一次奶奶让李九送来的奶茶,就算是个傻子也能想到那碗夜宵里加了什么料。
  他记得,上一次奶奶给他送这种东西的时候,李九不小心说漏了嘴,药效一个小时左右才最明显,怎么这次这么快?
  霍知衍垂下眼,任由冷水冲刷着自己的身体,缓缓压下胸腔里那股烦人的躁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的身体开始变得越来越重,就像是忽然得了一场重感冒,头昏脑胀的厉害。
  霍知衍用牙齿咬了咬舌尖,试图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沈从君那个家伙不是说温补吗?
  这他妈是温补?
  不对,上次陆安栀也喝过,她分明只是表现得有些热,夜里睡觉多出了些汗而已,并没有像今天他这样难以自持。
  霍知衍脊背微微弯着,站在水流下,伸手扯下一旁的毛巾缠在手上,重重地朝墙上砸了一拳。
  他只要一想到这些东西是奶奶送来的,眼角就突突的跳。
  偏偏在这种时候,陆安栀这个没心没肺的大喇叭还站在浴室外朝他喊话,他咬着牙根,简直气得脑仁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