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锋去和傅老爷说话,傅昭寻了个借口没有进去。
  
  她让良穗喊了个丫鬟过来,将在高子岑院子里发生的事都打听出来了。
  
  她怒极反笑,没想到傅清心恨她恨到了这个地步,傅清心连一贯保持的清纯得体形象都不要了,就是为了在她身上安一个不检点的罪名。
  
  而丛氏,确实是被傅清心气晕过去的。
  
  傅昭目光沉沉,傅清心应当为她做出的一切付出代价。
  
  陈锋和傅老爷辞行后,傅老爷亲自送他出来。
  
  走出屋子,陈锋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屋檐下,背对着他而立的傅昭。
  
  陈锋狭长的眸子眯了眯,他总觉得傅昭的背影上,带着一点恨意和落寞。
  
  他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傅昭,便快步上前,也不管傅老爷就在身后,自然而然地牵起了傅昭的手。
  
  傅昭从刚开始的害羞挣扎,到现在已经很习惯了陈锋的牵手。
  
  她朝着陈锋走了一步,仰起小脸,“要走了吗?”
  
  陈锋点头。
  
  傅昭便对跟在后头的傅老爷说:“父亲,女儿下次再来看你,父亲不用送了,且留步吧。”
  
  “好,常回来看看。”傅老爷欣慰地说。
  
  他越来越觉得,他的这些个子女中,还是傅昭最出息,最合他的心意了。
  
  但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傅绍闻,他唯一的嫡子。
  
  若是傅绍闻还在,肯定会大有作为的。
  
  傅老爷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嘀咕道:“天妒英才啊!”
  
  傅昭问:“父亲说什么?我没听清。”
  
  傅老爷苦笑,只拍了拍傅昭的肩膀,道:“元宵了,记得回家来看看。”
  
  提到元宵,傅昭肩膀一抖,笑容也撑不住了,嘴角耷拉了下来。
  
  她垂下眼眸,语气淡淡,“我知道了。”
  
  傅昭便和陈锋出去了。
  
  上了马车,陈锋犹豫了一下,虽说可能会唐突,但还是问道:“元宵,是什么日子?”
  
  当傅昭听到元宵的时候,反应很大。
  
  若不是傅昭低下头去,他说不定能看到傅昭湿润的眼眸。
  
  元宵对傅昭来说肯定是一个不好的日子,陈锋想了解傅昭的一切。
  
  傅昭的手指情不自禁地收紧,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一些,“元宵是我哥哥的忌日。”
  
  陈锋沉默。
  
  傅昭暗自伤心了一会,陈锋一直没有吭声,她觉得奇怪就看向陈锋那边。
  
  只见陈锋的手握成拳头,因为用力,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凸起。
  
  傅昭吓了一跳,忙扑了过去,使劲掰开陈锋的手指,着急地说:“别这样,你的手会受伤的!”
  
  陈锋顺从的摊开手掌,他的掌心上留下了深深的红色痕迹,但好在没有受伤。
  
  “就算再怎么不高兴,也不能这样伤害自己呀!”傅昭毫不客气地教训陈锋。
  
  在这一刻,她只把陈锋当作一个不听话的孩子,而不是定北侯府威风的世子。
  
  说完之后,傅昭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恐怕是冒犯陈锋了。
  
  “我说错话了。”傅昭嗫喏地道,并想后退离陈锋远一点。
  
  陈锋胳膊一揽,让傅昭在自己身边坐下了。
  
  陈锋将头埋在傅昭的脖子里,“我很喜欢……当初大哥还在的时候,他们只关心大哥……从来没有人这般关心我……后来母亲和大哥都走了,父亲只想让我快点成材,从来不会在乎我有没有受伤……”
  
  陈锋的呼吸喷吐在傅昭的脖子上,弄得傅昭痒痒的。
  
  听着陈锋这一番肺腑之言,傅昭心里发酸。
  
  原来看起来对一切都不在乎、运筹帷幄的陈锋,也有这么脆弱的时候。
  
  傅昭是被傅家人疼爱着长大的,不能切身体会陈锋的脆弱。
  
  可她却因为陈锋的这番肺腑之言,弄得眸子都湿润了。
  
  她主动揽住陈锋的肩膀,用哄宜姐儿的语气哄道:“他们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爱你罢了……他们是你最亲近的人,肯定都是想让你更好的……”
  
  可往往也是最亲近之人,伤人最深。
  
  陈锋抬起头,从傅昭的脖子处离开。
  
  他面容平静,看不出一丝脆弱来。
  
  傅昭都要以为,刚才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陈锋瞧着傅昭迷茫又无辜的湿漉漉的大眼,心都要化了。
  
  他好心情地捏了捏傅昭的脸颊,“想什么呢?”
  
  傅昭躲开,“没什么。”
  
  她悄悄地慢慢地将头靠在陈锋的肩膀上,她和陈锋的关系似乎又近了一些。
  
  *
  
  今天是回娘家的日子,何氏也按照惯例要回何家去的。
  
  本来陈信也是要一起去的,可孩子突然发起了高热,陈信就不愿意和何氏去何家了,他要守着他的儿子。
  
  何氏几乎要指着陈信的鼻子骂了,“你让我一个人回去,到时候他们会怎么想我?我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陈信不甘示弱地道:“要不是你擅自做主,将他抱去了母亲那里,他怎么可能会生病?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怎么可能放心得离开?”
  
  何氏咬牙切齿,“你是觉得我生不出儿子来?”
  
  陈信轻蔑地道:“要不然呢?你要是生得出,早就生出来了!也不至于让我被人指指点点了好些年!”
  
  何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她的胸口处一阵绞痛。
  
  饮香见何氏面色惨白,连忙抱住了何氏。
  
  饮香也想哭,这几日来,她都担心何氏会被气得就这么晕过去,甚至是被气死了。
  
  “少爷不去就不去吧,马车都备好了,不如您先回去吧。家里老爷夫人肯定都在等着您了。”饮香劝道。
  
  若是回了何家,何夫人肯定会帮何氏出主意的。
  
  听着饮香的话,陈信丢下一句:“要走快走,反正我是不去的。”
  
  说完,陈信扬长而去。
  
  何氏气了一会,缓过来之后,心灰意冷地独自上了马车回何家去。
  
  马车停在何家门口,何氏仔细地擦干净了眼泪,又上了厚重的脂粉。
  
  何氏看着镜子里的仔细,问饮香,“还能不能看得出来我哭过?”
  
  “不会的,而且就算看出来了,老爷和夫人只会更心疼您的,说不定会帮您想法子的。”饮香道。
  
  何氏却摇摇头,“这么丢脸的事,我不想让众人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