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三年前先世子陈敬去世后,马氏便摘下珠钗,一心礼佛。
  她在侯府自己的院子里设了小佛堂,每日里都在小佛堂,轻易不出门。
  且这一次更是为了去庙里为陈敬祈福,她连陈锋和傅昭的婚礼都错过了。
  但侯府上下,没有一个人会去说马氏的不是。
  马氏是个可怜人,且她素日里对侯府上下都是仁慈和蔼,连陈夫人对马氏都挑不出一点错处,更是不忍心去说马氏的一点不是。
  马氏坐在马车里,眉眼间一片祥和宁静。
  “那边的香油钱都送去了吗?”马氏开口问道。
  她的丫鬟春英回道:“都送过去了,您放心。”
  “嗯,那边点的那些长明灯不能灭了。前几日世子还给我托梦,说他害怕。”想起那个梦,马氏仍旧惴惴不安的。
  春英提醒道:“现在的世子是五少爷了。”
  马氏自嘲一笑,“你瞧我,总是记着从前那些事。你多在边上提醒着我,要是我再叫错了,五弟和五弟妹会不高兴的。”
  春英心疼地说:“从前大少爷还在的时候,您一直为他操着心。如今他走了,您还要顾全侯府上下人的心意。奴婢在边上瞧着,您过得实在是太累了。”
  马氏苦笑,“一辈子不长,我熬一熬就过去了。一个月不见泽哥儿,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提起马氏和陈敬的儿子陈亦泽,春英也笑了起来,“您放心,泽少爷是侯府孙辈唯一的男丁,老夫人平日里对泽少爷就很是宠爱。有老夫人护着,您就放心吧。”
  马氏的面上终于有了笑意,春英嘴里的陈老夫人早就不理侯府的事了,平日里连侯爷和陈夫人都很难见到陈老夫人一面。
  但是只要是关于陈亦泽的事,陈老夫人都愿意出面。
  马车快到城门口了,春英探出头去,遥遥地就看到了在城门口等着的陈锋了。
  春英笑道:“是世子亲自来接您了。”
  “难为他还记得我。”
  马车在城门口停了下来,陈锋骑着马到了马车边上。
  “大嫂,一路可顺利?”陈锋问道。
  “都顺利的,”马氏打起帘子,“成亲了果然是不一样了,若是你大哥知道你成家立业,定会高兴的。”
  提到陈敬,陈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嗯了一声,就骑着马去了马车前头。
  *
  傅昭早早地就到了陈夫人这,和大家一起等着马氏过来。
  马氏的儿子陈亦泽也到了陈夫人这里,坐在陈夫人身边。
  陈亦泽今年六岁,安安静静地坐着,一言不出。
  但他是侯府小辈里唯一的男丁,谁都不会真的忽视了他。
  何氏眼睛酸涩,从陈亦泽身上收回了视线。妯娌中,除了才过门没多久的傅昭,就只有她未曾生养,连个丫头都没有。
  众人常说先开花后结果,可她却连花都没开。
  这些年,她看了不少的大夫喝了不少的药,可肚子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若是傅昭在她前头生下孩子,这叫她往后如何在侯府立足啊。
  傅昭没想那么多,她和赵氏并排坐着,二人小声地说着话。
  自打上次傅昭帮着赵氏解决了钱氏送来的美婢后,赵氏就对傅昭更加和善和热情了。
  快到正午的时候,马氏终于进来了。
  傅昭第一眼看到马氏,还有些惊奇。
  马氏衣着朴素,若不是知道她的身份,傅昭肯定会把她认作是马氏身边的奴仆。
  傅昭完全不能把马氏和侯府大少夫人联系起来。
  众人互相见了礼,马氏看向傅昭,笑着道:“想必这位就是五弟妹吧,怪不得五弟认定了你,非你不娶呢。”
  傅昭低下头装作羞赧,心里在琢磨着,陈锋非她不娶?
  在成亲前,二人都没有见过面,陈锋根本不认识她,怎么会非她不娶呢?
  傅昭低着头,没有瞧见马氏的目光沉了下来。
  马氏略坐了坐,就领着陈亦泽先回去换一身衣裳。
  出了陈夫人的院子,马氏嘀咕道:“怪不得是双生子,长得真像啊。”
  春英道:“您说什么?”
  “没什么,快走吧。”
  马氏换了身衣裳,带着陈亦泽再次回到陈夫人的院子里,众人一起吃了一顿午膳。
  吃完午膳,马氏就说起了寺庙里大师讲的道理,陈夫人等人听得都快入了神。
  傅昭听得格外认真,毕竟她是死而复生的,对这些事更加敬畏。
  末了,马氏道:“母亲,几位弟妹,你们若是有闲钱,不若拿出来捐作香油钱吧,也算是功德一件。”
  马氏既已开口,其他人纷纷应下。
  钱氏财大气粗,抢先说:“那我出五千两!”
  何氏面色一白,说实话她能拿出来的银钱并不多。
  她娘家没有钱,她嫁的三少爷也是个手里留不住银钱的。
  加上这些年寻医问药又花了不少的银钱,何氏根本就拿不出来多少。
  这钱氏一下子就拿出来五千两,何氏着实眼红。
  陈夫人接着说:“我出一千两。”
  赵氏怯怯地道:“我手上银子不多,我出一百两。”
  马氏宽慰道:“多少都是心意。”
  何氏暗暗地松了口气,那她也出个一百两,和赵氏差不多就行了。
  见何氏没有开口的意思,傅昭便先说:“那我出八百两。”
  钱氏看向何氏,讥诮地道:“三弟妹,就差你了呀。你是不是拿不出多少银子来呀,人五弟妹都拿出八百两来了,你别拿个八十两出来丢人现眼啊。”
  何氏恨恨地瞪了傅昭一眼,都怪傅昭出了八百两。若是她出的比傅昭还少,岂不是要被钱氏笑话一辈子了?
  何氏咬了咬牙,“我出五百两!”
  这已经是她能拿出的最多的银子了,拿出五百两,意味着后面她要缩衣减食。
  钱氏和她本来就有过节,没想到连傅昭都这样让她下不了台。
  何氏看向傅昭,眼中带着不满和恨意。
  傅昭无意间扫过何氏,愣了一下,何氏怎么这般看着自己?
  想了一下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她便继续神色如常地和赵氏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