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玄幻小说 > 凶命镇魔师 > 第306章甲申年,清明(9)
  “老子今日运气,遇上你这种人才,大王最爱人才了,我将你保荐给大王,日后荣华富贵,不在话下,谷道长认为如何?”
  谷中鸣忽然松了一口气似的,笑了几声,道:“你刚才还真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你真的知道我所有事情。”
  绿衣客不解的歪歪头:“哦?”
  “其实我不是道士。”
  绿衣客蹙了一下眉,终于抬起头来,他双目茫然如在作梦,眼神没有焦点似的望了一眼谷中鸣,见他一身儒服儒鞋,便又垂下头去:“你是一位相公?”张献忠的营中很器重读书人,他们都尊称读书人为“相公”。“那有何关系?相公更妙,大王更爱相公。”
  谷中鸣摇摇头。
  “你不答应?”
  对方问的是否定疑问句,谷中鸣不知该摇头好还是点头才好,好像两种方法都会令人误解,只好在马背上揖手道:“多谢兄台赏识,请恕某不便多谈,我该赶路去了。”
  “老子费了许多唇舌,你还是不答应?”
  谷中鸣勒紧马缰,准备奔驰而去。
  没想到,绿衣客比他更快,丈余长刀出手,扫向老马前蹄。
  更没想到,老马早有警戒,它比绿衣客更快,鼻孔一喷气,举起两只前蹄,躲过长刀,蓦地朝绿衣客冲过去。
  绿衣客偷袭不成,竟不畏老马冲过来,抡起长刀,直劈老马脖子。
  谷中鸣生怕老马受伤,忙拉紧马缰,令老马止步,并且及时拉开老马的脖子,可还是让长刀划出一道血痕。
  老马感觉到皮肤刺痛,又惊又怒,要再向绿衣客冲过去,被谷中鸣拉住了缰绳,阻止它向前,口中还不停安抚老马:“嘘,嘘,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绿衣客笑道:“你这匹马还教得不错,待会送它一块去阴间陪你。”
  此时,埋伏的两人已自林中钻出,依旧是昨天那两个耍大斧的,三人围着谷中鸣,准备随时将他们一人一骑砍成碎片。
  那位崩了半边鼻子的斧客不耐烦的说:“你今天怎么那么多话?”
  “你住口。”绿衣客双目迷蒙的望着谷中鸣,“我再问一次,你要不答应,我就要跟你算一算那三个巴掌的帐了。”
  三个巴掌?谷中鸣想起来了,是那天的事。
  他睇了三人一眼,三人的脸上都没有死气。
  他看不见自己,不知道自己脸上有没有死气?
  “那天被你溜掉了,今天你可逃不了!”绿衣客说,“亮刀吧!”
  谷中鸣叹了一口气,展开两臂,道:“如汝所见,我手无寸铁。”
  “你那天不是有刀吗?”斧客恶声道。
  “那是被你们杀死的苦主留在道上,我捡来暂用的,用了就扔啦。”
  四人在废驿道上沉默的僵立着。
  一名斧客按捺不住,嚷道:“老子杀啦!”
  他举起大斧,挥向马颈。
  谷中鸣正是等待他们动手。
  他们要不动手,他还找不到逃路呢。
  如果说他有预知死亡的能力,那未免太狭隘了,他真正的能力是看清事情的本质,一切事情唯有在变化之中,才能产生结果,亦即佛家所谓“因果同时”。
  当绿衣客众人犹豫不决尚未行动时,一切亦未成定数,一旦他们决定了攻击,谷中鸣就能看见这个决定所产生的“势”。
  由变生势,由势生变。
  于是,势中出现空隙。
  谷中鸣只轻踢了一下马身,单手拉了一下缰绳,令老马四足移动,用行话来说,是由离宫入坎宫,取火尅水相,再移往震宫,取水生木相,于是,寸步之移,竟在瞬间脱出了三人包围。
  绿衣客三人错愕不已,愤然大叫:“又来了?”
  三人还待反身进攻,谷中鸣乘“势”还没再变,赶忙催马跑得远远的,在废驿道上消失了身影。
  “孬种!”绿衣客骂了一回,啐了一口,冷静的沉思了片刻,才对斧客说:“联络三、四哨,我们商量一下,三路往成都。”
  有关那两尾鲤鱼的问题,后来范羽想了很久。
  邢大人带来的八岁小儿,外貌聪慧是没错,可是他的预言错了,他说两尾鲤鱼都会死,而范羽根本没打算宰杀任何一尾鲤鱼,还打算放回原本的鱼池去。
  范羽吩咐杂吏将鱼送回鱼池去了,再回来交差,好亲自向邢氏父子证明预言不准,很抱歉要请令郎回去等等。
  两刻钟后,杂吏战战兢兢的回来,支支吾吾的说:“那两尾鱼死了。”
  范羽大吃一惊:“为何?”
  “我们去鱼池途中,不慎摔跤,倒了一个盆子,不知打哪儿跑来一只虎猫,眼明手快的一口咬了去!我们正待去追,又不慎倒了另一盆……”
  “猫……”
  “道长,这回不是猫,那尾鲤鱼不偏不倚,掉到院子里刚起的一个火堆上。”
  “三伏天的!怎么会有火堆?”范羽快抓狂了。
  “刚扫了落叶,堆起来顺手烧的。”
  范羽全身冒出冷汗,不可思议的望着那八岁小儿。
  小儿嘟着唇说:“所以,我没鱼吃了?”
  范羽错愕不已,心中又惊又喜。
  邢大人在一旁见了,也是心中五味杂陈,乍喜乍忧。
  喜的是,他向范羽证实了儿子的才能,忧的是,小儿子可能因此离开他。
  其实他尚有一事担忧,这件事他没告诉范羽。
  那天范羽前往邢府拜会之后,邢大人马上召来小儿子,叫他梳洗整齐,打算好好利用他的能力。
  当晚正好有一位大官设寿宴,朝野显要都会到场,他带小儿子一同去祝寿,席间不忘告诉别人,是为了让儿子来见识见识,好增长见闻,而事实上,他是要儿子观察寿宴上来自不同朋党的官员们,瞧看谁最有希望在党争中存活。
  儿子在经过一整晚的观看之后,在回家途中疲累的告诉他:“他们没几个好死的。”他说的是从那时候起绵延达数十年的东林党争。
  十五年后,万历帝驾崩,进入天启年号时,爆发最惨烈的大混战,东林党几乎与所有朋党作对,尤其是对上了大太监魏忠贤为首的阉党,就不只是被罢黜,而是要下狱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