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寂去东雍不是为了狼狈的被救回来,他是去报仇的。
  
  苏棠一心只想救回自己的大哥,苏鸿山则想的更长远一些,或者说他更了解苏寂一些。
  
  别看苏寂平常活的快活恣意,可他一日没忘记仇恨,新仇旧恨,不论苏寂回宁朝多少次,最终他还是会回东雍的。
  
  而能帮苏寂认祖归宗的这世上除了许氏,就只有澹伯侯了。
  
  许氏去做这个事不容易,对她将来留在宁朝也诸多不宜,现在有送上门的帮苏寂认祖归宗的机会,肯定不能错过。
  
  苏棠知道这样做对苏寂更好,只是她有些咽不下这口气,就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似的,但这是苏鸿山的决定,谢柏庭也把话撂出去了,她不同意也不行了,总不能让东雍看他们宁朝的笑话,笑话他们一人一个主意心不齐吧。
  
  谢柏庭送苏棠回营帐,才走到营帐门口,身后跑过来一小兵,禀告道,“守城杜将军派人来传话,说是您提的要求,东雍已办到,使臣这会儿就在城门外等候。”
  
  办的这么利索,看来东雍的瘟疫问题已经拖不得了。
  
  谢柏庭走后,苏棠就转身进了营帐,半夏道,“军中已经有将士染上瘟疫了,要把止泻药送去吗?”
  
  防备军中将士染上瘟疫的人多,这几日苏棠准备了不少的止泻药。
  
  苏棠道,“暂时不用。”
  
  要不是谢柏庭告诉她,她都不知道军中已经有将士染上瘟疫了,可见发作的将士在隔离处,消息瞒的这么严实,一是怕传开,军中将士人心惶惶,二是东雍情况那么糟糕都还不肯放她大哥,一旦让东雍知道,宁朝军营也爆发瘟疫了,就更不会放她大哥了。
  
  只是零星一两个将士瘟疫发作,军医处的止泻药足够用了,要军营里真有东雍细作,一定会暗中盯着她的动静,这时候往军医处送止泻药,难保不会猜到点端倪。
  
  为了救大哥,她只能委屈那几个将士多吃两天苦头了。
  
  虽然让东雍确定苏寂的身份只是谈判的前提要求,但苏鸿山已经在要求东雍放人一事上松了口,对于接下来的谈判,苏棠已经不抱任何期待了。
  
  去东雍治瘟疫,一去不知道要多少天,到时候不方便只怕也顾不上写家书,便趁着还有空给王妃和皇上各写了封家书。
  
  两封家书写完,苏棠才把笔放下,谢柏庭就回来了。
  
  苏棠惊讶不已,因为这回谢柏庭回来的更快,快到苏棠都怀疑他是不是压根就没去城门处见东雍使臣。
  
  苏棠望着他,“你没去啊?”
  
  谢柏庭道,“已经谈妥了。”
  
  “这么快?”苏棠吃惊。
  
  谢柏庭道,“你大哥已经认祖归宗了,等瘟疫一解,东雍就会放你大哥回来,怕你不答应,东雍会送独孤邑前来做人质,让你安心。”
  
  苏棠听呆住了,“东雍送独孤邑来做人质?”
  
  谢柏庭点头,“这回东雍态度还算诚恳,使臣甚至跪下了。”
  
  要早态度这么诚恳,她不早去东雍帮着治瘟疫了。
  
  只是澹伯侯怎么会放心把自己儿子送来宁朝,不会其中有诈吧?
  
  苏棠不放心道,“东雍不会送个假的来吧?”
  
  谢柏庭道,“这应该不至于,提议让独孤邑做人质的是闵国公。”
  
  敢让澹伯侯把自己儿子送来宁朝做人质的,东雍军营里除了闵国公,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除了闵国公,没人敢和澹伯侯开这样的口,但不论是谁提这个建议,澹伯侯都没法拒绝。
  
  苏棠望着谢柏庭,“暗卫送回来的信上说有人在暗中帮我大哥,这个人不会就是闵国公吧?”
  
  谢柏庭也怀疑是他,“若真是闵国公帮的你大哥,那他基本已经和澹伯侯决裂了。”
  
  能让闵国公和澹伯侯决裂的只可能是杀父之仇。
  
  看来她又蒙对了一次。
  
  苏棠转头吩咐半夏,“收拾行李,等东雍把人质送来,我们就得去东雍了。”
  
  半夏道,“军中就有将士染了瘟疫,还用去东雍吗?”
  
  把解瘟疫的法子找到,把药方送去东雍就成了。
  
  要真能这样就好了,苏棠道,“东雍澹伯侯都被逼着把自己的儿子送来我宁朝做人质了,我不亲自去东雍军营哪行,再者军中将士瘟疫才发作,才一两个人,也不够我试药方。”
  
  任何瘟疫都有一定的自愈性,一两个病人,就分不出来是她医治起了作用还是自己好了,需要病人足够多才行。
  
  苏棠说的治病救人的事,半夏不懂,但她听明白了,世子妃必须要去东雍。
  
  半夏一边问候东雍一边去收拾包袱。
  
  要带的东西不少,足足一马车,即便是被逼着去救人,半夏也不想委屈了世子妃。
  
  苏棠觉得东西带多了,但再重新收拾也耽误时间,就不来回折腾了。
  
  东西收拾好,东雍就把人质送到了。
  
  苏棠往军中大帐走,就看到一驾奢华马车被牵过来。
  
  马车停下,车帘掀开。
  
  从马车里出来的人却不是独孤邑,而是……独孤雪。
  
  苏棠眉头打了个死结。
  
  半夏问送人质来的守城官杜将军道,“人质不是澹伯侯世子吗,怎么是独孤姑娘?”
  
  杜将军道,“东雍说澹伯侯世子突发瘟疫,上吐下泻来不了,就把独孤姑娘送了来……”
  
  几乎是瞬间,一股子怒气就从苏棠的脚底心直冲天灵盖。
  
  “独孤世子这瘟疫发作的可真是巧!”
  
  苏棠望向独孤雪,独孤雪面罩轻纱,看不清她的脸,但即便隔着面纱,也能清晰的感受到她的凄哀。
  
  哀莫大于心死。
  
  作为女儿,她已经被父亲放弃过一次了。
  
  这是第二次。
  
  她独孤雪上辈子是造了多少孽,这辈子才能摊上这样一个心狠凉薄的父亲。
  
  苏棠从来没这么同情过一个人,她望着独孤雪,“闵国公也同意澹伯侯送你来?”
  
  舅舅不同意又能怎么样,独孤雪垂下眼眸,“我大哥确实病了……”
  
  她声音哽咽,眼泪在眸底打转。
  
  苏棠嘲讽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