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柏庭听笑了,“这东雍大营有几个人会听你闵国公的?”
  
  这话就有些杀人诛心了。
  
  偌大一个东雍军营,除了寥寥几人,皆以澹伯侯马首是瞻。
  
  抛开闵国公权势微弱,闵国公的为人,谢柏庭信得过,答应帮苏棠救弟弟,在战场上都把消息传给他们知道,也尽力帮苏寂,是个值得相交的人。
  
  可惜,只有人品不够。
  
  无话反驳的闵国公,沉默下来。
  
  他看向澹伯侯,希望澹伯侯能顾全大局,但显然澹伯侯怒气头上,让他给谢柏庭和苏棠服软,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也没这可能。
  
  澹伯侯脸色阴戾,一句话都没说,牢营里其他将军站出来道,“闵国公担保不够,还有我们。”
  
  “不止我们,军营里其他将军都能担保。”
  
  留下靖南王世子和护国公主的命容易,可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十万。
  当务之急是救二皇子和军中染上了瘟疫的将士以及军营外的难民,至于苏寂的帝王命,以前他们是将信将疑,如今是深信不疑了。
  
  苏寂在东雍几乎没有根基,可他背后有宁朝最有权势的人鼎力相助,甚至为了他,连命都能豁出去。
  
  苏寂还和宁朝康王府清阳郡主有婚约,是宁朝皇室的准女婿。
  
  听说独孤邑被穿了琵琶骨而赶来的将军,纷纷跟着闵国公担保。
  
  闵国公看着谢柏庭和苏棠道,“只我一人担保分量不够,这么多将军一起,你们尽可放心。”
  
  苏棠道,“放了澹伯侯吧。”
  
  谢柏庭这才移开抵着澹伯侯脖子的匕首。
  
  澹伯侯父子今儿是把脸丢尽了,可他再想把谢柏庭千刀万剐,这会儿也只能把怒气压下,怕控制不住脾气,澹伯侯甩袖离开。
  
  两小将赶紧扶着疼晕过去肩膀血流不止的独孤邑跟在后头出了牢营。
  
  澹伯侯一走,苏棠的注意力就全在大哥苏寂身上了,她对闵国公道,“给我安排一间营帐,还有一间药房。”
  
  闵国公看向身后跟着的王将军,“把我住的营帐腾出来给他们,再让人在附近搭只营帐做药房,备足药材,再找个军医帮忙打下手。”
  
  王将军赶紧照办。
  
  谢柏庭扶起昏迷中的苏寂,闵国公赶紧道,“来人,把苏大少爷抬去我营帐。”
  
  两小兵拿来担架,把苏寂抬出牢营,苏棠和谢柏庭跟着到了闵国公住的营帐。
  
  谢柏庭扶苏寂躺到小榻上,看着苏寂形容消瘦,被铁钩穿过的肩膀更是触目惊心,难怪他们会气到当着澹伯侯的面就穿邑儿的琵琶骨了,离开廉州府时,邑儿要肯听他的帮苏寂取了铁钩,苏寂不会伤的这么重,护国公主瞧了也不会气愤到这地步。
  
  闵国公正要说需要什么,只管开口,然而他还没说出口,苏棠就不客气道,“给我准备烈酒和纱布,我要帮我大哥处理伤口,半个时辰之内,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我。”
  
  和东雍客气?
  
  想都别想。
  
  把她大哥伤成这样,还威逼与她,东雍做什么都难消她心头之恨。
  
  苏棠要什么,闵国公就让人准备什么,穿苏寂的琵琶骨,都换回他们的这般报复了,他不敢想要苏寂死了,他们会怎么报复澹伯侯父子和东雍。
  
  故人之子,闵国公希望他能脱险,但他也没忘了军中还有个急需苏棠出手医治的二皇子,闵国公道,“护国公主心急医治兄长,无可厚非,只是半个时辰太久了些,我东雍二皇子情况危急,我怕他撑不到那时候,还请护国公主能抽空给二皇子开个方子稳住他的病情……”
  
  苏棠一向是谁和她好说话,她就和谁好说话,澹伯侯上来就要她去治二皇子,只会激怒她,闵国公态度温和的多。
  
  苏棠也知道东雍二皇子是他们的保命符,不容有失。
  
  她道,“把二皇子住的营帐移到附近,方便我去给他治病。”
  
  这是同意了,闵国公松了口气,赶紧让人把二皇子抬来。
  
  苏棠要的烈酒和纱布还没送来,二皇子就抬来了,看到担架上脸色苍白,焉了吧唧的二皇子,简直没法和记忆中张扬酷拽的二皇子联系到一起,这瘟疫果然折磨人。
  
  苏棠没让二皇子进营帐,苏寂已经病的够重了,再染上瘟疫,就更雪上添霜了。
  
  苏棠拿纱布捂住口鼻,又在脸上罩了方轻纱,给二皇子把脉。
  
  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的皇子,本就胃口极叼,饭菜味道差些都吃不下饭,何况瘟疫上吐下泻,二皇子这些日子几乎就靠汤药吊着,要不是习武之人身强体健底子厚,哪能撑到现在。
  
  给二皇子把脉后,又询问了他这几日的情况,苏棠写了张药方,交给东雍军医,就让人把二皇子抬走了。
  
  苏棠回营帐,替苏寂处理伤口,溃烂的伤口就是苏寂高烧的原因,苏棠拿镊子夹纱布去擦伤口,越擦血越多,苏棠眼泪一再模糊。
  
  本来穿了独孤邑琵琶骨,消了三分怒气,这会儿全回来了,只穿他琵琶骨太便宜他了!
  
  杀了他都不解恨!
  
  澹伯侯父子把他们三兄妹往死里得罪,等大哥病好,有他们好日子过。
  
  这边苏棠擦掉眼泪,继续处理伤口,那边宁朝军营,半夏和白鹭百无聊赖,坐在营帐外发呆。
  
  知道大少爷没事,世子妃心情好让世子爷陪着去逛街,可为什么不带上她们啊,她们也在军营里憋久了,也想去街上转转,更重要的是,她们跟着去能帮着拎东西啊啊啊。
  
  世子爷一个人也拎不了多少东西啊。
  
  两个没事干,也没心情干事的丫鬟望着天际火烧云,一脸的惆怅。
  
  落日西沉,去“逛街”的谢柏庭和苏棠还没回营,苏鸿山这才觉察事情不对劲,赶紧派人去找他们。
  
  等火头营把晚饭端到军中大帐,苏鸿山他们坐下吃饭,外面一小将跑进来道,“不好了,靖南王世子和世子妃没逛街,而是去了东雍……”
  
  小将话还没说完,苏鸿山已经惊站了起来。
  
  靖南王道,“就他们两个去的?”他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是如此鲁莽之人。
  
  “……应该是,”小将不敢确定。
  
  有将军听得一头雾水,看看苏鸿山,又望望靖南王,不解道,“不是说不用去东雍了吗?怎么还去了,还不带人就去了?”
  
  他是越发糊涂了。
  
  苏鸿山心沉入谷底,王爷也头疼的紧。
  
  他还真信了世子妃说的,苏大少爷没事,没想到世子妃演技好到连苏鸿山这个看着她长大的爹都蒙骗过去了,要不是庭儿够了解她,只怕她要孤身闯东雍大营了。
  
  扶风王吩咐道,“快派人去东雍打听一下。”
  
  小将得了吩咐退下,这边小将刚走,那边守城将军大步流星的进来,老远就道,“不愧是靖南王的儿子,皇上亲封的护国公主,这两人的胆量,我是生平仅见了。”
  
  守城将军一脸的佩服。
  
  苏鸿山正心急知道苏棠和谢柏庭的消息,闻言赶紧道,“他们做什么了?”
  
  守城将军道,“你决计猜不到。”
  
  知道他猜不到,倒是赶紧说啊。
  
  苏鸿山急的快上火了。
  
  守城将军卖了下关子,把所有人的眸光都吸引了过来,他这才道,“世子和公主两人一马去了东雍军营,为了给苏大少爷出气,世子当着澹伯侯的面穿了他儿子的琵琶骨……”
  
  王爷,“……”
  
  苏鸿山,“……”
  
  其他人,“……”
  
  这下,王爷也惊站起来了,声音都带了几分颤抖,“然后呢?!”
  
  守城将军道,“然后澹伯侯气的要杀世子,结果差点被世子给杀了。”
  
  王爷,“……”
  
  苏鸿山,“……”
  
  其他人,“……”
  
  苏鸿山嗓音都飘了起来,“这些消息是真的吗?”
  
  守城将军笑道,“东雍王将军亲口告诉我的,他奉命来取公主和世子所需的衣物,这会儿人就在城门外等着。”
  
  听到谢柏庭给苏寂报仇,穿了独孤邑的琵琶骨,信安郡王就通体舒泰了,再听东雍还派人来给苏棠取衣物,大白天就算了,大晚上的还来,简直比府里的丫鬟小厮都贴心了,信安郡王发出灵魂喟叹,“我以为堂妹堂妹夫是被逼去东雍治瘟疫,可怎么听着更像是受邀去东雍称霸去了?”
  
  过分的是,居然不带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