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坏了澹伯侯的计划,还因为惹怒东雍将士,差点被射杀在战场之上,够倒霉的了,她还怀疑人家,实在不应该。
  
  苏棠把那点怀疑收回来。
  
  然而才收回来,外面就传来一陈青的说话声,“公主,信安郡王派人的来取些治崴伤的药膏。”
  
  半夏看向苏棠,苏棠就道,“拿些消肿去淤青的药膏。”
  
  半夏去药架子上拿了盒药膏,掀开门帘问道,“郡王崴脚了?”
  
  门外奉命来取药的小兵,连连摇头道,“郡王没事,是黄将军和郡王比划拳脚,不小心把脚给崴了。”
  
  半夏把药递给小兵道,“黄将军也太不小心了,不过我家世子妃调制的药膏效果极好,一日涂三回,两天就能好。”
  
  小兵接过药膏,赶紧送去训练场。
  
  营帐不隔音,小兵和半夏说的话,苏棠听得一清二楚。
  
  黄将军在战场上,敌军朝他胸口射来的箭都能毫发无损,和信安郡王比划下拳脚却把脚给崴了……
  
  这要在平时,苏棠绝不会多心,可她心底才闪过对黄将军的怀疑,刚说服自己把疑心掐了,就又冒出来这么一件事,一下子把她的疑心又给吊了出来,再压不下去。
  
  苏棠准备等谢柏庭回营帐,就把对黄将军的怀疑告诉他,不管是不是,先防备一二再说。
  
  然而等到傍晚都没见谢柏庭的人影儿,连信安郡王他们也不知道去哪儿了,苏棠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多问,只当他们有事离营了,到了睡觉的时辰,就宽衣上床睡觉。
  
  只是刚躺下,就听到营帐外传来一阵锣鼓声,震耳欲聋,“不好了!走水了!快起来灭火!”
  
  苏棠听得一怔,她连忙掀开被子下床,彼时半夏和白鹭已经穿好衣服进来了,两丫鬟手忙脚乱的伺候苏棠穿衣。
  
  穿好衣服,苏棠迈步出营帐,就看到不远处火光冲天。
  
  那方向——
  
  苏棠一眼就看出来是粮仓着火了。
  
  这时辰将士们都睡下了,被锣鼓敲响,一个个拿上盆和木桶去救火。
  
  苏棠要过去看看,陈青道,“那边乱的很,世子妃还是别去了。”
  
  半夏连连点头,跟着劝苏棠,苏棠不是听不进去劝的人,陈青一劝阻,她就不去了,帮不上忙,就不去添乱。
  
  只是那火烧的苏棠心肝肉疼,心底暗暗祈祷别烧掉太多粮草。
  
  粮仓距军中大帐有些远,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被烧的粮仓上时,一道暗影悄无声息的潜入到关押闵国公的营帐边,两守营小将都望着着火的方向,黑衣人身子一闪,就到了他们身后,两人还没反应过来,脖子一痛,人就倒地不起了。
  
  黑衣人掀开棉帘进营帐,他进去的瞬间,被关在铁笼里的闵国公猛然睁开眼睛。
  
  身子一闪,避开了射过来的暗器。
  
  黑衣人蒙着面,闵国公冷道,“你是什么人?!”
  
  黑衣人冷笑一声,“想知道我是什么人?去问阎王爷吧!”
  
  说着,暗器朝闵国公射过去。
  
  铁笼没那么宽敞,但闵国公身手矫捷,那些要他命的暗卫他都避开了,黑衣人脸色一变,“你不是闵国公?!”
  
  闵国公武功早就被废了,第一次避开他的暗器可以说是巧合,可这么矫捷的身手,便是军中都没几个人有,这不可能是闵国公!
  
  想到什么,黑衣人脸色大变,转身就逃出营帐,然而已经迟了,他一出去,就看到一圈人把营帐围了个水泄不通。
  
  不止苏鸿山,扶风王他们都在,莫说一个大活人了,就是只苍蝇也休想飞出去。
  
  黑衣人握紧手中的剑,就在他要拼命杀出去的时候,身后的棉帘掀开,闵国公走了出来。
  
  黑衣人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闵国公伸手在耳边一撕,露出一张俊美无铸的脸,摇曳的火把照的这张脸分外妖孽。
  
  不是谢柏庭,又是何人。
  
  黑衣人眼神冰冷,谢柏庭勾唇道,“黄将军,束手就擒吧。”
  
  黑衣人呼吸一窒,眼神乱了一瞬,又很快冷静下来,既然都被认出来了,也没有再藏着掖着的必要了,他伸手把蒙面黑巾扯下来,道,“我到底是哪里漏馅了?!”
  
  这个计划他自认天衣无缝,不可能会被识破。
  
  谢柏庭泼他冷水道,“你演技太拙劣了。”
  
  白日里,苏棠找谢柏庭的时候,谢柏庭正和信安郡王他们操练将士,他走之前,叮嘱信安郡王和齐宵他们继续操练,当时黄将军就在场,他走后没多久,就有小兵提议比划拳脚,信安郡王他们同意很正常,他们就是这性子,黄将军一向沉稳,可他不仅没劝阻,还和信安郡王一起比拳脚,还把脚给崴伤了。
  
  就是崴脚的时候露了马脚,虽然黄将军打定主意借信安郡王之手崴脚,但习武之人会下意识的自我保护,他站稳脚后,才崴的脚,这一幕,正巧被齐宵看到了。
  
  黄将军没想到自己是这么露馅的,当真是百密一疏,他笑起来,“看来我今日是在劫难逃了。”
  
  谢柏庭看着他,“十七年前,在背后放冷箭,险些要了我岳父大人一条命的人也是你吧!”
  
  苏鸿山眸光一缩,脸色冷的像是冰雕刻而成。
  
  当年那段惨痛经历是他这辈子最不愿意回想的事,他做梦都想把射箭之人揪出来,撬不开宋国公的嘴,他以为这辈子都报不了这个仇了,没想到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把人抓到了。
  
  黄将军脸色变了变,他道,“靖南王的儿子,果然不一般!”
  
  这是承认是他所为了。
  
  就冲他要杀闵国公,宁朝就容不下他了,何况他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派人放火烧了粮仓来转移大家的视线。
  
  虱子多了不怕痒,债多了不愁,再多一条罪名也没什么!
  
  扶风王愤怒道,“你有大好的前途,为何要做宋国公的走狗?!”
  
  黄将军眼眶赤红,这么多年扶风王对他多有提拔,信任有加,他垂眸道,“我这条命是宋国公给的。”
  
  当年的他,只是一猎物,那一年寒冬,家母病重,他找大夫医治母亲,结果庸医开错药,让他母亲病上加病,吐血昏迷,他一气之下去找大夫理论,大夫不承认自己抓错药,还要叫店里的小伙计把他赶出去,他本就脾气暴躁,再加上担心母亲的病,一拳把大夫打死了,锒铛入狱。
  
  那年碰巧宋国公到郓州,当地官员极尽巴结,宋国公看到两个衙差都抓他不住,就问他什么来历,知道他弓箭术了得,就让人取来弓箭,只要他能射中百步外的箭靶,就放了他。
  
  他一箭正中靶心。
  
  因着百步穿杨的弓箭术,他杀了人也能大事化了。
  
  宋国公不仅救下了他,还给他请了个医术高超的大夫,把他娘的命从鬼门关拽了回来。
  
  打那天起,他的命就是宋国公的了。
  
  宋国公让他参军,以他的弓箭术,要不了多久,就会在军中崭露头角,他会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参军没多久,他就从百夫长做到千夫长,立功后,有了官阶,这是他从来没想过的事。
  
  就在他被封为仁勇副尉的那天,宋国公派人给他传信,要他杀了沈岐。
  
  他知道沈岐是好人,可宋国公对他有恩,他不能不报。
  
  沈岐武功高强,单打独斗要不了沈岐的命,唯一的机会在战场上,在沈岐的所有注意力都被对面敌人牵制的时候!
  
  他成功了。
  
  只是没想到沈岐命会这么硬,能从他的箭下逃脱,不仅没死,还生儿育女,韬光养晦十六年,回来后一家人逼的宋国公假死,东躲西藏如丧家之犬。
  
  苏鸿山不想听这些,当年背后中箭,那种窒息感仿佛就在眼前,失明三年,要不是仇恨支撑着他,他早就崩溃寻死了。
  
  他拳头一紧,骨头发出嘎吱响声,那是被仇恨淹没的声音。
  
  扶风王瞥头,苏鸿山已经朝黄将军出手了。
  
  黄将军不是苏鸿山的对手,谢柏庭往后退几步,让苏鸿山发泄心头之恨。
  
  苏鸿山本来武功就高,气头上爆发力更强,黄将军哪怕手里拿着剑,也没能从苏鸿山手上过几招,他擅长的是弓箭术,近身肉搏,他绝不是苏鸿山的对手。
  
  十几个来回,苏鸿山一脚踹的黄将军连连后退,他用剑撑着身体才没有倒下,一口血喷了出来。
  
  眼看着苏鸿山的拳头就过来了,黄将军笑了一声,“有你儿子给我陪葬,我不亏。”
  
  苏鸿山的拳头都要挨到他鼻梁了,听到这一句,骤然停下来。
  
  接着就是不远处传来的叫救命的声音,“爹爹!救我!”
  
  “姐夫!救我!”
  
  众人转身,就看到两官兵抓着苏小北和六皇子,身后还跟着四名官兵。
  
  熟悉黄将军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这几个人是他的心腹,他们掐着苏小北和六皇子的脖子,那就是掐住了苏鸿山和军营所有人的七寸。
  
  黄将军见大家注意力被苏小北和六皇子吸引了,纵身一跃要出包围圈,被谢柏庭腾身而起补了一脚,踹的在地上连滚好几圈。
  
  “将军!”
  
  抓人的官兵喊道,然后扣住苏小北和六皇子脖子的手更紧了,“放了黄将军,不然我们让他们血溅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