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月黑风高。
  
  风吹的窗户哐哐作响,高脚莲花灯台上的蜡烛被吹的斜斜的,几欲要灭。
  
  茯苓赶紧去把窗户关上。
  
  苏棠歪在小榻上打哈欠,半夏见了道,“世子妃乏了,早些上床歇息吧。”
  
  苏棠是有些困,想打盹,但真叫她上床躺下,她肯定睡不着。
  
  苏棠继续翻书,半夏还要再劝,茯苓朝她摇了下头。
  
  世子妃肯定是要等世子爷回来的,劝了也没用,还是让世子妃安心看书吧。
  
  一本书翻完,谢柏庭还没回来,苏棠又拿起另外一本。
  
  半夏怕苏棠饿着,准备去让小厨房做些夜宵端来,刚出去,就快步回来了,道,“世子妃,世子爷回来了。”
  
  苏棠就道,“既然回来了,怎么不见人?”
  
  半夏道,“世子爷身上沾了不少血,怕熏着世子妃,去沐浴了。”
  
  虽然半夏这么说,但苏棠不放心,她怕谢柏庭受伤了,不让她知道。
  
  从小榻上下来,苏棠去浴室找谢柏庭。
  
  谢柏庭泡在浴桶里,见苏棠过来,他笑道,“这么心急?”
  
  他以为苏棠心急知道他有没有揪出谢柏衍,结果苏棠绕着浴桶转了一圈,道,“你泡澡吧。”
  
  丢下四个字,她就走了。
  
  谢柏庭,“……”
  
  要不是苏棠有孕在身,她送上来,他肯定不会让她这轻易走。
  
  苏棠回屋又看了半本书,谢柏庭才回来,头发还湿漉漉的,配着那张妖孽的脸,别提多好看了。
  
  他坐下来,苏棠就问道,“抓到他了吗?”
  
  吃过晚饭后,谢柏庭就带着陈青等人去王爷在城北的庄子守株待兔
  南康郡主病重不治,不剩两天了,谢柏衍从赵管事口中知道谢柔并没有被王爷送离京都,而是和三姑娘谢薇一起关在王爷在城北的庄子上,他一定会按捺不住去找谢柔。
  
  在那儿等着就是。
  
  今晚若不去,明日也必去。
  
  谢柏庭沾了满身血回来,肯定交上手了。
  
  谢柏庭正要说话,窗户被敲响,陈青在窗外道,“爷,二少爷回府了。”
  
  苏棠看着谢柏庭,谢柏庭道,“今晚放他一马,明日午时之前必让他现形。”
  
  苏棠虽然着急,但明儿上午和今晚也没隔多久,这点耐心她还是有的。
  
  实在是困的厉害,苏棠打着哈欠上床睡下了。
  
  翌日,一个上午,苏棠都在等待中度过,然而等着等着,午饭都吃完了,也没等到沉香轩有动静传来,苏棠放下筷子看着对面的谢柏庭。
  
  谢柏庭也在看她。
  
  四目相对。
  
  “午时过了。”
  
  “你给我的毒药给错了?”
  
  两人异口同声。
  
  苏棠眉头一拢,“什么毒药?”
  
  谢柏庭朝窗外喊了一声,陈青就跳窗进来了,从怀里掏出一瓷瓶,呈给苏棠过目。
  
  苏棠接过瓷瓶,打开嗅了嗅,然后好看的眉头就拢了起来。
  
  是她调制的毒药没错,一但中毒,六个时辰之内就会毒发,毒发时疼的撕心裂肺,常人难以忍受,若不能及时服下解药,七日之内,必亡。
  
  她调制的毒药,没人比她更清楚了,要谢柏衍真的中毒了,这会儿早毒发了,他不可能忍到现在。
  
  苏棠看着谢柏庭,“你确定谢柏衍中毒了?”
  
  这事谢柏庭确定的很。
  
  陈青自打被半夏骂过有毒不用笨后,就长记性了,出发前,把毒药一遍一遍很仔细的抹在谢柏庭的软剑上。
  
  昨晚打斗的时候,谢柏庭用剑划伤了谢柏衍的胳膊,也正因为确定谢柏衍中毒了,所以谢柏衍一行人知道这是个圈套,转身逃的时候,他没有带人去追。
  
  苏棠奇怪道,“划伤了他的胳膊,哪怕就是破点皮,这会儿也该毒发了,除非……”
  
  “除非昨晚的人不是他,”谢柏庭眼神凌然。
  
  陈青不解道,“怎么会不是二少爷呢,他身形和二少爷一模一样,招招凌厉,要置爷于死地,爷摘他面具不成,抓破了他肩膀处的衣服,属下看到他锁骨处的伤疤了。”
  
  除了二少爷,还有谁会那么恨世子爷,要夺世子爷的性命?
  
  谢柏庭心下闪过一丝猜测,当即吩咐道,“去请赵管事来一趟。”
  
  半夏赶紧出去让人去请赵管事。
  
  赵管事来的很快,直接就进屋了,有些忐忑道,“世子爷这么急的找我何事?”
  
  谢柏庭问赵管事道,“那日你送谢柏衍去刑部途中,他是不是离开过?”
  
  赵管事愣了下,摇头道,“没有离开过。”
  
  “当真没有?”谢柏庭再问。
  
  赵管事想了想,道,“二少爷确实没离开过,只是路过清远街的时候,有人在楼上喊二少爷,二少爷就跳窗上楼说了几句话,三口茶的功夫就下来了。”
  
  这么短的时间,赵管事觉得不算是离开过。
  
  然而就这短暂的离开赵管事视线的时间就足够谢柏庭确认自己猜测没错了。
  
  谢柏庭眸底寒光点点,苏棠见了道,“怎么了?”
  
  谢柏庭道,“当日回府的人确实是谢柏衍,但去刑部自证清白的不是他。”
  
  当日他就觉得奇怪,由父王亲自送去刑部自证清白的效果要比赵管事送他去好的多,父王都送到大门口了,却因为蒋将军的到来打了岔,他就不耐烦不懂礼数的骑马走了。
  
  在父亲的眼皮子底下换人确实比在赵管事跟前难的多。
  
  对于谢柏庭的猜测,赵管事震惊不轻,“不是二少爷,那我带去刑部的是谁?”
  
  赵管事一无所知,但苏棠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是昨晚你伤的黑衣人。”
  
  赵管事回想了下谢柏衍回来那天,他带谢柏衍下去查看胎记的事,谢柏衍的胎记在胳膊处,到了偏厅,直接就把衣袖撸起来给他看了,看完就让他走。
  
  他虽然没真走,但也离远了几步,只远远的看到二少爷锁骨处有伤疤,但肩膀上什么都没有。
  
  可要真什么都没有,就用不着换替身跟他去刑部了,二少爷却偏偏这么做了,如此欲盖弥彰,在右相府对宋国公女儿施暴的人就是他!
  
  赵管事希望世子爷世子妃猜错了,王爷为人正直,这辈子只亏欠过王妃一人,却生出这样的儿子,要叫王爷知道,还不得气个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