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向来沉着冷静的陈柄风，在听到叶尘说要审问趴在地上这不人不鬼的生物时，也不由自主地发出惊呼声。
因为在他认为，这种畸形的怪物，就应该当场处决。
角落里的徐翻，持枪瞄准的姿势异常沉稳，这倒是让叶尘微微有些惊讶。
仿佛有枪械在手的时候，他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针对陈柄风的疑问，叶尘没有做太多的解释
因为他自己也有着无数的疑惑。
他低头看着脚下的诡异生物，在手电筒灯光的照射下，发现断肢处并没有出现再生现象。
果然不是躯体系觉醒者......叶尘在心里将它与臭疤做着对比。
臭疤不过是e级觉醒者，断腕的时候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可没过几天，那只贼手就又能偷鸡摸狗了。
如果脚下的诡异生物也是觉醒者的话，实力必在臭疤之上，它伤口处肯定会有再生的迹象。
而不会像现在这般，依旧血流不止。
地上的诡异生物挣扎着，喉咙中不时发出不甘的咆哮。
可是因为四肢断其三，加上大量失血，弱点处又被叶尘用力踩住，微微拱起的背部，三番五次被摁回到了地面上。
让你趴着，就别想着仰着。
深呼吸几口，叶尘尝试着问道：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回复他的，仍旧是一阵阵饱含屈辱的低吼。
叶尘思忖片刻，又尝试性地问道：
“快说，你到底是谁？”
奇怪的是，诡异生物在听到这句话后，竟仿佛被打了一针镇定剂似的。
它缓缓的停止咆哮，竭力扭头看了一眼叶尘，眼神中戾气消散了少许。
然后用一种极其沙哑的破嗓音，带着深深的怨念回答道：
“我......我是，我是张景业，我是张景业......”
三人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轰”的一声，犹如惊雷轰在脑门，焦雷炸响在耳旁。
惊讶的张大嘴巴，不可思议地面面相觑。
徐翻甚至一紧张，差点开枪走火。
张景业？！那个绿晶石矿矿长张景业？
陈柄风跟徐翻除了震惊于这头诡异生物是张景业之外，同时还惊讶于它为什么会开口说话。
徐翻远远地吐槽着：
“我看说不定是张景业豢养的怪物，出来替主人报仇了！”
陈柄风质问道：
“你凭什么说你是张景业？张景业不是应该被关在监狱里吗？还有，张景业是人，你觉得你是人吗？”
他一口气，就是灵魂三问。
“我是人......我是人，我......我不是怪物！！！”
尤其是最后一个问题，仿佛戳中了怪物版张景业的痛处。
它再次挣扎着怒吼起来，仅剩的一条后肢用力蹬着地面，锋利的爪子割开了地板。
它迫切地想要窜出去，咬掉对面那个敢质疑自己的男人。
叶尘适时加大脚上的力度，猛一发力。
被踩住缝合处的张景业，再次疲软无力地趴回了地面上，只能无能咆哮着。
但是，当它抬头看到徐翻正用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脑袋时，咆哮声又转为了隐忍的呜咽声，眼神中流露出极大的恐惧。
即便之前在面对叶尘那把能轻易砍断它四肢的断刃时，它也未曾流露出如此这般的恐惧。
叶尘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点。
这是人类特有的恐惧，是对科技热武器的恐惧。
无论刀剑有多锋利，人类本能地会觉得，自己应该能闪开。
或者拼着受伤的代价，仍有反击的余地。
而不会一击致命。
然而，当发现自己被枪口指着的时候，而且还是一把打开了保险的枪支时。
下意识的会怂，会觉得避不开，会被一枪打中要害而一命呜呼。
这是人类的智慧与经历，造就的潜意识里的畏惧。
而单纯的兽类不会拥有。
“我......我本来就是张景业！”诡异生物裂开的巨嘴中，吐出求饶般的声音。
“好，就当你是张景业，那你是如何从监狱里逃出来的？”
因为失血过多，张景业的挣扎力度有些开始放缓。
或许也有可能，是陈柄风刚才那句，“就当你是张景业”带来的效果。
“我......我没有，我没有越狱，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监狱下面的河床里。”张景业回忆着说道，
“我沿着河床走啊走，发现旁边有个下水道口，就钻了进去，找到了一处井盖口，爬了出来。
“然后我只想着回家，对，我......我只是想回家，这里是我家，是我家！”
张景业的声音絮絮叨叨地传来，并带着一丝虚弱感。
但是，连续的回答，让他的语言表达能力开始渐渐恢复。
众人一愣，原来这是张景业的家，他竟然是从监狱里被抛下来的。
同时，叶尘心中也是一番明悟。
......无论是野兽也好，还是人类也好，在外若受到了惊吓或者威胁，下意识地会往自己的窝，或者自己的家奔去。
这相当于是一种本能。
“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吗？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叶尘盯着对方腰部的缝合线，追问了一句。
其余两人也在屏息等待答案。
听到这个问题，张景业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沉默好久。
“我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样子，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何会变成这样子，啊！吼！”
痛苦的哀嚎声又转为了不甘的咆哮声，“但是我知道，监狱里有人对我动了手脚。”
监狱果然有问题......叶尘在心中验证了自己的初步猜测。
无论之前在张景业身上发生了多少匪夷所思的事情，至少这个变化，多半就是在他被关进监狱后发生的。
至于他最后，为何会变成现在这副半人半兽的模样，叶尘不得而知。
但是可以肯定，即便身体发生了异变，他还保留着很大一部分作为人类的意识。
而且这个异变，结合腰腹部的缝合线推断，极有可能是人为的。
叶尘盯着张景业的脑袋，枯草一般头发披散下来，遮挡住他痛苦狰狞的脸，眼神甚至出现一定程度的涣散。
他严肃地问道：
“张景业，我问你，你认真回答，你为什么要杀害曹阳一家，又为什么要袭击张土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