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乐话到这儿，已经带着一丝质问的语气了。
雷哥却还没当回事，反而讥笑道：“所为何事……”
“你算老几啊！我凭什么要跟你解释？看在李平面上，客气喊你声‘爷’。你个臭苦力的，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啊！”
听这话，杨乐脸上虽仍旧保持着微笑，可也有些不太自然了，他语气更显得阴恻恻的问：“哦！是吗？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人物。”
这瞬间，郑择由侧后方瞧去，第一次了解到，为什么有人会暗地里称杨乐是“狼子野心”？
此时，这位满脸络腮胡子的糙汉子，加上那渗人的笑容，还真有点那种咧着嘴、流着涎，随时想要将人生吞了的恶狼的意味。
郑择忍不住亦大发嘲讽道：“哎！这是哪来的人呐？套了身狗皮，就在这里学吠！”
“你什么意思？”雷哥面色腾地沉了下来，人如其名，暴跳如雷的怪吼起来。
“还问我什么意思？你都啥事也不说明，就要拉我回去。还好意思问我！”
顺着郑择这句据理力争，身旁的周哥等同乡，还有李平的人马，尽皆挺起胸膛，咋咋呼呼的冲雷哥几名差役喝问。
“对啊！你什么意思……”
“几个意思了！”
“有什么事，能比我们廖爷被残害了重要？”
雷哥几个并非没见识过这种阵仗，但依然被唬得小脸煞白，眼珠子乱瞟，活像几只给淹没在鼠群里的小鸡崽。
未免失了颜面，雷哥色厉内荏地嚷嚷道：“干啥？干啥？你们这是，真想妨碍办差，吃鞭子……”
他话未说完，但听得人群后头，响起一声略嫌苍老的嗤笑。
“嗬！小雷啊。要不我怎么总说你，还是太年轻、太嫩了？”
这笑声，郑择很熟悉，除了老安，不会有别人。
他循声望过去，果见老安晃着一身肥肉，就带了两名差役，缓步走来。
老安人未到，哄亮的嗓门就先传到：“瞧你们这事办的？”
没等他近前来，周哥等人与洛帮喽啰们便得了授意，散开些许距离。
几个差役都暗自松了口气，雷哥却见老安走过自己身边，还故作强硬的叫喊起来。
“安兴！你个老东西。来干嘛？给这些泥腿子撑腰吗？别以为……”
雷哥言至此，便被老安拧身反手，给了他一巴掌。
“啪！”
这一巴掌可带劲了，郑择即见雷哥的右脸登时肿起老大一片，这人是抬手去捂，都遮不住。
“安兴！你……”
老安瞅也没瞅雷哥一眼，冷声道：“我为人老实，你还真当我软杮子，想捏就捏呐！也不看看现在什么形势？”
他与杨乐、郑择，还有李平一一打了招呼，才又说：“最好想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来干什么的？再开口。”
而后，老安表示他要看看现场，便当先走进赌坊内，俯低身，对着廖宝那两截尸首仔细端详起来。
雷哥缓了好一会，方满带怨愤的对郑择道：“姓郑的！你这小子。本差现在怀疑你，跟昨晚出城办差的几名差役被袭击之事有关！随我们回官衙受审吧。”
郑择正待反驳，却见老安忽然抬起头来，好笑的提出疑问。
“等等！咱们这几名同僚，是怎么出城去的？”
“当然是骑马喽！”
听对方下意识这么回应，老安更乐了：“这就很奇怪了。小雷！你们该不会认为，这姓郑的小子是个脚夫，就能赶得上马匹吧？”
郑择和杨乐等人，也为之嘿嘿发笑，明显是感觉听到了极荒唐的事儿。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保不齐，这小子就是
练了某种以速度著称的奇功呢……”
雷哥没什么底气的争辩道：“反正，梁哥说，他们遇上的就是这小子！”
老安赞同这说法的点头道：“天下确有不在少数的奇功，练成之后，可远超马匹速度！但，那起码也得修习到上境才能够……”
“不过，小雷啊！你要知道。如果这小子有上境武夫的实力，他又何必窝在咱这儿当苦力呢。给郡守等大人物当保镖，才吃香呐！”
郑择也咧咧嘴，附和道：“对嘛！什么上境不上境的？以我的性子，要有那能耐，肯定学叻哥你九年前那样……”
“把县城这几大帮派，搅得个天翻地覆的！怎么会像现在这般，碌碌无为？你说是也不是，叻哥！”他又冲杨乐一眨眼。
“没错！众所周知，你小子就是这样沉不下心。”
杨乐哈哈怪笑着，却蓦地眸光一凝，侧身挡在了郑择面前。他牙齿一阖，好像咬住了什么，通体更散发出慑人的气势。
瞬间察觉到这种种，郑择定睛一看，就发现这位嘴里衔着支箭。
箭身粗大，尾羽仍在震颤……
可见这一箭射得多么出其不意，且快、狠、准。
它是直奔自己面门来的……
郑择体会到这一点，内心既惊且怒。
他暗忖，这一箭要是没有杨乐接得及时，自己怕是就要暴露速度上的优势。
或者硬扛下来，但会不会负伤，就难以预料了……
察觉出他的情绪，杨乐一手拿下箭，一手拍拍这小子肩膀，说：“是晁羽！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阴险得很，对我更过份的都有。你这也没算吃亏啦！”
紧接着，杨乐才仰头往箭射来的方向望去，高呼道：“晁头儿！还请现身相见，这暗箭伤人，可不像你的作风。”
伴随他的招呼，相距百步左右的一个小作坊样式的建筑，二层之上有人影晃动了下。
郑择顺着感觉极目而眺，就看到这个显得非常颀长的身影，自那二层飞跃下来。
待这人落定身形，他只一眼，便认为自己看到了一只狐狸。
实在是，这晁捕头不仅身材瘦削、颀长，就连脸庞也极尖锐，两颊深陷，活像一个倒三角。
如此面貌，使得他无论做何表情，乃至目光流露，都给人一种尖酸刻薄、阴险无情的意味。
他也似乎天生就是这种性格。
背负着长弓缓缓走来，晁捕头看也没正眼看杨乐，而是满带讥讽地盯着郑择。
“你不是说，你根本没那个速度，犯下昨晚那件事吗？口说无凭，咱们何不现场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