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闻烟靠着软倚,手中持着一只毛笔把玩。
  那毛笔就像是有了生命似的在她指间灵活的转动着,看得人眼花缭乱。
  
  醉星出现在门前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眼前的人不似前些日子的那般张扬,可身上那股慵懒漫不经心的劲却同样勾人至极。
  
  他游走于各种各样的场所,还是第一次遇到像傅闻烟这样能将许多矛盾的特质集于一体的人。
  
  譬如,她此刻明明看起来就是一个娇弱的美人,可那双凤眼看向你的时候,却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掌控者,让人无可遁逃。
  
  “来了?”傅闻烟指尖转动的笔一停,她眼中染上几分笑意,语气肆意调笑:
  
  “几日不见,星儿见到我都不热情了?”
  
  明明只是随口的一句调戏,却也让自己心脏猛烈的跳动。
  
  醉星乖巧的垂下眼眸,上前拾起被扔在一边的披风,弯腰动作轻柔的替傅闻烟系上。
  
  “奴让人将暖炉点上,小姐莫要再受寒了。”
  
  傅闻烟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他,忽然问:“你怎么知道我生病了?”
  
  醉星手上的动作一停,眼神毫无慌乱。
  
  “奴只是听说?”
  
  “哦?”傅闻烟挑起他的下巴:“蜉蝣现在不干杀手的勾当,消息倒也是笼络得不错。”
  
  此话一出,醉星眼神里的乖顺凌厉了一瞬,但又很快消失。
  
  他垂下眼眸:“奴听不懂小姐在说什么。”
  
  “不懂便不懂吧。”装睡的人是叫不醒的,傅闻烟没想和他做这些无谓的口舌。
  
  她收回手,将腰间的血玉拽了下来拿到醉星面前晃了晃。
  
  “你来雅阁想必是因为查到了温庭琛身上有这块血玉的存在。但现在,这血玉物归原主,在我手上。”
  
  她欠缺了几分血色的唇微勾,带着几分破碎的柔弱,可眼神却强势得可怕。
  
  “所以,星儿,以后你们的主子是我。我不需要你们的忠心,只需要你们听话。明白吗?”
  
  醉星双拳不自觉的握紧,听傅闻烟的口气他知道她已经确认了自己的身份,那么自己反驳也没用。
  
  可是,心底却还是想挣扎一下。
  
  他退后了两步,身上的气质也不再那般乖巧,甚至透出几分瘆人的冷意。
  
  醉星道:“傅小姐在说什么,醉星不懂!”
  
  这次,便是带着几分威胁之意了。
  
  傅闻烟挑眉看着他,不听话啊?
  
  呵……
  
  她唇角的笑容扩大。
  
  下一刻,傅闻烟的身形直接消失在原地,醉星暗道不好立即抬手回击。
  
  但他快傅闻烟更快,那双素白泛凉的手扣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往身后一折。
  
  紧接着,膝窝又被傅闻烟从身后踹了一脚,醉星右脚失力直接单膝跪了下去。
  
  耳边传来女子的轻笑:“再给你一次机会。”
  
  话音落下,他被钳制的手重获自由。
  
  这次,醉星没有半点轻敌和留有余地,直接用尽全力和傅闻烟对上。
  
  两人在隔间内打得你来我往,一时竟是分不出胜负。
  
  隔间外,红缨的一张脸早已经红成了猴屁股。
  
  实在是屋内若有似无的碰撞和偶尔传来的闷哼实在是让人思想纯洁不了。
  
  她想自家小姐也真是,明明答应了大将军不乱搞,结果才大病初愈竟然也忍不了。
  
  新
  隔间内,傅闻烟抓住醉星攻势的弱点,再次抓住了他的手腕,用力的一扭,便扭著醉星的手腕将人摁在了贵妃椅上。
  
  醉星不顾手上的疼痛,拼着肩关节脱臼也要反过身来去掐傅闻烟的脖子。
  
  但傅闻烟早就防着他这一出,看到他这样自伤一千也要损敌八百的动作眼中笑意一闪而过。
  
  她利落的困住他来掐自己脖子的手,膝盖压在他的双腿,将他整个人桎梏在自己身下,然后慢条斯理的低头看他。
  
  “你又输了。”
  
  “你们在干什么!”一声怒吼打断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傅闻烟蹙眉侧头,然后便看到了温庭琛那张阴郁至极的脸。
  
  说实话,抚远王是文宣帝的胞弟,有着部分相同的基因加持,温庭琛和温让辞的容貌是有几分相似的。
  
  可是,看着温庭琛这张脸傅闻烟却半点波动都没有。
  
  她没有松开手,依旧保持着压在醉星身上的动作,懒懒的问:
  
  “本小姐做什么,和二殿下有何关系?”
  
  “你可还知道自己的身份?与一个妓子光天化日之下,如此荒唐行径,成何体统!”
  
  温庭琛说着大踏步走进隔间,将傅闻烟从醉星的身上拽了起起来。
  
  没料到他会动手,傅闻烟一个不慎直接撞到了桌角,直接疼得傅闻烟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我不是故意的。”看着她刚才还有几分绯红的脸疼得发白,温庭琛心中一阵懊恼。
  
  他没有想要让她受伤。
  
  傅闻烟甩开他的手,腰上的疼痛半天都没缓解。
  
  她抬手抓着温庭琛,就将他推到了桌角。
  
  这猛地一撞,桌上的瓷器直接被晃到了地上,温庭琛的脸也是顷刻间疼到充血。
  
  因为他比傅闻烟高,所以撞到的并非是腰,而是大腿外侧,但痛苦的程度不会比傅闻烟轻就是了。
  
  “温庭琛,疼吗?”她问,语气中一片淡漠。
  
  温庭琛愣住,记忆中傅闻烟也曾这样问过他。
  
  那是傅闻烟回京都的第一年,自己在宴会上被老三故意弄热汤烫到,傅闻烟就问过他这个问题。
  
  后来,还故意将同样滚烫的热茶泼在老三身上,为自己出气。
  
  可现在,同样的话,傅闻烟的语气中却只是讽刺和冷漠,再无过往的半点温情和关怀。
  
  这一瞬间,温庭琛忽然发现,他崭露头角被人看到,随后又被针对的那两年中,无论他何时受挫受伤,身边陪着的人都是傅闻烟。
  
  是她一次次态度强硬的为自己打抱不平,是她压着自己大小姐的脾气为他张罗府中一切事物,也是她在自己心身俱疲时不离不弃的陪伴。
  
  得知她对自己的心意之时,身边人都在说自己的身份配不上她。哪怕是皇子,自己也是妾室所生,身后更无强大的母族可依托。
  
  比不上傅闻烟的表哥,那个身份最尊贵的皇长子,她终究是要嫁给温廷皓的。
  
  所以,她可以一时兴起,可以误入歧途,但是自己绝不能交付真心。
  
  自己要做的是让傅闻烟更长更久的留在自己身边,为自己造势扬名,积累更多的力量。
  
  时间一久,无论自己提任何要求,做任何决定,她都尽数同意从未提过离开。
  
  他以为,她是永远不会放弃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