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是天上的明月，不，不应该喜欢我这种身份低微的奴才。”
顾十四犹豫着，低声开口。
这话说的很艰难。
不是他直面不了内心的自卑。
而是怕沈曦生气。
每次他说奴才两个字，沈曦都会生气。
沈曦气笑了。
这个答案与她预想的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她是想发火的。
但想了想倒也没发火。
这种想法，她也不是纠正他一次两次了。
可即便他嘴上说着知道了，明白了，懂了，之后还是一样的，刻在骨子里的想法是改不了的。
顾十四说完便站那不说话了，老老实实等着挨训。
看他乖乖认错的模样，沈曦都不忍心骂他了。
“回去吧。”
沈曦叹了口气，主动牵住了顾十四的手。
顾十四低着头，任由小公主牵着走。
一路走回去，雪越下越大，不觉间便白了头。
时至半夜。
沈曦打了个哈欠。
温柔见沈曦回来，急忙去打了水。
“公主歇着吧，有什么事喊我便是，我住隔壁。”
就在两人出去散步的时候，顾寒已经麻溜的把自己将军的东西都搬过来了。
隔壁那间屋子本来是准备放杂物的，现下都收拾了出来，腾给顾大将军住。
其实，顾寒他们这些粗人，一向不重视什么世俗的礼节。
在他们看来，公主想要将军陪着，将军又愿意陪着，这没什么。
不过这种事放在京中，怕是要闹的天翻地覆了。
沈曦点了点头，“好。”
顾十四看了她一眼，有些不舍，转身离开了。
虽然每日都会见面，却依然不舍的很。
他觉得自己好像着了魔一样。
这些年能在边疆一直撑着，无非就是有那个信念守着。
打仗的时候他的心反而是平静的。
闲下来的时候就会很暴躁。
温柔打了热水过来。
外面下了雪，天更冷了。
屋里虽然燃了炭火，却也没太暖和。
顾十四让人给沈曦准备了厚厚的棉被和褥子。
可即便如此跟京中的条件比起来，也依旧是天壤之别。
温柔以前虽然没近身伺候过沈曦，却也去过公主府几次，知道公主过的什么样的生活。
这凌城的条件还不比先前路上客栈的条件。
温柔拿了沾了热水的帕子递给了沈曦担忧道：“公主，晚上冷您就跟我说。”
“属下看这边条件实在艰苦，您怕是要受委屈了。”
沈曦拿了帕子擦脸，摇了摇头，“没什么，虽然冷一些，但总会习惯的。”
“之前虽然不冷，可路上担惊受怕的，心也没个安定的时候，远不如现在踏实。”
“你不用守着，去睡吧。”
“我总要熟悉这里的生活，大概要待很长一段时间，你们这样惯着我，于我也没什么好处。”
沈曦拿定了主意要在边疆常住，能拖多久是多久。
只有在这，她才能不受任何控制，施展自己的计划。
温柔点了点头，“属下明白了。”
公主虽然出身尊贵，长于宫廷。
可公主自个创立了飞羽阁，名下产业无数，有很完善的情报网。
从这些就能看出来，公主与普通女子不同。
况且，经历了和亲一事，公主也并未被吓到，可见公主有勇有谋，也吃得了苦。
公主要成长。
她作为下属只要听主子的吩咐就好。
收拾完，躺床上的时候已经半夜了。
确实冷的很。
虽然盖了厚厚的被子，但还是没京中的冬天舒服。
而且盖的被子太厚，总感觉压抑的很。
沈曦有些不适应，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胳膊拿出来冷，拿进去又压得慌。
睡不着，她就想今天的事。
她很好奇那个姑娘大晚上的是怎么看出她喜欢顾十四，顾十四喜欢她又自卑的。
喜欢顾十四吗？
对于感情的问题，沈曦从没认真考虑过，一直按照既定的路线走。
大概是她重生后，便已经规划好了自己的人生。
感情是不在她的规划之内的。
上一世受尽了磨难，三次和亲，一次比一次下场惨。
这也导致了她本能的去回避感情。
活着，好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这十几年来，她做的最多的事，第一是攒钱，第二是攒人。
钱，她有了。
各地都有她的产业，源源不断的银子输送到她口袋里。
即便她不做这个公主了，也能保证这辈子衣食无忧。
人，她也有了。
飞羽阁的人个个都能以一敌百，且对她忠心的很。
有这些人护着，她也能全身而退。
唯一剩下的问题，也是最大的问题，便是与她那无良的父亲做最后的了结。
她不甘心就这么一走了之。
她还有牵挂的人。
太子，十皇子，秦瑶，云老爷子，云慕白……
她在等，等她父皇彻底垮下来的那一日。
遇到顾十四是个意外，她也没想过顾十四会成为征西大将军。
如今看来顾十四手中的兵权，将会成为她最大的助力。
顾十四喜欢她吗？
这个问题大概不用问。
之前在京中的时候，几乎身边所有的人都在劝她，选别人不如选顾十四
顾十四虽出身贫寒，可他如今手握兵权，再也不是以前那个穷小子。
最重要的是他能拿命护着她。
当然，顾十四的出身皇室里的公主是绝不会看上他的。
纵然他现在是大将军，也改变不了他奴隶出身的事实。
生性高傲的公主们，怎么也不可能屈尊下驾。
沈曦在乎的倒不是出身。
她只是一直没好好考虑过这个问题。
甚至因为上一世的事，她一直有个心结没能解开。
只不过在这次被迫和亲与顾十四重逢后，她心里的包袱放下了许多。
她喜欢顾十四吗？
那位姑娘说她很喜欢顾十四。
沈曦抱着被子，一遍又一遍的想着这个问题。
想着想着总算睡下了。
翌日一早，顾十四起来练功的时候，雪已经铺满了院子。
昨夜沈曦几乎快天亮才睡着，这会人睡的正沉。
温柔悄悄进去瞧了几次，见公主睡的很沉，才踏实的退了出来。
顾十四练了一套拳，又在院外忙了许久，吩咐人不要闹出动静打扰沈曦，然后便出去了。
如今大雪封路，仗是打不了了。
他们的日子不好过。
对方的日子也不好过。
想要打仗，也得看自己的队伍有没有那个精力。
这倒是休养生息的好时候。
不过，该忙的还要忙。
顾十四召集了手下的副将商议事情。
沈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她打开门，一眼看到了院子里的小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