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辩是可以不拘一格降人才的。
  只要他们能将差事办好,即便是用两个少年县令又能如何?
  刘辩过去的那些观念,已经被这个时代给扳的正正儿的。
  在而今这个时代,十几岁当官一点也不算是罕见事。
  孙坚在十七岁的时候,就因为剿贼之功被表奏为县丞,也不见多大。
  但显然孙权在这个年纪,暂时还没有继承他父亲的少年才智。
  他那一番言论,让刘辩只觉得危险。
  汉灵帝可以算得上是孙权那一番话言论的集大成者!
  就任三公还要向皇帝交钱的,亘古未见!
  大汉能延续到刘协那一代才真正灭亡,看看汉灵帝做的那些事情就真挺牛的。
  ……
  孙权刚回到驿舍,就挨了一顿胖揍。
  那哭喊声隔着两条街都能听的清清楚楚的。
  当时,诸葛亮正在东莞县衙那座天下都少见的五层木楼上,书写奏表。
  听到那洪亮的哭喊声,诸葛亮正襟危坐,完全不为所动。
  但诸葛玄却好奇的趴到窗口去看,还跟院中的胥吏打听发生了什么。
  “叔父可知,管宁和华歆是因为什么缘故而割席断交?”诸葛亮目不转睛的书写着奏表,淡淡说道。
  诸葛玄老脸一红,低骂道,“他们是因为什么缘故我不知道,但许劭是真老贼!”
  “将自己的过错归咎于将消息外传之人,这是更大的错误。”诸葛亮说道。
  诸葛玄默默闭嘴。
  再说下去,他担心自己会被这个嘴毒的侄子说死。
  “所以发生了什么?”诸葛亮将笔端端正正的搁在砚台上,揣着手淡淡问道。
  诸葛玄哈哈笑了起来,“所以你也好奇是吗?你还跟我装?小兔崽子!”
  诸葛亮摇头,“在叔父没有知道的情况下,我一定不会好奇,可我既然知道叔父已经知道了,却还要像个书呆子一样完全不闻不问,那是不知变通。”
  诸葛玄:……
  “尽他娘的你的道理。”低骂一声,诸葛玄气咻咻说道,“孙坚的家眷没有直接去京都,而是先到了东莞来觐见陛下,孙坚的次子孙权跟陛下求官,被他的母亲打了。”
  诸葛亮奥了一声,说道:“那他的年纪应该跟我差不多。”
  “你怎么知道的?”诸葛玄疑惑问答。
  诸葛亮目光直鼓鼓的看着诸葛玄,似乎想笑,他说道:“听出来的,几乎所有及冠的男子都拉不下脸来哭的这么凶狠。而大部分少年在十二岁之后,就不会哭成这个样子。”
  “据闻孙将军每逢战阵必亲自冲锋陷阵在前,他的儿子就算再弱也应该有几分英武之气,所以孙权的年纪应该在十二岁以下。”
  虽然二十岁及冠,但现在社会普遍的大环境,男子在十二岁之后都会当做大人对待。
  十二岁之后就要脸了。
  诸葛玄的老脸又是一红。
  这就属于是急智了,他竟然还煞有介事的问了出来。
  “豫州定矣!”诸葛亮并没有去看诸葛玄的脸色,忽然如此感叹了一句,“接下来,该是荆州了吧。”
  诸葛玄听到这话脸色变了一下,说道:“荆州刺史刘表可没有二心。”
  “叔父就真如此笃定?”诸葛亮认真的看着诸葛玄,问道。
  那张少年的脸庞上,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眼神中还有一些戏谑。
  诸葛玄摸了摸鼻尖,“他让荆州文武喊主公,确实有些僭越。”
  “仅仅只是僭越?”诸葛亮嘴角微翘。
  诸葛玄似乎有些压力,轻吁口气说道,“他招兵买马,结土自保,确实有那么些迹象。”
  “仅仅只是有一点点有二心迹象那么简单吗?叔父!”诸葛亮问道。
  在诸葛亮那戏谑的眼神下,诸葛玄败下阵来,无奈说道:“好吧,刘表确实有把荆州当自己的嫌疑,他现在正在准备定继承人。但他是宗室重臣,其实这些事做了也不是很过分,他对朝廷的心是真的。”
  诸葛亮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点了下头,复又拿起笔,一边说道:“所以,他挨再重的打都不冤枉,只是,他到时候可能喊不出孙权这么响亮的声音。”
  “叔父也不要说他对朝廷真心实意之类的话,并没有必要。他之所以只是做这些,可能仅仅只是因为朝野之间无人为他摇旗呐喊。若有人像拥立刘虞一样拥立他,他大概只会矜持两次,恐怕还撑不到三辞三让。”
  诸葛玄心中紧张了片刻。
  但转念间,他又很快释然。
  他现在只是一个东莞县丞,又何必去担忧刘表的事情。
  他死不死的,跟现在的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陛下雄才大略,叔父还是趁早收起那颗轻视之心吧。”诸葛亮忽又幽幽说道,“我这番话叔父可能不是很爱听,但我觉得我有必要劝一劝叔父。”
  “人有三心二意很正常,但不可没有远见。道听途说的东西,终归不是亲眼所见。”
  “将道听途说的那些东西当做依据去判断事实,更是荒谬。陛下治军、治民、用才,皆独具慧眼,大汉中兴就在眼前。叔父若舍弃朝廷,投奔那些枭雄虚无缥缈的前程,只会为我们家族带来巨大的灾难。”
  诸葛玄:……
  高楼之上风景虽好,可他忽然间完全待不下去了。
  “我会好好考虑的。”诸葛玄仓促说了这句话,便转身下了楼。
  诸葛亮咬着笔杆,看着诸葛玄的背影,忽然一脸纠结,“我应该大义灭亲,可我又怕世人骂我忘恩负义,这个烦恼来的有些早了。”
  ……
  “陛下,这当真是诸葛亮所书?”
  荀彧看着诸葛亮上的奏表,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刘辩慵懒的躺在榻上,被温暖的炭火烤的有些昏昏越睡。
  窗外正飘着鹅毛大雪,屋内炭火温暖,这正是休憩最惬意的时候。
  他淡淡说道:“你看,有些人就是老天爷追着赏饭吃,诸葛亮的这些建言虽然有些稚嫩,思虑稍有不周,但他想的点都很到位。”
  “立法度,清廉治吏,确实是两个很不错的建议。”
  荀彧不禁看向了刘辩。
  如果诸葛亮是老天爷追着赏饭吃。
  那陛下,应该就是老天爷跪下来求陛下好好吃饭了。
  这世道,尽出妖孽!
  “陛下,可需臣将这两条建言加以完善?”荀彧问道。
  朝廷的法一直都在逐步完善,刘辩对于这件事,也一向十分的重视。
  但那都大方向上的。
  而诸葛亮提出来的这两条建言,却是仅针对一县之地的详细法令。
  诸如断案、婚丧嫁娶、庠序诸事等等。
  “尚书台可以商议一下,但县乡之地诸事驳杂,所涉及到全部都是最基础,也最为紧要的东西。这些事,就是垒起社稷的砖石,虽然小而杂,但不可轻视,也不是一两日便可仓促完成的。”刘辩说道,“法的施行,要落在每一个百姓的身上,而郡县首当其冲。”
  “诸葛亮的这两条建言,可以完善,在东莞试行,看一看效果。尚书台评判结果,好用的就用,不好用的就丢弃,立马改正。治民如治水,当官的不要找自己的面子,要找社稷的面子。”
  “唯!”荀彧沉声应道
  皇帝这一番话发人深省,令他不禁想到了很多。
  但总结起来似乎只有一句话,脚踏实地的在每一件事上找最好的办法。
  所以,这便是老天爷跪下来求着好好吃饭的人的见识。
  纵观整个天下,称王称霸者不胜枚数,可能有这番见识的恐怕都没有几个。
  刘辩打了个哈欠,侧头看向了窗外正洋洋洒洒的鹅毛大雪。
  这是他抵达徐州后的第一场大雪,虽于战事不利,但是个好兆头。
  在这个严冬,他撞见了许多有意思的事。
  也好像一个趔趄径直撞进了三国。
  许褚、诸葛亮、郭嘉、孙权、张昭,这几个在三国中占据着无比重要位置的人。
  他一口气全都遇见了。
  而且,现在都是他的!
  三国的分裂,在这个冬天已经有一半被他扼杀在了摇篮中。
  这个胡截得,让刘辩很爽。
  孙权、诸葛亮还小,教育要从孩子抓起,刘辩对此颇有耐心。
  汉少帝养成三国,这不就很有意思了嘛!
  孙权嘛,可能还得多挨几顿打,多看几本书。
  倒是诸葛亮,可以放养。
  这小子才当上东莞县令不过旬月之间,竟然有胆子开始搞改革。
  有点儿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思。
  这份胆魄,也让刘辩把诸葛亮的年纪往上稍微加了个七八岁。
  陈登治理地方非常的出色,但他却也不敢用力这么猛。
  上手就用廉和法,这两个要地方士绅命的字。
  “陛下!”
  英林出现在了堂外。
  “说吧。”刘辩目光微移,淡淡道。
  “陛下,南阳急报,刘表阻断了袁术粮道,布兵南郡,似准备攻打袁术。”英林抱拳说道,“袁术在此前就下令各郡县征募兵马,聚兵宛城。在刘表阻断粮道之后,袁术第一时间就派出了兵马和使者,一面准备开战,一面遣人和刘表商议。”
  刘辩目光深邃,一动不动的想了片刻,问道:“姚罗与孙坚现在何处?”
  “数日前,姚罗与孙坚以姚天王,孙天王的名义攻占了舞阴,正号召南阳各县景从他们,推翻袁术。”英林说道。
  荀彧嘴角微微抽搐了两下。
  又见天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