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州的天,现在是真的干净。
  
  朱儁也看着赏心悦目,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但这两件事,不能完全混为一件事去看待。
  
  “陛下,皇室宗亲还是不必得罪太狠的好……”朱儁弱弱劝道。
  
  刘辩轻笑,“朕没说其他的事,只是说给诸侯王们一个新的选择。”
  
  “愿意来的就来,不愿意来的,朕也强求不得。”
  
  “他们就算是为此跳着脚的在那里骂朕,天高皇帝远的,朕这个皇帝也奈何不了他们。”
  
  朱儁面带狐疑,这个事怎么可能会只是那么简单。
  
  蓦然间,他忽然想起了那几位被除国的诸侯王,不禁苦笑了起来。
  
  “陛下,您是想除去所有的诸侯国?”朱儁问道。
  
  刘辩面带愠怒的瞅了两眼朱儁,“朕与你说经商的事,你别老实顾左右而言他行不行?”
  
  “这难道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给他们降旨,告诉他们朕在雒阳欢迎他们,仅此而已。”
  
  朱儁连连颔首。
  
  好了,可以不用劝了。
  
  事实就是如此,皇帝想除去所有的诸侯国。
  
  他现在总算是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不明着抢,但直接抢。
  
  愿意来京都定居的,花钱买平安。
  
  不愿意来的,日后算账。
  
  秋毫无犯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位少年皇帝身上的。
  
  他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心肠。
  
  “陛下,不若由臣来写信?”扭转不了皇帝的态度,朱儁只好选择同流合污。
  
  虽然他不赞同皇帝这么不当人子的做法,但他也不反对这么做。
  
  正如皇帝方才所言,这个天下真的已经很烂了。
  
  的确已经没有办法比这更烂了。
  
  既然都已经这样了,推到重来,重塑江山,也许是最简单直接的方式。
  
  大概能省掉很多的麻烦。
  
  皇帝现在就在这样做。
  
  “司徒想替朕背锅?”刘辩笑道。
  
  朱儁耷拉着眼皮,眼神有些幽怨的嘟囔了一句,“臣也劝不了陛下。”
  
  “好,虽然多费了许多口舌,既然司徒赞成这个事就好。”刘辩爽朗笑道,“皇甫嵩与卢植,你去劝,尤其是卢植。朕这种刨根行为,老卢头肯定得给朕上眼药。”
  
  朱儁:……
  
  虽然他听不懂皇帝最后嘀咕了一声,但肯定不会是什么好话。
  
  他竟然不但要背锅,还要跑腿受累。
  
  没天理了……
  
  “那么我们来说说第二桩生意。”刘辩搓着手,边走边说道。
  
  看着皇帝那因为兴奋而跳跃的眉毛,朱儁人傻了。
  
  “陛下,还……还有啊?”行事沉稳的好像泰山一般的朱儁罕见的有些失态。
  
  “鸡蛋也不能放在两个篮子里,大汉的诸侯王才多少人,也不一定全都回来是不是?”刘辩说道,“朝廷需要准备更多的手段才行。”
  
  朱儁人麻了,也渐渐的淡定了。
  
  “请陛下示下。”
  
  曹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后面,忽然上前说道:“陛下,臣觉得朝廷应该给那些想回到京都定居的诸侯王提供沿途的护卫。”
  
  刘辩目光微亮,“这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以彰显朝廷的气度和宽容。”
  
  “正是如此啊陛下。”曹操道。
  
  “你觉得多少为宜?”刘辩已经大概明白了曹老板在打什么主意。
  
  曹操笑道,“陛下,人数不宜多,也不宜少,臣觉得三五百刚刚好。若沿途遇见山贼、马匪也有足够的能力应付。”
  
  刘辩忽然叹了口气,“可就天下如此的局势,将士出门在外恐怕会遭到针对,很危险。”
  
  “陛下,这仅仅只是护送而已,并非是战争。若有人挑衅,朝廷也占足了理由。”曹操说道,“若有人沿途截杀我军护卫将士,朝廷大军征讨,他们也无话可说。”
  
  “真会有人抢?”刘辩对此不是很相信。
  
  曹操非常肯定的说道:“陛下,一定会的。”
  
  您也不看看自己到底拉了多少的仇恨。
  
  被迫迁徙的中原士族恐怕恨不得大鼎煮了陛下您啊。
  
  “既然如此,我们应该派一路兵马尾随以保护我们的将士。”刘辩说道。
  
  “自然是应该的,臣也正想如此劝谏陛下。”曹操笑道。
  
  朱儁看看刘辩,又看看曹操,心头冒着万千个问号。
  
  为什么他们说的话,他都能听懂,可就是不明白意思?
  
  “如此不会再度挑起战争吧?”刘辩问道。
  
  朝廷大军刚刚班师,他的脚还没有踏进雒阳的城门,可不想很快又再度出征。
  
  “应当是不会的。”
  
  曹操估摸着说道,“即便是挑起了战争,兖州与颍川皆布有重兵,只守不攻应当无虞。”
  
  “但臣坚信,在今年应该不会再起战争。袁绍恐怕是巴不得我军撤退,袁术与刘表有孙权牵扯,大概也无力主动进攻。”
  
  刘辩点了点头,“好像也是,此事孟德看着安排,务求精细,完美!”
  
  “唯!”曹操欣喜说道。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皇帝做的事情,真的是太和他的心意了。
  
  简直就像是一个心眼子里冒出来的想法。
  
  朱儁:……
  
  他觉得这一君一臣严重的不对劲。
  
  虽然他到现在还没有想明白,这两人在刚刚到底商量了什么阴谋。
  
  但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而且背后必有深意。
  
  “司徒啊,第三第四个篮子,朕想朝廷应该准备几支商队,攥住一些命脉,增加岁收。”刘辩对朱儁说道,不正经的要做,正经的就更要做了。
  
  朱儁心中稍微松了口气,这话听着好像还像是个人做的事。
  
  “陛下是指盐铁?”朱儁问道。
  
  刘辩颔首,说道:“不止,盐铁朝廷专卖,煤、粮食等关乎民生的东西,朝廷也应该插手,但也不禁制私人买卖。除非之外,朝廷应该卖兵器!”
  
  “兵……兵器?!”朱儁惊得两只眼珠子差点当场瞪出来。
  
  把兵器卖给谁?!
  
  这事听着怎么那么不对头呢?
  
  “将作监的兵器打造已经非常成熟,西园军也已完成了兵器的更迭换代,旧的兵甲堆在仓库里也只能等着发霉,倒不如废物利用。”刘辩说道。
  
  “朕举个例子,像袁术与袁绍二人似乎隔空已经骂了许久了吧,不和是很明显的,朝廷应该派人将兵甲卖给袁术,若他攻打袁绍,让他二成利。”
  
  “还有益州张鲁,辽东公孙度,都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买主。”
  
  “尤其是公孙度,虽然他对朕不臣,但他攻打外族,朕还是非常欣赏的,当资助!”
  
  朱儁被吓的脸色都变了。
  
  皇帝这可真的是想一出是一出啊,这事怎么能做!
  
  “陛下,万万不可!怎可因为小利而肥了他人,您这是资敌。江山必然一统,而这些人必然会成为朝廷的敌人,以后他们会拿着朝廷卖给他们的兵器屠杀我军将士。”朱儁大声劝谏道,这事他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
  
  曹操目光闪烁着,面带思索。
  
  他刚开始也是和朱儁一样的想法,可一旦那个念头转过来,忽然觉得皇帝这天马行空的想法,很实在。
  
  “司徒,你这么想是不对的。”曹操将亲手拿着的茶叶交给随行的刑卫,然后说道。
  
  朱儁的脸上浮现了一抹怒气,“此事,你也赞成?”
  
  “是,下官是赞成的。”曹操说道,“请司徒容我解释一下,朝廷卖兵甲与袁术,袁绍与袁术二狗相斗,是不是算是自相残杀?”
  
  “……算。”朱儁虽然生气,但还是肯定说道。
  
  “既然算,他们打下去,是不是都会损兵折将,都是伤了元气?”
  
  “……是。”
  
  “朝廷坐山观虎斗,同时还收获了大量的钱粮,算不算是得利者?”
  
  “……算。”
  
  “袁术弱小,而袁绍强大,袁术应该打不过袁绍?”
  
  “应该……是吧。”
  
  说着说着,朱儁感觉越发的不对劲了。
  
  曹操的话都很有道理,可总感觉怪怪的。
  
  他强行打断了曹操的话,说道:“可在朝廷的兵甲资助下,袁术必然会变得强大!”
  
  这是他反对的核心。
  
  “获得了钱粮,我军会变得更加兵强马壮。天下诸侯甚嚣尘上,但无人敢耗费如此庞大的钱粮养以打仗为生的兵,唯有陛下,有如此魄力!那些钱粮在陛下手中,能发挥别人数倍的作用。”曹操挥舞着胳膊,震声说道。
  
  “用老旧的兵甲,换取急需的钱粮,这个生意,不但不亏,还大赚特赚!”
  
  朱儁:???
  
  不行了,他必须得捋一捋。
  
  他一手扶着额头,冲曹操摆了摆手。
  
  刘辩赞赏的看了一眼曹操。
  
  不愧是曹老板呐,他这点心思竟然都被拿捏住了。
  
  似这样发战争财的思路,在现在是完全没有被打开的。
  
  民生凋敝,社会物资储备极低,也没人敢这么想。
  
  但刘辩不但敢想,还敢做。
  
  隔了好长一会儿功夫,一行人都已经重新又绕到夕阳客栈了。
  
  朱儁才忽然心气不定,犹豫不决问道:“陛下准备卖多少?”
  
  “那要看,买主们能吃下多少?朕不嫌朝廷的钱粮多。”刘辩说道。
  
  朱儁拱了拱手,下腰一拜,“陛下,此事请容臣回去好好想想。”
  
  “可!”刘辩答应了。
  
  这是三公必须有的权利,他也只能用商量的方式。
  
  没了三公,自然就不会这么麻烦。
  
  但现在不适合对朝廷的权利制度下刀。
  
  外乱庞大,刘辩必须稳住好不容易换来的内部稳定。
  
  朱儁随后告退,先一步进了城。
  
  “孟德以为司徒会答应吗?”在夕阳客栈吃饭的时候,刘辩随口问了一句。
  
  曹操摇头,“但皇甫太尉应该会答应的。”
  
  “料想,他也应该是回去商量去了。”刘辩说道。
  
  ……
  
  翌日。
  
  三公领衔,率朝堂百官出平城门恭迎皇帝凯旋。
  
  刘辩亲自祭奠了神灵,告慰了跟他没多大关系的祖先,这才回了宫。
  
  好几个月没见,唐姬出落的越发亭亭玉立了。
  
  走起路来都快赶上蔡文姬了,晃得格外厉害。
  
  那可都是真材实料。
  
  不像后世女性,很多都是衬托出来的。
  
  一衬一托,看着虽然挺凶悍,可里面到底是大是小,只有见过的人知道。
  
  “陛下。”
  
  声若黄莺,一声喊出来,差点把刘辩的骨头都喊酥了。
  
  “朕的皇后辛苦了,来,坐朕腿上,让朕好好看看。”刘辩拍了拍大腿。
  
  十六岁的少年,故作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逗得唐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妾身谈何辛劳,妾只恨无力助陛下东征西讨。”唐姬依言坐了下来,“只能整日坐在宫中为陛下祈祷,盼着陛下平安归来。”
  
  唐姬无意的扭了两下臀,顷刻便把刘辩的血气方刚给勾起来了。
  
  “宫中诸事繁杂,朕一直担心你会无力应对,如今看来,你做的很好。”刘辩打着说话的幌子,一只手很自然的活动了两下。
  
  唐姬那张俏脸腾一下就红了,仿若红霞洒满了天。
  
  “陛下……嗯……您应该先去太后宫中问安,现在,不……不太好。”她扭捏着轻声说道。
  
  瞬间,刘辩仿若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他把这事真的是给忘了。
  
  其实他一点也不在乎那点名声,反正更糟糕的事情都做过。
  
  他现在还给何太后面子,完全是看在原主的份上。
  
  代替人家活着嘛。
  
  “她这些日子以来,没再折腾吧?”刘辩问道。
  
  身体上怪异的感觉让唐姬的身体微微后仰,轻轻拽着刘辩的衣服。
  
  她轻咬了下薄唇,目中带着少许的不安,摇了摇头,“回陛下,未曾。”
  
  心思单纯的唐姬根本没有藏住她那些微妙神态的变化,被刘辩一眼就看出来了。
  
  “说吧,朕不会对她怎么样的。”刘辩的面色冷了下来。
  
  “陛……陛下,真的没什么。”唐姬慌乱说道。
  
  “嗯?”
  
  刘辩一个眼神过去,唐姬的肩膀慢慢垮了下来。
  
  她低声道:“长乐宫封锁极严,太后虽然做了几件小事,但并未造成什么影响。”
  
  “只是后来,太后好像发了疯,整日咒骂陛下和先帝,还念经画符,就这些……”
  
  刘辩颔首,“朕知道了。”
  
  “来人,传旨,将长乐宫的人手撤掉一半吧,不要过分限制了太后在宫中的行动。”
  
  看见刘辩动手,便悄悄退出去的赵野走了进来。
  
  “唯!”
  
  “摆驾长乐宫。”刘辩起身抖擞了一下被唐姬压出褶皱的衣服。
  
  “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