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城厚重的大门被缓缓推了开来。
  
  眼窝深陷的阎行带着留守金城的将士们走了出来。
  
  ……
  
  隔河相望的南岸,张济端详着他刚刚完工的京观,眼中满是赞赏。
  
  非常完美!
  
  他又干成了一桩大事。
  
  “将军,城门开了!”不远处周哑巴忽然喊道。
  
  张济踮起脚尖看了一眼,豁然扭头看向了贾诩,“贾侍中,你这……神了啊!”
  
  “他们竟然真的望风而降了!”
  
  张济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受到了冲击。
  
  他知道就这么个骇人的玩意,势必会给敌军造成一辈子的梦魇。
  
  但他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这前后连一个时辰的时间都没有用到。
  
  贾诩脸上带着深藏功与名的低调笑意,说道:“这是必然的。”
  
  “此役,我军破敌近八万,金城之内还能剩下多少兵力?李参、黄衍等韩遂的心腹部将大多被杀,金城之内留守的还能有几个人?将无战意,军无军心。”
  
  他指了指那恍若小山一般的京观,“这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即便这城内的主将还想负隅顽抗下去,将士们也不会答应的。他若识趣,便带领将士们主动纳降,还能保自己一命。他若冥顽不灵,将士们也会带着他的首级开城纳降。”
  
  张济连连颔首,“受教!”
  
  在距离几人不远的地方,夏侯渊悄悄问荀攸,“督军可曾算到了这一点?”
  
  荀攸淡然说道,“即便没有这一座京观,我军只需围城数日,城内的敌军也会投降的。”
  
  他看了一眼夏侯渊,“而且,这京观是我的主意。”
  
  夏侯渊不禁笑了起来,“末将倒是给忘了。”
  
  “走吧,整顿兵马,今夜我们安营金城。”荀攸挥手说道。
  
  “喏!”
  
  大河是横亘在金城前的一道天堑。
  
  欲攻打金城南城,唯有绕道渡河,但战场狭小,很难施展的开。
  
  金城背靠群山,南倚大河,这独特而狭窄的地貌,让它变成了一座易守难攻的城池。
  
  只不过在这一战中,这绝佳的防守位置并没有体现出任何的作用。
  
  朝廷军甚至连一兵一卒都没有到金城城下,最近的距离就在南岸隔河相望。
  
  铿锵有力,整齐划一的步伐,在猎猎旌旗的衬托下,杀气凛然。
  
  朝廷军第一次兵临城下,便已是入城。
  
  阎行仰头看着自南岸绕道而来的朝廷大军,按了按跳的很不安分的心。
  
  然后,率先跪了下来。
  
  “不再坚持一下了吗?”荀攸策马向前,俯身看着阎行问道。
  
  马超忽然上前,“荀仆射小心一些,此人武力不弱。”
  
  阎行在韩遂的叛军之中,地位一直忽上忽下,并没有多大的名气。
  
  他并不是三十六部叛军之一,没有自己的部曲,只是韩遂的部将。
  
  也就是在韩遂整合了三十六部势力,又将女儿强行许配给阎行之后。
  
  阎行这才有了被重用的机会,开始展露锋芒,在诸叛将之中有了一定的地位。
  
  不过他的锋芒还是不如黄衍、梁兴等人。
  
  但马超却知道,这小子是个深藏不露的主,武力一点也不弱。
  
  之前他与阎行交手数次,差点命丧此人之手。
  
  听到马超这番话,夏侯渊和张济二人迅速靠了上来。
  
  荀攸抬手,淡然说道,“不必如此紧张。”
  
  “卑职愿降!”阎行喊道。
  
  听着马超的话,他只想苦笑。
  
  都得了这个地步了,他就算武力不弱,又能如何?
  
  哪怕是杀了面前这员朝廷将领,也改变不了战败的颓势。
  
  朝廷动用的兵力虽然不多,可他刚刚扫了一眼,大将足有五六员。
  
  再加上马腾父子几人,将领之数近乎十人。
  
  他杀一个能有什么用?
  
  除非全杀了!
  
  可他有本事杀掉这么多的朝廷将领吗?
  
  显然无望。
  
  内心自嘲的想了想,阎行将放在地上的箱子用双手捧了起来,举过头顶。
  
  里面装的是金城的名册,以及在册的府库刀甲钱粮等。
  
  夏侯渊亲自下马,将那些东西拿了过来。
  
  “入城!”荀攸沉声道。
  
  三通鼓响,大军入城。
  
  也没有人去绑阎行,只是他的身边多了三员将领。
  
  阎农笑呵呵的对阎行说道:“阎将军祖籍何地?”
  
  “我便是这金城人。”阎行说着,面色有些古怪的看了一眼围在他身边的三员将领和……一个手中拿了一把短剑的小孩。
  
  “金城人啊,你说我们会不会是出自一个本家呢?我也算是半个金城人。我父亲那一辈的时候,因为羌人造反,才从金城这块地界搬出去的。”阎农摸着下巴上有些飘逸的胡须说道。
  
  阎行的脸色顿时更加的古怪了,这怎么还开始拉关系了呢?
  
  “我父亲,不是,是我祖父一直说,我们祖籍是在荥阳,出自安思皇后那一脉。”阎行说道,“如果他们说的没有错,我们应该是在我祖父那一辈从荥阳迁徙而来。”
  
  阎农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我又不会害你,怎么我说搬出去,你说搬过来,还扯上了安思皇后。小子,你赢了,虽然天下阎姓出一门,但我肯定跟你没关系。”
  
  “我说的是真的。”阎行强调道。
  
  “我冒昧的问一句,你平时看书吗?”阎农问道。
  
  阎行有些不明所以,“看,但不多。小时候家里穷,看不起书,识字不多。”
  
  “奥……”阎农拖着长长的尾音感叹了一声,“那你知道你所说的祖辈,也就是那位安思皇后是什么人吗?”
  
  “不就是皇后嘛。”阎行皱着眉头问道。
  
  这位跟他同姓的将领说的话,他现在越来越听不懂了,奇奇怪怪的。
  
  “听兄长一句劝,以后这个祖宗就别认了,免得被人打死。”阎农语重心长的说道。
  
  “为何?”阎行追问道。
  
  “你……以后还是多看看书吧。”阎农摇头说道。
  
  有些人因为祖宗之事,恨不得改名换姓。
  
  这小子倒好,上赶着非要认一个可能八竿子打不着的祖宗。
  
  还好当今陛下以大考起用官吏,淡视举荐。
  
  若是在以前,阎行这小子就算再有才华,可和安思皇后牵扯上关系,应该也没有重臣愿意去举荐他,估计躲都来不及。
  
  阎农身后的庄原忽然说道:“老阎,你说的这位安思皇后,就是那位专房妒忌,陷害废黜太子,又效仿赵高对皇帝秘不发丧,改立幼帝,总摄朝政的阎皇后?”
  
  阎农有些惊讶的笑道,“咱们的庄校尉一看就是读过书的,正是此人。”
  
  “我大汉一朝,尽出这些乱七八糟的女人,这样的祖宗送给我我踏马都不认!”
  
  庄原表情淡漠的说道:“我也没多少书,但我听过说书的,那是一个恶毒的女人。”
  
  阎行:……
  
  也许父祖他们真的搞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