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韬几乎跑出了他生平最快的速度。
  
  但在渐渐接近地道口的时候,他却忽然间忐忑了下来。
  
  他担心外面会有大军堵门。
  
  “来人,冲出去!”
  
  要看着后面追兵的动静越来越近,鲍韬不敢犹豫,下令冲击。
  
  可鲍韬想到的东西,他身边的那些将士好像也想到了,一个个畏畏缩缩不敢向前。
  
  这情况让鲍韬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一群废物!”
  
  他目光阴冷的扫过身边的将士,攥紧了手中长槊。
  
  “随本将杀出去!”
  
  在众军皆不敢向前的情况下,鲍韬只好一马当先,率先冲了出去。
  
  地道外,映入眼帘的是清冷月光下的光怪陆离的山林。
  
  旁边的池塘里,还有成群的蛙鸣聒噪。
  
  “我就知道我命不该绝!”鲍韬一阵劫后余生的喜悦,他贪婪的深吸了几口深夜里寂寥却又清新的气息,连忙下令,“速去牵马,我们离开此地!”
  
  他前脚刚派出去十数名的将士去牵马,后脚,后面的山洞里就传了一阵阵怒吼。
  
  “逆贼,纳命来!”
  
  鲍韬脸色猛然大变,“直娘贼的杀才,就你有大嗓门是吧?快跑!”
  
  “将军,可是我们的马!”有士兵急忙说道。
  
  鲍韬自然知道有马跑起来更快,可听那声音好像已经近在咫尺了。
  
  他不敢去赌身后到底有多少的追兵,他身边现在可都不足千人了。
  
  “还等个屁,快跑,性命重要还是马重要!”鲍韬面色几经纠结,果断舍弃了战马。
  
  为了不惊动单父城上的守军,他将战马留在了距离此地尚有二里地的一片田野里。
  
  二里地一来一回,他们根本就等不及。
  
  “喏!”
  
  将士们不敢再废话,纷纷跟上了鲍韬的步伐,借着月光寻摸着方向向北跑去。
  
  他们也听见了身后传来的追兵的怒吼。
  
  不说其他,单单只是那吼声,就已经够吓人的了。
  
  张济带人从地道里追出来的时候,周围已经没有人影了。
  
  他向四周眺望了一下,却不见任何人影。
  
  “呔,该死的贼厮,怎可能跑的这么快!”他气愤的将长枪狠狠摔在地上。
  
  这可是他盼了近一个月的功劳,眼看着煮熟的鸭子就要吃到嘴里了。
  
  结果竟然让他们就这么给跑了。
  
  “将军,在北边,北边!”
  
  忽有将士大声喊道。
  
  张济定睛看了半晌,却还是什么也没看到。
  
  他的眼睛在晚上很不好使,看什么都是灰蒙蒙一片。
  
  “可看真切了?”张济半信半疑的喝问道。
  
  那将士急切喊道:“将军,我看的可真了,他们正在的翻越北边那个小丘,挺清楚的,足有的数百人呢!”
  
  张济立马重新捡起长枪,大声道:“追!”
  
  “狗贼,既然来都来了,还想跑,且先留下首级。”
  
  将士们重振旗鼓,朝着北边追了过去。
  
  月色下,双方你追我赶,转眼间就追出去十数里地。
  
  “还有多远?”张济暴躁的喝问道。
  
  追了这么久,还是追不上,让他的火气再度有些抑制不住了。
  
  “将军,他们跑起来跟兔子似的,远倒是不远,我们始终相距连一里地都不到,可就是追不上。”那眼力最好的将士,大声喊道。
  
  “再加把劲,追!”张济喊着,再度闷头向前追去。
  
  追的人内心暴躁,跑的人,此刻也几乎快把腿给跑断了。
  
  鲍韬此刻的肠子已经不是青的了,那踏马是黑青黑青的。
  
  这一路上,他不知道把出了这个馊主意的梁王给问候多少遍。
  
  幸好诅咒不能杀人,否则梁王应该已经暴毙千百回了。
  
  “他们还在追吗?”鲍韬上气不接下气的对左右问道。
  
  “将军,他们……他们更近了!”士兵声音颤颤歪歪,同样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这话喊出来的时候,都几乎能听到他嗓子里的干涩。
  
  “欺人太甚!”鲍韬大骂了一句,“跑!”
  
  如此,双方的距离时近时远,到最后谁也不知道到底跑出去了多少里路。
  
  “追兵还是不到两三百人?”鲍韬停了下来,双手拄着膝盖,弯腰狂吐酸水。
  
  太过于剧烈的奔跑,让他的五脏六腑都好像移了位。
  
  “还是那么多,没有其他的追兵。”有同样眼力相对好一些的士兵说道。
  
  将士们眼看鲍韬停了下来,一个个东倒西歪,四仰八叉的倒在了地上。
  
  行军打仗大半辈子,他们也是头一回见到追起来这么狠的。
  
  那特么简直就跟疯狗似的,咬住是真不放了。
  
  鲍韬吐了一会儿,感觉终于好了一些,站起来手持长槊大气凌然的对左右说道:“我们虽不足千人,可也不是泥捏的,竟然被三两百人撵着漫山遍野跑,我鲍韬丢不起这个人。”
  
  “都抓紧时间休息,恢复一下体力,我们料理了这股追兵,回去也好交差!”
  
  “喏!”
  
  将士们齐声应道。
  
  眼看身后只有两三百的追兵,他们的胆气也正了许多。
  
  被两三百人撵成了这么个狗德行,他们心里也有股气。
  
  众军休息片刻,随即在清幽的月光下摆出阵型,严阵以待的等着追兵。
  
  随着追兵的距离越来越近,后面的喊声也清晰的传了过来。
  
  “直娘贼的狗逆贼,有本事你别跑,与你家张济爷爷论个生死!”
  
  “狗逆贼,有本事等你张济爷爷一程!”
  
  鲍韬面色变了变,冲左右问道:“那人喊的是谁?”
  
  “听不真切,好像是……张济?!”左右说道。
  
  “是张济?!”鲍韬不太相信的又重复问了一句。
  
  “将军,我听清楚了,是张济爷爷。”后面有将士喊道。
  
  “去泥马的张济爷爷,那踏马是张济。”鲍韬怒骂一声,转身就跑,“跑啊,你们这帮傻子还站着作甚?那是张济!当年董卓帐下的疯子,那就是个不要命的杀才。”
  
  将士们一听,哪还敢再犹豫,连忙跟上鲍韬的步伐,再度疯狂逃窜。
  
  张济眼看着距离敌军不过区区数百步了,而且看那样子好像准备打一场。
  
  可就在他一愣神的功夫,那帮贼厮,竟然又跑起来了。
  
  “无胆小贼,留下性命!”张济气的直跺脚。
  
  长时间的奔跑,让他嗓子眼里都快冒烟了,脑袋都晕乎乎的。
  
  可看着相距不过数百步的敌军,他又实在是咽不下那口气。
  
  “追!”张济咬牙恶声低吼,“我们累,他们更累!”
  
  “不要让那群无胆贼厮,嘲笑你们是一群追都追不上的废物。”
  
  “追!”
  
  一个念头的转变,让张济浑身上下又充满了力量。
  
  将士们听到这样的话,也都挣扎着再度迈动了好似灌了铅一般的双腿。
  
  这仗打的,他们感觉自己后半辈子都有得东西可吹嘘了。
  
  百里追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