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真的不将那件事告诉他?”
  
  
  “告诉他也没有用,他现在已经不是全性了,掌门还在山上,不管他入世后会加入哪门哪派,如果这件事被除他以外的人知晓,后果都将是毁灭性的。”
  
  
  “唉……”,夏禾微微不悦的撅起红唇,俏脸上也多出一丝嗔怒,“真是个笨家伙,榆木脑袋,就算想要离开我们,也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啊。”
  
  
  “和那个家伙一样……”,她还在心中额外补充了一句。
  
  
  “行了行了,这件事就此打住吧,好好准备一下,不久的将来,会有一场盛会等着我们参加呢。”
  
  
  ……
  
  
  “尊敬的顾客,列车已到站,请记好您的随身物品,有序下车,欢迎您来到首都。”
  
  
  温柔的女声在车厢之中响起,唐家盛应声起立,从头顶的行李架上,将为数不多的几件衣裳和洗漱用品拿了下来,出门在外按道理不该如此简朴,尤其是可能很久都不回家,但唐家盛一想起卡面家中老人打来的六位数生活费,心中的底气就足的不要不要的。
  
  
  “唉……异人也是人啊,这世道没钱,高铁都坐不起咯~”
  
  
  做完这发自内心的感慨,唐家盛将双肩包用手提着,另一只手则打开了聊天框中上有红点的语音条。
  
  
  “到了高铁站,我们的人会来接你,先和赵董见一面,之后的事再做安排。”
  
  
  “得,一切听您这边安排。”,唐家盛发出坚决拥护领导意愿的简短语音后熄灭屏幕,对着高铁站口汹涌的人潮左顾右盼,如今正是中午十二点,要说人一多了人挤人,光站着都算遭罪。
  
  
  所幸不多时,便有两位西装革履,气息轻灵温润的男人向唐家盛靠拢,还未临近,少年便眼尖的看出,他们与自己一样,应该都是异人。
  
  
  “身轻气轻,谑,公司派来的人有些水准。”,一打眼,唐家盛便对二人的有了最基本的判断,尽管还猜不出他们的手段,不过这两位是高手这点,少年已经确定。
  
  
  “是怕我在这闹事儿……所以才特地挑了两个精细人来看着吗?唉……真是……”
  
  
  这一层面的意思,或许也是少年多虑心疑吧,可结合他三年前的所作所为,如今的自己,和假释出狱的罪犯恐怕没区别。
  
  
  而罪犯,一般都是没有人权的。
  
  
  “唐家盛先生,对?”
  
  
  三人碰头,其中左侧,束着乌黑马尾的男子率先开口,以几乎低不可闻的音调询问道。
  
  
  “呃……是的是的,二位怎称呼?”,唐家盛从人潮喧嚣之中,精准捕捉到需要他聆听的信息,同时向后小退了一步,对着二人微微鞠了一躬,幅度不大,却仍让对面二人相顾无言良久。
  
  
  “您不需要这畏惧我们,因为赵董已经下达了命令,这次需要将您以客人的身份请回哪都通,只要您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们一定不会对您不敬的。”
  
  
  “那要是不配合呢?”
  
  
  唐家盛很想这问,可终究只敢想想了,现实是他立马点头哈腰的应承起来,红光满面的灿笑道:“那是那是,领导的要求咱肯定坚决执行,绝无二话!”
  
  
  “至于我和他的名字……”,男子先用手指了指自己,旋即指向另一位始终面无表情的肌肉猛男,和声道:“刘业,陈子一。”
  
  
  “行,刘哥,陈哥,那咱就走吧。”,唐家盛言之一顿,两人也不再寒暄废话,旋即为他排开人潮,打通了一条径直通向公务轿车的小道。
  
  
  汽车平稳安和的行驶在繁华都市的柏油路中,稳居副驾的唐家盛侧目望向窗外,映入眼帘的,是山中不论如何也见不到的高耸群楼,剔透如水晶的一面面玻璃整齐排列于合金框架之中,在明媚烈阳的照射之下,反出夺目的光芒星点,远处,苍青碧海与云天接连一线,渺渺清空之上,悠然飘荡著几朵纯白浮云。
  
  
  而置身于这份无言的安和中,目视着眼前的一切景色都缓缓倒退的过程,也让唐家盛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果然,古人那句大隐隐于市没说错啊,还是城待着舒服……”
  
  
  这一段不算太遥远的路途,随着唐家盛逐渐疲惫松懈下来的精神与肉体,显得愈发宁静无声,仿佛除却耳畔依稀萦绕的引擎声,便只有少年大咧咧横躺在靠椅上酣睡的呼噜响起。
  
  
  “老陈,这小子就这睡着了?”
  
  
  刘业单手操持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本向探探唐家盛的鼻息,却被副驾后方的陈子一一把拍了回去,几乎同时,后者也没好气的哼道:“睡了没睡你探人鼻息干啥?他又没死。”
  
  
  “哼,也对,要死三年前早死了,哪还等得到现在。”,接过话茬,刘业立马嘿嘿贼笑起来,脸上那副与模样截然不同的傻气呼之欲出。
  
  
  “突然说这个做什?”
  
  
  陈子一的性质倒是不高,粗如浑墨的两截断眉也略显不悦的微微蹙了起来。
  
  
  “闲着没事干呗,不是我背后编排赵总啊,都说宰相肚能撑船,但这估计都不能算是撑船了吧?得撑个航空母舰啊。”
  
  
  “老刘,这些话和我说一两句就行了,打住吧,唉……你这张嘴这多年了,还是没个把门的,老是想到什就说什。”
  
  
  陈子一沉声叹了口气,平日的他,便总以一副刚直沉稳的姿态示人,除非是炼方面的杂谈,否则几乎不存在能让他打开话匣的话题。
  
  
  不过经年相处,刘业似乎也早就习惯了一个人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感觉,仍旧不打算就此打住话题,反而更放肆的桀桀笑道:“打啥啊,这车我都开多少年了,放心,没监听器!就是在这编排编排赵总,他老人家也听不着!”
  
  
  “……”
  
  
  车内的气氛,在三个人所呈现的三种截然不同状态中,被生生分割成三大块,驾驶位的刘业舌灿莲花,口若悬河不绝,而端坐后座的陈子一,脸色则愈发森寒冰冷,虽表面一言不发,拳峰之处却隐隐渗出精纯浑厚的奔腾炎。
  
  
  至于副座的唐家盛?他从左卧舒舒服服的换成了右卧,还放了个响当当的臭屁……
  
  
  “哼哼,要我说啊,唐门的面子还真是大,勾结全性就算了,还差点把整个圈子都给翻过来,你说说,这大的罪名,要隔咱们这种平头老百姓头上得死多少回?啧啧啧……你再看看这小出生,。”
  
  
  轻浮的调侃化作长剑,剑锋更是直指早已酣睡不醒的唐家少年,仿佛此刻,刘业已经从一位声名不显的异人,化身为操持正义的判官,要将副驾上十恶不赦的魔鬼,用语言一刀一刀的凌迟处死。
  
  
  可这种刚直与凌冽,非但没有得到陈子一的支持,反而让后者的话语中,破天荒渗出一丝阴冷。
  
  
  “够了老刘,少说几句。”
  
  
  陈子一竭尽所能的,想要尽可能将言语中深藏的真意,传递给兴味正浓的刘业。
  
  
  可后者的老毛病又犯了,从来口无遮拦的他一但打开了话匣子,便天南海北,百无禁忌。
  
  
  “咋?底层小老百姓抒发一下心的不平衡也不行?也就是现在法治社会了,要换以前,这种全性的狗崽子,咱燕武堂逮住了直接剁了都——”
  
  
  “叫你少说几句!”
  
  
  砰——
  
  
  陈子一净身横练,历久经年之下,手臂的肌肉早已如伏江狂龙般虬结鼓起,而当他怒火中烧的暴喝与铁拳同时降临,这辆原本平稳行驶的轿车,顿时猛烈左右摇晃起来,甚至连刘业连续猛踩的车也显得无济于事。
  
  
  轿车的车头,在突如其来的巨力作用下,无序晃动着车头,万幸在这段悠长的高架路桥之中车迹罕至,否则一场头条级交通事故在所难免。
  
  
  也正是这一拳,直接蛮不讲理的打停了刘业的舌灿莲花,两人共事足足八年有余,平日和善亲切的陈子一几乎没有这样暴怒过。
  
  
  可这并不代表他是一头任人宰割的羔羊,恰恰相反,在异人的圈子之中,那些拥有资格对他人示以笑脸的家伙,无一不是身怀巧计的强者。
  
  
  而经遭这可谓毫无征兆的怒火,刘业一时都不知该如何才好了,只能像个犯了错的顽童般,一边用手挠著头,一边讪讪说道:“老陈你这干嘛啊,突然发这大火?我也没招你啊,跟被踩着尾巴的猫似的……”
  
  
  “闭嘴,开车!”
  
  
  “噢噢噢!行行行……我不说了,我一个字都不说了行不?开车开车……”
  
  
  ……
  
  
  “那什,到了吗?”
  
  
  唐家盛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反正当他再度睁开眼帘时,东方盛大耀眼的烈阳,已变成西方一线远天下,即将燃尽的小小红陵,一颗一颗渺小却璀璨夺目的星辰,也静静垂挂于幽暗的天幕中,仿佛一双双永不闭合的眼眸,死死的注视着方从车上下来,连发型都被睡乱的唐家盛。
  
  
  “嗯,就送到这儿吧!诶,行,谢啦您二位,咱回头再聊嗷!”,还未及看清面前景色究竟如何,唐家盛最后回头,对着还在原地没有发车的刘陈二人用力摆手,笑容亲切而温润的拜别了他们,全程何止没有全性妖人的丁点影子,甚至连一个逃学去网吧的混混,身上的杀气都比他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