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告状的可爱崽崽,让江慕寒郁结的心绪纾解了不少。
  在所有人或指责或忍笑的目光里,江慕寒只能无奈地妥协,先吃饭再说。
  但是,吃着吃着,江慕寒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一个六岁的小崽崽,是怎么看穿他的心思的??
  知道他并不是真心想要将她许配给别人,也知道自己其实一点都舍不得她,才会用这么一招让他妥协。
  第一次被窥探到了心底,江慕寒觉得极其不适。
  才刚缓和下来的神情立刻又变地阴冷肃然,连声线都透着几分冷意,“乖乖。”🅼.🆅🅾𝔻𝙏𝕎.ℂ𝙊🄼
  正在埋头啃大骨头的小崽崽闻言抬起油汪汪的脸蛋来,圆眼睛眨呀眨,充满疑问地看向他。
  “你……”江慕寒不知道该怎样对心爱的小娃娃提起,自己很讨厌这种被别人猜中心事的感觉。
  “锅锅?”小崽崽歪了歪脑袋,眯着眼睛一笑,用筷子笨拙地夹起一块嫩藕,“锅锅吃~~”
  江慕寒薄薄的唇动了又动,最后,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他倾身向前,强压下心里的别扭,将小崽崽喂过来的嫩藕吃了。
  一块嫩藕,又将江慕寒心里蠢蠢欲动的阴暗压制了回去。
  吃过饭后,小崽崽任性地要求江慕寒陪她一起睡在小院子里。
  小崽崽又是牵着他的袖子晃啊晃,又是小手合在一起拜啊拜,简直使尽了浑身解数。
  江慕寒根本没有办法拒绝。
  晚上,小崽崽钻进被窝,自己拍着自己,眼睛亮亮地央求道,“要锅锅,哄乖乖睡。”
  江慕寒的轮椅就停在床边。
  晚上吃过那颗药丸之后,发作的寒毒竟然真的神奇地被压制了下去。
  甚至连银狐披风都脱掉了,只穿着轻薄的玄鹤服坐在熹微的烛光里,连苍白如死人般的脸色都好看了不少。
  江慕寒无奈,“乖乖,今天你比以往都黏人。”
  “因为,乖乖喜欢锅锅~”小崽崽咧着白白的奶牙,“锅锅,你不要不开心。”
  江慕寒顿了顿,“哥哥什么时候不高兴过?”
  小崽崽像以往那样,将他的一只手抱在怀里,困意上来,圆圆的小猫眼半阖着,声音野软乎乎地,“吃饭的时候,锅锅,不开心。”
  “锅锅不开心,锅锅不要乖乖了,”小崽崽将洗地干干净净的白皙脸蛋埋在江慕寒掌心里,难过地说,“可是乖乖知道,锅锅不是真的不要乖乖。”
  “所以,”困顿的小奶音带上了含糊的咕哝,“乖乖哄锅锅开心~”
  江慕寒怔住。
  原来,小崽崽并不是看穿了他的心思。
  小崽崽只是觉得,哥哥不高兴。
  所以,才要无所不用其极地哄哥哥开心。
  江慕寒眼眶一热,只觉得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寒毒,因为此刻心间的意动,又要发作了。
  小崽崽很快就睡着了。
  即便已经睡熟,也紧紧地抱着他的手不放,只要他稍微动一动,就会在梦里哽咽着哀求,“锅锅,别不要乖乖呀……”
  像是小崽崽比他还害怕分离。
  像是在小崽崽心里,他不是人人憎恶的阉狗,而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珍宝,非常非常被需要的神明。
  像是有一束莹莹火光在他死寂黑暗的生命里蓬勃亮起。
  江慕寒心脏酸软,一低头,眼眶里隐忍许久的湿意,化作几滴晶莹剔透的眼泪落下来,渗入衣袂消失不见。
  江慕寒守在熟睡的小崽崽身边,整整一晚。
  天亮时,他枯寂的心底,燃起了几分好好活下去的希冀。
  老乞丐用小崽崽的半碗血炼制出了十几颗解药,江慕寒藏在身上,决定先努力活着。
  第二天,江慕寒信守承诺,带着小团团去往忠勇侯府。
  小崽崽放心不下弟弟,决定也跟着去。
  忠勇侯府不但受祖先荫蔽,存世的后人全都是心善之人,因此就算当初建府时选址不太好,但依然到处充满了祥瑞之气。
  现在的忠勇侯虽然也很厌恶江慕寒,但听说还有两个小娃娃,就将他们请进来了。
  小崽崽牵着江慕寒的手,左顾右盼,好奇又惊讶。
  在小崽崽眼里,这里的花草树木,甚至是假山石头,都氤氲着一层纯白的祥瑞之气,只是走在其中,她就好像见了阳光的小花花一样,整个人都舒服地要开花了!
  还没等他们走到宴客厅,就听见燕越欢喜的声音,“江督主!乔栀妹妹!哎呦!”
  燕越扶着腰,一瘸一拐地向他们走过来,龇牙咧嘴地问,“你们怎么来啦,咦,这个小土豆是谁?”
  “燕越哥哥,”小崽崽乖乖地叫人,“你怎么啦?”
  “别提了,哎呦,”燕越揉着后腰,“你去太学第一天我摔了腿,今天又撞了腰,哎呦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