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芽热情地邀请顾砚尘落座后，便如花蝴蝶般飞了出去。
屋顶的宫灯照亮厢房，陆念芙忽而有些不好意思，明明还不是很熟呢，怎的突然就要谈婚论嫁了。她深呼吸一口气，手指触及桌边的账本，刚要开口，严清领着人上菜来了。
热菜冷盘，整整上了八道。
人来得快，去得更快，留下一句慢用，顺道还贴心地给关上了房门。
顾砚尘心跳得比平时快许多，但面上却是半点不显：“大姑娘，这菜，会不会太多了点儿？”
“毕竟是当老板的人嘛，这点排面还是要有的，顾大哥忙了一天，想是已经饿了，不若先吃饭吧。”
吃饱了再聊。
两人心中都藏了事，哪怕这菜是客栈的招牌，也都吃得食不知味，不多会儿便放下了筷子。
陆念芙决定将这场婚事当生意来谈，倒是比先前坦荡了许多，她递过账本：“顾大哥，这是客栈去年的总账，你瞧瞧。”
顾砚尘莫名其妙：“给我看这个作甚？”
“顾大哥娶了我给我当靠山，我自然也不能全无表示。我打算将这客栈的三层利分给你，以作感谢。”
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泼下，顾砚尘火热的心瞬间凉透，白晳的俊脸更染上一层薄怒，压抑着火气道：“大姑娘，我娶你并非为了这个。若接受你的银子，那我与那些因窥觑你家财而想娶你的登徒子有何区别？”
“区别大了，你得的只是应得的部分，而他们要的却是全部。”陆念芙很是真诚地看着他：“顾大哥，你别恼，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这点小钱你也看不上。但这是我的谢意，只有这样，我才能安心接受你的帮助。”
对面的姑娘满脸诚恳，看着他的目光净澈无暇又带了丝丝祈求，像极了他在猎场里见过的梅花鹿。
陆念芙又抽了张纸出来：“这两日我想了许多，昨夜辗转半宿，起草了这份协议。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添加或修改的？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咱们能将三书六礼尽快提上日程。”
她叹了口气：“不怕顾大哥笑话，那日在庙里打了继母的侄子惹恼了她，这两日尽找些不着调的人来恶心我，刽子手都摆到我面前来了，再闹下去，怕是街头地痞乞丐都能遣媒人上我家讨杯茶水。”
顾砚尘听得冒火：“她怎么敢？”
“婚姻大事么，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么，她不是我生母也拿捏不了我的婚事。可这一出出也的确够恶心人的。顾大哥，要不是你肯帮我，我真是不知该怎么办了。”陆念芙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被灯光一照，端的是无助又可怜。
那点子人品被质疑的怒火顷刻间烟消云散，只剩了对眼前姑娘的同情与心疼。
顾砚尘扫了几眼，果断地在那协议上签字画押：“大姑娘放心，这两日我便请媒婆上门提亲。”
陆念芙松了口中气，笑容越发真诚。
陆念芙出来得早，回府时门前的灯笼堪堪点亮。李氏候在霁月轩等她，见她进门劈头便训道：“大姑娘，不是我当后娘的要管你。实在你爹才过三七，你一个姑娘家不好好在家守孝，成日里在外头瞎跑什么？传出去外头还不知怎么说你不安份呢。”
陆念芙看了她一眼：“那母亲作为未亡人，不更应该在家为我爹守着吗？要不您日后也别出门了吧。”
“那怎么行？我还有染坊要打理呢。”
“同理，我名下产业也不少。”
李氏心口一窒，那都是她儿子的钱。她目光转了转：“芙儿啊，这待嫁闺女跟妇人家毕竟不同，你常年抛头露面的也不是个事儿，要是你信得过我，不如把那产业交给我，我定给你打理得妥妥当当的。”
陆念芙嘴角抽了抽：“可惜我信不过，母亲过来有事吗？没事就回去吧，奔波一场我也累了。”
李氏没想到她竟这般明目张胆地说信不过她，顿时给噎得不轻。
甩着袖子道：“随便你，日后嫁不出去可别说我这当后娘的不尽心。对了，前头让你挑个人成亲，你挑得怎么样了？”
“劳母亲挂心，我已经挑好了。”
“什......什么？”她怀疑自己幻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