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北铮打着叙旧的名义，实际要找的人却是顾砚尘。
看在当初劫囚车时程北铮也出了力的份儿上，顾砚尘待人倒也很客气。青苗从陆念芙的嫁妆中取了茶叶，待沏好送进厅里时，他已经说明了来意。
原来他有趟货三天后要入港，但如今海岸线附近匪寇猖獗，他怕人财两空，所以想请顾砚尘出面，带上卫所的兄弟一起去接应一番。
“当然，规矩我懂。”程北铮使个眼色，吉祥便打开最小的礼盒，里头整整齐齐地码着一排金条。青苗倒抽一口气，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把手里的茶壶摔出去。
陆念芙接过托盘让她先下去，一边给程北铮递了杯茶一边问道：“程三少家不是开镖局的吗？怎么也碰这些海外的生意了？”
程北铮倒也不瞒她：“这几年海贸发达，船队来回一趟，只要能安全抵达，利润翻五倍不止。江南这一带只要有实力的，谁家不组个船队出海捞金。”
陆念芙瞄一眼那盒金条：“看来你家这几年赚了不老少。”
“别提了，我专管着镖局的生意，根本就不知道我家还插手了海贸，这都是我老子搞出来的。”
“这不好吗？多赚了许多钱，将来分家产时也能分得丰厚些不是？”
程北铮摆摆手：“这都是日后的事儿，现在的关键是要让这批货安全到港，不然可就赔大发了。”
“你家开镖局的还缺镖师不成？全拉过去，人手怎么着也够了吧？”
“海上那些人大概是疯了，蝗虫过境似的，一艘船都不肯放过。镖局人多，好手却只有那么几个，哪及卫所来的震慑。”程北铮拱手对着顾砚尘作揖：“千户大人，此事就拜托你了。等船抵港，程家定有重谢。”
以后海上的匪寇一般都是抢些财物，尽量不伤人命，因为扯上人命，官府就必要给个交待，真由卫所插手，匪寇一般也讨不了好。
但近来出现的这些匪寇却是狠辣不已，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全船定然无一生还。
听程北铮这意思，这盒金条还只是定金。
陆念芙想，卫所果然如传言般赚钱，就是这钱怕也不是那么好赚。
顾砚尘道：“护卫海上平安本就是卫所的职责，不过光光给你一家保驾护航说不过去，你去卫所找孟长东，和他拟个章程出来。”
这就是答应了，只不过还得走个过场的意思。
程北铮大喜，连忙道谢。
顾砚尘摆摆手：“说来我刚刚上任，海上的情况还不是特别清楚，程三少若有空的话，不如和我说说？”
程北铮一愣：“大人想知道些什么？”
“比如你们海贸的格局，据我所知，这是块大饼，没点后台是吃不下的。”
“可不是，就我们程家这样的，不过是捡点饼上的芝麻而已。”
“程三少太谦虚了，饼上的芝麻可没能耐组建船队。”
程北铮心中大骂，这叫不懂？
他不敢再胡乱忽悠，想了想道：“不瞒大人，商贸之事此前一直是家父在做主，草民对此也就知道个大概，如果您想知道得详细些，不如过府一叙，草民父亲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做客就免了，明日去卫所的时候把令尊带上就好。”
整个扬州就这么一支萧山卫，顾砚尘要真去程家走上一趟，外头还不知要传出什么话来呢。
啧啧，陆小芙这是嫁了个狐狸吧。
没能把顾砚尘忽悠回去，程北铮也不气馁，左右今儿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留下礼物，程北铮很快告辞离开。
宋铭很没见识地拿起金条咬了一口：“哎哟，真留下牙印了，老大，这是真金耶。”
陆念芙：......
顾砚尘一巴掌拍他脑袋上：“少在这丢人现眼，这会子也没外人了，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宋铭站直身子：“老大，我左思右想，觉得自己真不是当捕头那块料，要不你带我去卫所吧？”
“我看你脑子是被驴踢了，卫所那地儿，正常人都避之不及，你可好，还自个儿往上凑。这要被你娘知道，她非拿鞋底子抽死你不可。”
宋铭是遗腹子，她娘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把他拉扯大，当个捕快她都心惊胆颤的，真把她儿子弄到卫所去，她下半辈子就甭想睡安稳了。
顾砚尘之前没少去宋铭家蹭饭，对他母亲颇为尊重。
宋铭叹了口气：“这不是瞧卫所来钱快嘛，老大，我跟着你干上几年，指定就能把老婆本给赚回来了，到时我娘也能松快些不是。”
“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就你那武功，去了卫所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这不还有你吗？”
“真遇上事的时候，我哪顾得上你？”
顾砚尘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宋铭的幻想，末了又抽了他一把：“做决定先想想你老娘，你若是有个万一，便是留座金山下来你娘也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