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尘这一走就是七天，回到卫所时已是半夜。
程北铮亲眼见到倭国的匪寇，自知没有卫所相护，他们绝无可能平安回来，是以谢礼给的比原先讲定的还要丰厚三成。
顾砚尘虽然打小缺钱，但对钱其实没什么具体的概念，手一挥让孟长东按惯例分。
比起银钱，他更在意的是那群倭国人透出的信息。
只是迄今为止，对方只在海上对商船下手，若是因此写奏折回去要求加固海防，怕是只会让人嘲笑。那大倭国以前连听都没听过，被劫个几次就要朝廷将之列为对手，简直是对皇权的侮辱。
这奏折是没法写了，顾砚尘只得暗暗下决心先把卫所这些人的水性炼起来。
起码将来真在海上开打，他的人不至于连水都下不得。
大胤朝自开国起就征战不休，北疆、回颌和南蛮轮番来。但说到海战还真没啥经验，顾砚尘在学堂里学的兵法似乎也没讲这个。
冷水哗啦啦地从头浇下，他痛痛快快地洗了澡，躺进千机堂的寝室里。
这床有些空，顾砚尘往床里侧瞄了瞄，磨牙。
自己这么多天没在，那小妮子肯定睡得不知多自在。
第二天一早，顾砚尘将锻炼水性的任务交待下去，便准备回家。还没到大门口，便见青芽搁那探头探脑，见到他热情地挥手：“姑爷，这儿这儿呢。”
“你怎么来了？”
“奴婢守了好几天啦，今儿才听说您回来。”
“有事儿？”
“姑娘在扬州城寻好了宅子，让奴婢来给您领路，总不能叫您连家都寻不着嘛。”
顾砚尘道：“以后有事留个口信就成，用不着你日日蹲守，你家姑娘还等着你伺候呢。”
青芽乖巧地点头，弯腰道：“姑爷那咱们现在就回家吧，请。”
西泷街不比京杭大街繁华，但离卫所其实更近些，两人骑着马，不到一刻钟就到了。
院外高墙环绕，绿柳周垂，正中间的大门新刷了红漆，门前两个气派的石狮子坐镇。高高的门楣上，刻着顾府两字的牌匾熠熠生光
顾砚尘第一反应就是摸荷包，这点钱也不知道够不够付房租：“你家姑娘怎租了个这么大的宅子？”
青芽搬着手指头给他算：“姑爷，没这么大住不下啊。姑娘未出阁时就侍候着的人得跟着吧，府上得有人做饭吧，那园子不得有人打理？还有姑娘的嫁妆，没几间库房可放不下，最最重要的是，您现在可是当官的人啦，小宅子哪能配上您的身份？”
但我的荷包配不上这样的宅子。
这一刻，顾砚尘终于深刻地领会到，他娶的人不仅仅是个被群狼环伺的孤女，更是个千娇百养，身怀巨资的千金。
娶她并不是娶个媳妇那么简单。
他还可能养不起。
顾砚尘默默在心里算了算，突然很是后悔，程北铮单独给他的谢礼他怎么就让孟长东一并拿去给兄弟们分了呢？
“姑爷快请啊。”青芽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硬着头皮上前，小五子早开了大门，很是谄媚地行了个礼：“恭迎姑爷回府。”
“呃，倒也不用这般夸张。”
青芽领着顾砚尘往里走：“这是第一进，算作前院，厨房，马房还有下人房全在这儿。过了垂花门便是正院了，姑娘说等您回来给院落提名。后头两进是客院和库房，中间隔着个小花园，您得空的时候可以去转转。”
顾砚尘比对了下京城的屋子，这宅子虽比不得侯府，但顶三个他住的清风院却是绰绰有余。
转过抄手游廊，青芽领着他进了主屋。
守在门外的棉儿连忙行礼：“见过姑爷，姑娘，姑爷回府啦。”
顾砚尘：......
屋里的陆念芙也囧了一下，喊这么大声作甚？关键这声音听着跟老鸨子叫“姑娘们接客了”简直有异曲同工之妙，很有让她好生伺候的意味。
她磨叽了一下才出屋，青芽已经很有眼力见地让人传膳了：“奴婢去的时候，卫所还没开饭呢。姑爷您定是没吃吧。”
“的确不曾。”
“那正好跟姑娘一块儿吃点。”这个点，她家姑娘肯定才起。
安嬷嬷和青苗本在前院忙碌，听得消息过来给顾砚尘见礼，又张罗着把早膳摆上桌。倒也没有特别丰盛，清粥小菜，花卷油条，和普通人家的差不多，只是更显精致些。许是觉得姑爷是干体力活的，吃粥怕他填不饱肚皮，是以厨房还临时煮了碗挂面。上头铺了整层的卤牛肉，香味浓郁扑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