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岚院
摆在屋子中央的炭盆浓烟滚滚，呛得人咳个不停。陆念芙头一个受不住：“快，咳咳，快灭了吧。”
青芽一边咳一边忍笑将水倒入炭盆，然后将它挪到屋外。
“姑娘，您确定明儿要在秋澜院拿这炭烤火？”
“算了吧，我怕自个儿先被呛死。”
“那奴婢再去寻寻，库房里好几种呢，总有一种是能熏屋子熏不着您的。”
陆念芙不抱希望，青苗一边将窗户打开散烟，一边笑道：“姑娘，您快叫她别胡闹了，再跑去找管家，怕是整个侯府都知道您要跟婆母对上了。初来乍到，您看这事儿是不是得悠着点儿？”
的确得悠着点儿。
陆念芙叹了口气，当人媳妇哪有不憋屈的，她也就是想像一下过过瘾。真拿劣质炭到秋澜院去点炭盆，房氏固然要落下个刻薄妾室和儿媳的名头，可这年头，哪个当婆婆的不这样呢？
倒是她，一顶不敬翁姑的帽子是戴定了。
不敬翁姑可是七出之条，事情闹得再大点儿，为难的只会是顾砚尘。
唉，熬着吧，熬到顾砚尘寻着机会搬出去就好了。
说曹操曹操到，陆念芙刚想到顾砚尘，他便跨过门槛进了屋，挥挥手示意几个丫环下去。虽然他面上没什么表情，但陆念芙就是知道他此刻心情不好。接过他脱下的披风，她问道：“怎么了这是？”
“扬州怕是出事儿了。”
陆念芙神色一凛：“倭寇攻城了？”
“八成是？”
“这还带有疑问的？”
“目前扬州传回的消息就一个，宁王司徒绝弹劾冯知府私自出兵。”
陆念芙愈加糊涂：“冯知府是文官，扬州是萧山卫的大本营，便是出兵也轮不上他吧？”
顾砚尘道：“所以我怀疑他被陷害了。”
陆念芙还是想不通：“你说司徒绝？他一个去渡金的皇子，好端端的陷害知府做甚？”
“我推想了一下，最大的可能便是倭寇攻城的时候司徒绝不在，最后是冯知府稳住了局面。司徒绝为了脱罪，倒打一耙。”
这的确是司徒绝会干的事儿。
陆念芙沉默了一会儿：“那冯知府怎么办？”
顾砚尘声音更冷了几分：“我若是司徒绝，就绝不会再给冯知府开口的机会。”他跟冯知府私交不错，两人一文一武配合默契，卫所跟募兵营能这么顺利地招兵买马，冯知府功不可没。
顾砚尘折子都写好了，就等着开年帮他请赏，哪知却出了这种事儿
陆念芙给他递了盏茶：“先别急，宁王刚刚到扬州，肯定不可能只手遮天。现在一切还都是你的猜测，等更多消息传来咱们再想法子。”
“就怕冯知府等不了了。”
顾砚尘在屋子里走了两圈，可只有司徒绝的一封弹劾奏折，他着实没法提取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所以只能等。
但他其实已经将真相猜得八九不离十。
倭寇选在除夕夜动手，那一夜，司徒绝与一帮官员在万花楼喝得烂醉如泥，哪还能起身迎敌。最后是冯知府站出来主持大局，才没让倭寇破了城。
大胤律，官员不得狎妓，士兵不得饮酒。
司徒绝两样都犯了不说，还差点因此延误战机。这事儿传回京城，父皇必然雷霆震怒，到时候军功泡汤不说，肯定还要被严惩。
担上这么个名声，军心民心尽失，那大位与他还有什么缘分？
所以他当机立断，将这事儿压了下去。更借着三日后的战事将知情的士兵扔到前线。战死的最好，没战死的回头又给补了一刀，这一夜的扬州城城墙上，血流成河，冤魂无数。
司徒绝冷酷地站在城楼上，对着身后的暗卫问道：“都解决了吗？”
“主子放心。”
“放心？冯韵贤抓到了？”
“属下无能，暂时还未寻到他的踪迹。”
司徒绝看着他的冰冷目光犹如在看一个死人，暗卫心中一凉，忙道：“不过属下已经控制了府衙，他全家性命都捏在咱们手里，不怕他不现身。”
“三天之内提头来见，没有冯韵贤的，你的也成，明白了么？”
暗卫打了个突：“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