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再次传来八百里加急已是正月初十。这回是喜讯。倭寇袭城，宁王率兵抗倭，歼灭对方一千四百余人，首战告捷。
正月十五，宁王的奏折再次抵京。
扬州知府冯韵贤行踪暴露，在抓捕的过程中，他畏罪自杀了。
顾砚尘不顾还在上朝，当下大声反驳：“不可能，冯知府怎么可能自杀？”
齐英侯简怀明当即出列，不爽地瞪着顾砚尘道：“顾大人这意思，莫不是在怀疑宁王？”
“就事论事而已，总不能凭着宁王两道奏折，就定了冯知府的罪吧？”
“这个顾大人放心，宁王做事周全，此时人证物证想必已在回京的路上，你且再等几日便好了。”齐英侯撇了撇嘴，毛都没长齐呢，得了个大理寺卿的位置倒是能上了，连宁王的奏折都敢质疑。
顾砚尘不死心，拱手道：“皇上......”
昌武帝却是摆手：“此事等人证物证全了再说吧。”
这是自己和容妃的儿子，昌武帝可不想他刚进朝堂就跟简英侯府对上。那是贵妃的娘家，势力不容小觑，绝不是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卿能轻易招惹的。
但顾砚尘显然不懂他的苦心，不但不听还跪了下去：“皇上，冯韵贤是个文官，怎么可能带兵出海？此事尚有疑点，微臣请旨去一趟扬州，将此事查得水落石出。”
齐英侯冷笑了一声。
刑部侍郎便站了出来：“顾大人，我们知道大理寺是审案的地方，但此事尚未有定论，你就这般积极的揽活怕也不太合适吧？莫非那冯韵贤与你有旧不成？”
“同在扬州为官两载有余，自然有旧。”
“有旧这事儿就不好办了，查案可是要避嫌的，你不会连这个都不懂吧？”
顾砚尘道：“满朝官员皆可称作同僚，大理寺审的不是官员便是皇亲，若按这位大人的说法，大理寺还审什么案，直接关门不就行了？”
刑部侍郎噎了噎：“你这是强词夺理。”
顾砚尘懒得理他，只转向昌武帝：“求皇上成全。”
昌武帝心累，这儿子怕是个刺头：“顾爱卿莫要胡闹，若冯韵贤真有冤屈，朕自然会还他清白，退下吧。
“皇上！”
“退朝。”
静鞭的声音响起，昌武帝从龙椅边上的侧门离开。欧阳文将顾砚尘拉起来：“小砚砚，咱们先回去再说。”
“时间一久，怕是什么证据都湮灭了。”
“扬州到京城，便是八百里加急也得五六天才能抵达。再加上你从京城出发，真等到了那里，什么证据没被清干净？”欧阳文拍拍他的肩：“兄弟，节哀。”
顾砚尘心里堵得慌，他终是帮不了他。
两人并肩往外走，一路上无数眼睛隐晦地盯了他许久。欧阳文小声提点：“这些人多是贵妃一派的，你当朝质疑宁王，怕是已经被他们记恨上了。”
顾砚尘大致算了算那些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宁王背后的势力已经这么大了吗？”
欧阳文解释：“如今的朝堂，太子与宁王分庭抗礼。没有这么多人支持，你以为宁王凭什么这么狂？走走走，咱俩去醉香楼，我给你好好讲讲这里头的道道，省得你跟今儿似的，一开口就得罪人。”
顾砚尘不以为意：“当了大理寺卿，日后得罪人的时候多得是。”
“大哥，我叫你大哥成不？你爹不过一个小小的广陵侯，行事这般嚣张，日后谁保得了你？”
“我不过依法办事而已。”
“这里是京城不是扬州，灰色地带比你想象得多得多。”
顾砚尘见他急成这样，不由乐了：“欧阳，我也是从京城出去的，只是在扬州呆了两年，不至于傻到连这些都不知道。”
“知道你还莽成这样儿？”
“这几年在扬州直惯了。而且把精力都用在勾心斗角上，谁还有精力为百姓办事儿？”
“所以你打算当个纯臣？”
顾砚尘点头：“反正我查我的案子，别犯我手上一切好说。”
“给你狂的。”
两人勾肩搭背地往外走，顾砚尘警觉地往高高的宫墙上看了看：“奇怪，怎么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啊。”
欧阳文一愣，也跟着四下张望，然后悄声道：“听说皇上的龙甲卫遍布京城，你说咱们刚刚说的话会不会都被听去了啊？”
他赶紧回忆自己刚刚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
还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