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冬天的风格外凛冽。
  吹在人身上,像是刮骨刀一样痛。
  胤祀执拗的只穿着先前福晋给他备的衣裳,不肯穿今年侧福晋新给他做的冬裳。
  然而好料子经过一年,到底有些褪色,也有些磨损。
  他也不肯换。
  便是旁人笑他,他也说这是福晋给他做的。
  在世人都盛装的时候,他就这样一脸云淡风轻。
  有时候郭络罗氏会因此看他一眼,神色间好像会有些许犹豫,但是转瞬间,就什么都忘了一样,并不会再多关注他一星半点。
  她盛装,头戴最华丽的珍珠宝石,身穿最名贵的布料,整个人像是会发光一样彩绣辉煌。
  叫胤祀看了就觉得喜欢的紧。
  越喜欢,就越难受。
  他慢慢的觉得自己病了,满心满眼都是福晋。
  自打知道自己没有任何进位的希望,他就觉得自己心里难受的厉害,然而如今更难受了。
  进位没有,福晋也走了。
  那些莺莺燕燕围在他身边,属实令他心烦,都是些庸脂俗粉罢了,不及福晋一星半点。
  可福晋一直对他很客气,不愿意跟他过多接触。
  他日日去寻,刚开始还会找出门的借口,后来纵然脸对脸碰着了,也会让奴才说她这会儿出去了不在。
  敷衍的紧。
  那眼尾余光也不肯多看他半分。
  这般高傲的样子,让胤祀的心里更是烧了一团火,真想把她攀折下来,让她满心满眼都是她,围着他转。
  这是他的福晋,不爱他,能爱谁。
  弘晖正在乌拉那拉氏娘家做客,他来的比较少,平日里都是对方来雍亲王府多些。
  然而这老夫人大寿,他怎么也要走一趟的。
  他嘴里甜甜的说着祝寿词,躬身打千,刚动一动,就被一个小男孩给搀扶起来。
  “你瞧瞧他,可还认识?”
  老夫人一脸慈祥的开口。
  弘晖就笑:“记得,上次来,也是他。”
  他还记得,对方就更记得。
  毕竟能有皇太孙这个玩伴,是值得吹嘘一辈子的事,他很是惦念感激。
  看着弘晖如此,众人都笑。
  乌拉那拉家因为他的到来,门前的路都被堵了,都是来祝寿的达官贵人。
  这雍亲王府的大门不好进,这皇宫更难进,唯独乌拉那拉家还算好进,再者这祝寿再没有把人往外赶的道理。
  故而人声鼎沸,认识的不认识都往此处涌。
  离弘晖远远的倒是不敢上前,只敢远远的请安作揖,一时间跪了一大片。
  乌拉那拉氏客气的跟众人点头示意,一群妇人围着她请安。
  看着她微凸的小腹都艳羡不已,属实不知有谁能这么厉害,把孩子养这么好,还能拢住自家爷们的心。
  而胤G带着弘晖去男客中端坐,他坐在弘晖下手,看着弘晖很熟练的处理和众人的关系,不由得有些心疼。
  他沉默寡言,面色又有些冷。
  众人一时畏惧,便远远的请了安,这才各自安分坐了。
  弘晖瞧着,觉得很是好玩。
  刚开始还拘束着,等喝点酒,气氛就开始火热起来,他听着觉得很有意思。
  等回去的时候,他还觉得有意思的紧。
  乌拉那拉氏看着他小脸红彤彤的,惊了一下:“你也吃酒了?”
  弘晖歪头,故意吓唬她:“嗯,阿玛让吃了几杯。”
  “还几杯?”乌拉那拉氏生气的看向一旁的胤G,心想他这也真是太不知道好歹了,哪里能有叫孩子喝酒的道理。
  她柳眉倒竖,在弘晖说没有没有的话,已经一巴掌糊在胤G的背上。
  胤G:……
  你们娘俩玩闹,怎么受伤害的是爷。
  “没喝。”他黑着脸道。
  乌拉那拉氏拧着他腰间的软肉,冷笑道:“还狡辩。”
  胤G:……
  你们真是厉害,不让惹。
  弘晖赶紧摸摸胤G,给他一个你受苦的眼神。
  “额娘额娘,我逗您玩呢,您看我这嘴巴里面也没有味道。”
  乌拉那拉氏闻着他身上的奶香味,确实没什么酒味,不由得有些羞赧,她抿着唇,又摸摸胤G被她掐的地方,腼腆道:“对不住您了。”
  胤G:……
  他怀疑他俩一唱一和是故意的,但是他没有证据。
  弘晖昂着头,有些心虚。
  虽然他不是故意的,但瞧着还是有几分故意的。
  胤G瞥他一眼,没说话。
  “你今儿有没有发现什么问题?”胤G慢慢道。
  今儿发生很多事,桩桩件件,数不胜数。
  弘晖轻声道:“有些是从前围在八叔跟前的。”
  看着热闹的紧,实则什么都不是。
  毕竟都是烧热灶的,等你灶冷了,他们自然也就走了,根本不用多说什么。
  “你知道就好。”胤G道。
  就怕他被繁华眯了眼睛,不曾想,竟这般清醒,属实让他有些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
  他素来令人省心的紧。
  他摸摸弘晖的头,有些意外,轻声道:“好了好了,你别放在心上,这都不太重要。”
  弘晖:?
  胤G有一肚子的话,却不知道该怎么跟弘晖去说去交流,他想掰碎了给弘晖听,又觉得他年岁太小知道这些,对他成长不好。
  真真一颗老父亲的心都快揉碎了,属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皇玛法八岁登基,要面对的比我多多了,我这算什么,都有你们护着。”
  弘晖昂着白嫩嫩的小脸,看着一旁的阿玛,笑的眉眼弯弯。
  他跟康熙相比,跟前世相比,都是一个非常幸运快乐的小孩,真真没有其他愿望了。
  胤G刚开始对他特别冷漠,后来处多了,感情出来了,他外冷内热,对他也好的紧,对额娘也好。
  他总是这样,爱了就爱的很,不爱了就看都不愿意看一眼。
  弘晖呲着小米牙想,就算他过不去八岁的劫,那但如今也没什么可说的。
  他觉得挺好。
  额娘那么爱他,阿玛也爱,皇玛法也爱,其余的叔伯们,虽然说没有把他捧在手心里疼,可也不错了。
  毕竟就算对自己家小孩,叔伯们也没多亲热。
  甚至有时候会抱抱他亲亲他,这就尽够了,要求的再多,就成了负担,而不是爱意了。
  弘晖觉得自己要知足,知足才快乐。
  他现在什么都有了,什么都不缺,快乐的像是泡在密水里。
  真的很让人害怕,就像这一切很快就会像泡沫一样被戳破。
  弘晖就格外珍惜。
  胤G就摸摸他的小脸,眉眼柔和没有多说什么。
  “临近过年了,你有什么想要的?”他决定满足一下崽崽的一些小愿望。
  他这么乖。
  弘晖鼓着脸颊想半天,看着一旁正在做针线的乌拉那拉氏,软乎乎道:“那你能给额娘一个难忘的新年吗?”
  “成。”胤G一口应下。
  他看着一旁有些诧异的福晋,轻声道:“你既然说了,那自然是要给一个很好的难忘的新年。”
  他在琢磨,什么样的算是难忘。
  “那这样,爷请几日假,带着你们……”
  胤G说一半,这才恍然发现,原来如今排不开行程的人不是他,而是弘晖。
  “你……”他叹了口气:“看你到时候能不能挪开时间吧。”
  弘晖竖起手指:“没有我和俩崽,就你们俩,谁也不带。”
  他双手背在身后,甜滋滋的开口:“这就叫二人世界。”整日里带着孩子,到底要顾忌很多,然而就夫妻二人在一起,自然不一样。
  “那弘晏和时和?”乌拉那拉氏迟疑。
  她还有些放不下。
  “那你不用管。”弘晖小手一挥,决定这都给解决了。
  既然送佛送到西,自然不能就这么简单的就过去了。
  看着他笃定的眼神,乌拉那拉氏眯着眼睛笑了笑,软声道:“你这么说,那额娘只有应下的份。”
  几人说定了,等说到过年问题上的时候,弘晖就说自己要带娃,到时候这安排要把这茬给排开。
  “你带娃?”康熙挑眉。
  弘晖就解释什么叫二人世界,要好好的让阿玛和额娘培养下感情。
  康熙:……
  他觉得两人之间的感情不需要培养。
  反而是他孤家寡人。
  这么说着,他不禁笑了,若有所思道:“朕觉得也需要和后妃培养感情,不如你连政务也一并处置了?”
  弘晖:?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你最亲爱的孙孙,而不是什么生产队的驴?”
  康熙若有所思。
  “什么是生产队的驴?”
  “就是生产队的驴。”
  “什么是生产队。”
  “就是……”弘晖解释不出来。
  生产队是什么,他大概知道就是这么个意思,但是你让他详细解释,他也不知道。
  “看来这小嘴也没有那么伶俐。”康熙捏捏他的小脸蛋,软声道:“那就这么定了。”
  他说完就开始安排,要皇太孙监国。
  弘晖:?
  嘤,好惨一崽崽。
  等胤i来请安的时候,就见弘晖正坐在几案前拼命批折子,他不禁挑眉笑道:“怎么,就你自己?”
  弘晖一脸热情的看着他。
  “二伯,你说以咱俩这交情,是不是能帮点小忙。”
  他甚至开始招呼奴才上热茶了。
  看他这态度,胤i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作甚?”
  弘晖就笑:“你看这请安折子上头是不是写着喜欢你。”
  胤i也跟着笑了:“哎呀突然间就聋了。”
  这折子可不是谁想批阅就能批阅的,以前的他有这个资格,现在却没有再接触的资格了。
  这么想着,他冲着弘晖拱拱手,笑眯眯道:“孤走了,你且自己忙着。”
  弘晖尔康手,他真的很想留个人陪着他一道。
  可惜最后胤i也走了。
  大殿中只剩下他一个人,弘晖就觉得他真是好惨一崽。
  他乖乖的批折子,想着让皇玛法好好的歇息一下,他忙就忙了,这么想着,手下的笔都快要擦出火星子了。
  康熙虽然出去了,但是心还在此处,一直叫人给他禀报,看着他到底做什么。
  看着他乖乖的批折子,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便又转回来找他。
  “弘晖。”他轻唤。
  弘晖抬眸看见他,眼睛亮晶晶的。
  “皇玛法!”他激动。
  高高兴兴的扑进康熙的怀里,笑的眉眼弯弯:“想你啦。”
  康熙抱着他坐在腿上,捏捏他小脸蛋:“自己批折子的感觉怎么样?”
  这显然不是个好话题。
  “嘤。”
  他撅着小嘴巴,软乎乎道:“能让皇玛法休息休息就是极好的。”
  一片小心意,真的是让人心里都暖和起来。
  康熙眉眼柔和,揽着他,让他好生的坐着,又叫梁九功去备着甜点,叫他好生的休息。
  看着他鼓着小脸蛋乖乖的吃东西,康熙就觉得心中暖融融的,很是欢喜。
  弘晖吃饱了,就乖乖的坐在太师椅上自己批折子。
  他越是乖,康熙越是心疼。
  “去玩吧。”
  弘晖昂着小脑袋,软乎乎的撒娇:“你去玩,这个过年,我给你放个假。”
  他决定总揽了。
  生产队的驴也行。
  为着皇玛法,为着阿玛,让他们都松快松快。
  康熙就笑着揉他脑袋,软声道:“乖乖,快出去玩吧,朕整日习惯了做这些,没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打从他记事起,就已经是这样。
  不论寒暑,从未有结束的时候。
  弘晖昂着小脑袋,软软的看着他笑,轻声道:“只要皇玛法不觉得是我揽权,那我就帮您些时日,您过个好年,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他竖起食指,一脸紧张:“仅此一年哦。”
  康熙沉吟,窗外的风声呼啸,拍打着门窗,而室内烧着火龙,并不怎么冷,反而有些燥,看着弘晖红扑扑的小脸,他笑:“那朕明年也想这样怎么办?”
  “明年。”弘晖眨了眨眼睛,一脸惆怅,他自己的皇玛法还不是得宠着:“明年也成。”
  他一脸痛苦。
  谁家过年还拉磨。
  哦,他。
  康熙看着他这精彩的小眼神,不由得笑的不能行。
  “乖乖,不逗你了。”
  这样说着,他就往拎着他扔门外头去,笑着道:“玩去,小小孩子,别想那么多,这忙累是大人的事情,不该你受着。”
  “为了皇玛法,我愿意受着。”弘晖道。
  这是他的真心话。
  康熙心中愈发感动起来,看着他精致的眉眼,笑吟吟的想,这孩子没白疼。
  可他这样,实在叫人心疼的厉害。
  弘晖腻歪在他边上不肯走,他软声道:“更想陪着皇玛法。”
  康熙默认了。
  这孩子就是这么叫人心疼。
  过了会儿,就见胤i怀里抱着只雪白的小猫,身后的奴才怀里抱着薄毯等,施施然的走过来。
  见康熙在还有些意外,他恭谨的请安过后,就在康熙的注视下忙活开了。
  就见他老神在在的坐在躺椅上,身上盖着薄毯,左手拿着瓜子,右手捧着暖茶,小猫窝在他身上,他哼着歌,舒舒服服的躺着。
  康熙:?
  弘晖:?
  “你作甚?”小奶音充满了疑惑。
  胤i就笑着道:“作甚?陪你批折子。”
  弘晖:?
  你管这叫陪。
  厉害了。
  康熙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保成一如既往的气人,但是他能来陪着,属实令他有些想不到。
  “怎的?专门来气人。”
  胤i嗑着瓜子,漫不经心道:“没,这不是想着弘晖如今还不到六岁,却孤单寂寞在干清宫批折子,过来陪陪他罢了,怎么叫气人。”
  他觉得自己不太气人。
  康熙沉默的看着他,觉得他还是挺气人的。爷俩眼神对视,恨不得噼里啪啦的起火花。
  弘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笑着道:“二伯是要给皇玛法剥的吗?”
  胤i瓜子卡在嘴里,有些咽不下去了。有些纠结道:“不是。”那么大人了,不可能需要他来剥瓜子的。
  圆场失败的弘晖就闭上小嘴巴,乖乖的批折子。
  康熙反而被逗笑了。
  “不指望。”他就没想着指望。
  保成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素来都知道,如今不过是再经历一遭,他习惯了。
  这话却刺痛了胤i的心。
  他眼圈当时就红了,哑着嗓问:“汗阿玛,保成在您心里,当真如此……不堪?”
  康熙沉默。
  他望着他的表情,突然就释然了,温声道:“你做的桩桩件件,实在伤朕的心。”
  就像是前朝,就算那些奸臣佞臣,在给储君、皇帝当师傅的时候,教的也都是些好的君子之道。
  只有宦官才会从着帝王的心,一味迎合,故而前朝宦官当道,还把朝臣给压的起不来。
  他教保成的,和太子太傅教太子的,都是些毫不藏私的为君之道。
  然而得到的反馈是,他当朝殴打宗室朝臣,这样的名声如何挽回。他还在江南筹备那么多军备,是想造反不成。
  这些压下的东西,不代表不存在。
  爷俩对视,在弘晖琢磨怎么劝架的时候,就见理亲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压低声音道:“是儿臣对不住您,年少轻狂无知,以为全世界都会围着儿臣转。”
  然而不会。
  他知道,却没放在心上。
  弘晖听着,不由得心情复杂,康熙和胤i之间,说到底,父子俩情分是足的,可惜阴差阳错。
  康熙惆怅一叹,在他的慈父心面前,他就是这么不堪。
  胤i看着康熙成熟的眉眼,手里的瓜子怎么也磕不下去了。
  “儿臣,就是想离你近一些,能看看您。”他眼圈红红的:“时光能治愈一切,时日久了,您心里没有儿臣,或者是忘了,那儿臣又该如何,再想离您近些就不能够了。”
  弘晖在心里竖起大拇指,这话牛逼。
  宫中果然没有省油的灯。
  果然见康熙神情柔和了些,就听胤i又道:“以前犯下的错,儿臣日日自省,已经知道错了,旁的不求,只求汗阿玛能叫儿臣侍奉在跟前。”
  康熙听的热泪盈眶。
  他摆摆手,示意梁九功扶起胤i,轻声道:“过去的事别提了,以后你好生办差。”
  “嗯,都挺汗阿玛和晖晖崽的。”胤i应的乖巧。
  看着康熙那纠结心疼的眉眼,弘晖就知道,胤i这光谈感情的攻略方式是对的。
  康熙就吃他这一套。
  想想先前胤i对他的试探,再看如今这态度,他不由得觉得很是好奇,若是有朝一日,爷俩彻底和好,他该如何。
  胤i――
  是否是重生的。
  他先前就有这猜测,毕竟胤i变化太大了,他难免不多想。前些日子跟他说些有的没的,他就更觉得如此。
  但是弘晖就不动声色的看着,听康熙说留饭理亲王,他就说和额娘约好要陪她,给两人相处的机会。
  他这样坦荡,反而把胤i给整不会了。
  若是他,必然要坐在这里严防死守,就是不给他俩联络感情的机会。
  自然他还主动找借口要走。
  看着康熙的神情,他就知道,拿捏的人不光有他,还有弘晖,大家都不是省油的灯。
  康熙眉眼柔和的摸摸他小脑袋,笑着叮嘱让他路上小心。
  “皇玛法放心吧,这是一条走了千万遍的路,熟着呢。”弘晖甜甜的回。
  说完这才告退离去。
  康熙看着他小小的身影慢慢的离去了,不由得心中愉悦。
  弘晖慢吞吞的往外走,他琢磨着,根据这个时间长短,先前对理亲王的那些恶感可能已经忘了,现在都是带着距离的美好。
  这样培养感情一段时间,只要二伯不闹事,想必很快就感情充沛到想要复立太子。
  他一边出神的想着,突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对,马车骨碌碌的声音听着和往常不同。
  如他跟康熙说的那样,这条路,他走过千万次,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便是这车轮滚在青石板上的声音,他都能听出来。
  他不动声色的撩开帘子一角,就见外面是一片旷野,可见他发呆的久了。
  被雪埋着的大片麦田很是好看。
  “咳。”他清了清嗓子,温声唤:“苏运,喝水。”
  没有人回他,片刻后,这门被敲了敲,一只手递了杯水进来。
  弘晖接过,做出吞咽的声音,却把水默默地倒了。
  方才那手,虎口满是老茧,却生的白皙,可见是不怎么见天日,又整日训练握枪的。
  他沉吟,想着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京中尚算平静,皇阿哥间的竞争并不激烈,没道理会掳人。再者大伯一生平直,最讲究光明磊落,这样不像他的作风。
  而三伯尚在圈禁,掳人也没用。
  剩下的自不用提。
  如果是其他势力,那就不好说了。
  弘晖沉吟,一时也猜不出。
  他不动声色的解下腰间的玉佩,用上面抠个珠子,从窗户缝隙里扔出去。
  走一段就扔一点。
  扔完了就撕自己里面的衣裳,幸好他安静,对方就没有查看他在作甚。
  弘晖又忍不住清了清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