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晖小脸白里透红,五官精致绝伦,生的最是玉雪可爱,漂亮的一塌糊涂,打小抱出去就有人夸。
  看着他期盼的眼神,想跟他生气都生不来,捏着他的小脸,轻声道:“陪,余生都陪晖晖崽。”
  弘晖顿时兴奋的伸出自己的小手指,软乎乎道:“那拉钩~”
  烛火摇曳,在胤G脸上投出斑驳陆离的影,他伸出骨节修长的大掌,和弘晖那小小的手印在一起。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谁变谁是老母猪~”
  胤G:?
  他原想哄他高兴,但他的说辞这般无礼,就别怪他揍他。大掌变换角度,直接打在他肉嘟嘟的小屁股蛋上。
  弘晖鼓着小脸蛋,去找自己额娘哭哭,还惨兮兮道:“挨打了。”
  乌拉那拉氏想想他粗鲁的话,用玉白的指尖点点他的小脑袋,轻笑:“该打。”
  叫是她,也要打的。
  弘晖扑在她腿上,偷偷嘤嘤嘤。
  好惨一崽。
  乌拉那拉氏顿时觉得好笑,她和胤G对视一眼,用眼神示意他过来哄。
  胤G顺势过来,长臂一伸,把她二人都揽在怀里,捏着弘晖的小屁股轻声道:“好了,不揍你了。”
  弘晖撅了撅小屁股,奶唧唧道:“没事,揍的不疼。”他甚至觉得揍的还挺舒服,他还挺喜欢。
  胤G登时给他补了一巴掌。
  有点疼。
  弘晖捂着自己的小屁股,往乌拉那拉氏怀里拱了拱,小声拱火:“额娘你不拿着剑跟阿玛打架吗?他欺负你崽。”
  乌拉那拉氏轻笑:“那额娘也欺负他崽。”
  说着她伸出小手,在他屁股蛋上轻拍。
  弘晖:?
  只有他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真狠。
  狠死了。
  弘晖又想往胤G的怀里趴,以求安慰,谁知惨烈发现,他揍的要更疼一点。
  左右摇摆两下,他直接躺平在软榻上,长吁短叹:“日子艰难啊。”
  胤G:……
  想揍他。
  几人聊着天,用过膳后,就赶弘晖去洗漱睡觉。
  等他睡了,胤G叫人上了烧烤,他还温了酒,给福晋上熟水喝,两人坐在廊下,乘着月光银辉,慢慢的聊天。
  “你肚子越发大了,后续内务府可给你备齐了?”胤G抿了一口酒,温柔询问。
  “前些日子遣人过来挑了,妾身选了两个凌厉的,如今正收拾着住在后院里头,不叫接触人了。”乌拉那拉氏樱唇微勾,笑吟吟回。
  这生孩子素来是在鬼门关打转的事,她心中自然紧要,毕竟她若是去了,留弘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世间,该有多可怜。
  胤G点头,想着明儿再摸排,必定让人安然无忧。
  他把小羊排往福晋跟前推了推,温声道:“这烤的不错,快吃。”
  打从蒙古赶过来的一批羊,千里迢迢的用车运过来,虽然瘦了些,失了些风味,到底比京里的羊好吃些。
  他作为贝勒爷,府上也才得了三只,这宰杀一只烤来吃,果然香。
  “把弘晖也叫起来吃?”乌拉那拉氏迟疑道。
  “不必,他往后吃的日子还多着。”胤G毫不犹豫的回。
  乌拉那拉氏到底舍不得把他叫起来,只得含泪吃了好几根精肋排,好吃的不得了。
  “吃独食好香。”她啜饮了一口熟水,笑吟吟道。
  胤G点头,两人快乐用膳。
  乌拉那拉氏略微丰盈的脸颊在月辉中呈现出一种高洁的光泽,望过来的盈盈眉眼更是波光潋滟。
  胤G滚了滚喉结:“怎么还不生。”
  等第二日早晨弘晖醒来,他先是皱皱小鼻子,一脸迟疑的看向自己额娘,乖乖问:“你们吃羊排了?”
  乌拉那拉氏面不改色:“怎么会背着晖晖崽吃好吃的?”
  胤G一脸镇定的点头。
  他们会。
  弘晖乖乖起身,自己穿上小衣裳,哒哒哒的为堂屋里溜达一圈,没闻到什么味儿,就以为确实是自己想多了。
  等跨出门槛的时候,他指着地上一点炭灰问:“这是什么?”
  乌拉那拉氏挺着小肚子,在他注视的眼神中,顿时哎哟一声。吓的弘晖什么都忘了,赶紧过来搀扶她。
  “额娘额娘没事吧?”什么小羊排,顿时被他忘的一干二净。
  胤G心中也是一紧,跟着望过来,见她是故意作弄人,这才放心下来。
  他昂首挺胸,大刀阔斧的走去上值。
  “阿玛挥挥,记得想我。”他乐呵呵的蹦。
  “小兔子崽。”乌拉那拉氏随口道。
  弘晖纠结的敲脑壳:“小兔崽子是骂人的,换换顺序也不行。”
  汉文的终极奥义就是句子里面的文字换了顺序也不影响阅读。
  乌拉那拉氏闻言,登时噗嗤一声笑出来,她捏捏弘晖的小脸,真的只是想夸他跟小兔子一样可爱。
  等她忙去了,弘晖就快乐的往花园玩秋千,没人抢终究有些不香,他盼着额娘能生个弟弟来陪他,但是不想给额娘压力,所以他一句话都没说,生什么他都喜欢。
  生弟弟能陪他玩,生妹妹他就宠着她保护她。
  这么一想,好像弟弟妹妹都可以。
  有一种拆奖的快乐。
  弘晖甜滋滋的昂着小脑袋,在园子里蹦蹦跳跳的摘花,摘的非常快乐。
  他祸祸花园的过程,被管花木的小太监瞧见,顿时吓的魂不附体,快速的跑进正院告状去了。
  “福晋,您快去瞧瞧,那十朵花有九朵都被摘下来了,属实祸祸的不成样子。”小太监吓的小脸发白,这么多花木,叫他来赔,那真是要了命了。
  “不必,随他去,贝勒府里头,他能做主。”乌拉那拉氏漫不经心道。想做就做了,还能为这一点花跟他计较不成。
  小太监松口气,又赶紧跑回去伺候。
  弘晖却已经摘够了,把花摆成漂亮的花束,然后让苏运抱着回去给额娘,还什么祝她人比花娇。
  “好好好。”乌拉那拉氏把花束放在床前,她现在也有经验了,等放上两日,有些想枯萎时,就倒挂在梁上阴干,过些日子拿下来,原样抱回去就好。
  这还是弘晖跟她说的法子,一试果然好用的紧,她很珍惜的把之前的花束都给保存下来,想着等到时候,定然要专门弄个屋子来盛放。
  弘晖给她送完花,就往前院看竹林去了,实在是馋的厉害,多看看也是好的。
  竹林向阳生长,随着春风吹,瞧着郁郁葱葱,那竹笋一个劲儿的往上冒。
  他上前踩断一根,拿在手里,慢慢的剥着皮,和熊猫崽崽那特意生长而完全契合的手掌比,人类幼崽这软软的指甲就显得有些无力。
  等剥出细长白嫩的笋,他抿了抿小嘴巴,强行遏制住想要啃一口的欲望,静静地看着笋。
  从前,他在那些漫无天日的黑暗中,他多盼望能慢慢的剥上一根笋,再慢慢的吃掉。
  那滋味肯定是美极了。
  定然是他最喜欢的味道。
  当初梦寐以求的,如今摆在他脸上,他却依旧不能吃,只是一根一根的找着,一根一根的掰着,等弄了一堆,就叫奴才拿小厨房去给他做糖焖笋。
  吃不了生的,那就吃熟的,也是极好的。
  弘晖这么一想,又高兴起来。
  转脸间,就见门口大踏步走进来一个素衣少年,生的丰神俊朗,意气风发,就连走路都带风。
  “十四叔!”弘晖甜滋滋的唤。
  胤_眸光聚焦,见他是在,也跟着笑起来,冲他招招手,这才大咧咧道:“你阿玛呢?”
  弘晖摇头表示不知。
  “你是来寻阿玛的吗?”他好奇问。
  胤_摇头,他专门来寻他的,就是来陪着他一道玩。
  “给你看看我养的好物。”弘晖喜滋滋的开口。
  胤_登时有些好奇,这心里在猜,到底是小猫还是小狗,亦或者是一只鸟。
  等推开角房的门,胤_便僵在原地,一只只圆圆白白的蚕,正在疯狂的吃桑叶。
  “好物?”胤_小小步的后退。
  他真信了。
  也真的跟过来了。
  结果是他最害怕的东西。
  “你养在这里,你阿玛不管吗?”他板着脸问。
  弘晖无辜摇头,问他管什么。
  胤_虚弱的笑了笑,心想这要管的还挺多,他就像在路上走的好好的,突然被踢了一脚。
  “你不喜欢吗?”白白的软软的胖嘟嘟的简直可爱死了。
  “拿远点。”他说。
  弘晖慢吞吞的哦了一声,有些遗憾的放回自己的蚕宝宝,哼笑着道:“他们都不爱你,但是我爱你。”
  好爱好爱那种爱。
  胤_:……
  他今天就是多余来找他。
  两人对视一眼,没忍住笑起来,弘晖上前来牵住他的手,乖乖的拱:“要带我出去玩呀?”
  他想出去玩,想溜达溜达。
  胤_点头。
  “马上要划地片出宫建府了,想想出来溜达溜达看看,圈在哪里好。”
  胤_美滋滋的盘算,到时候他这要盖的跟四哥差不多,精致中不失雅致,雅致中又带着些许野趣。
  反正呆着就舒服。
  两人一道骑着马往外头走去,看见钟鼓楼的时候,胤_仰着头,若有所思:“你说小爷也在钟鼓楼这片找个府邸怎么样?”
  其实有些不容易,这京城划片划到小十四,这好位置已经被占用的差不多,想要更好的。还得好生谋划才是。
  弘晖兴奋点头,要是这样,那他挨揍就往十四叔府上去,这样他就能躲好些打。毕竟阿玛爱面子,不肯叫他在人前丢脸。
  他想的很完美。
  胤_想的比他还好。
  然而当他们逛了一圈后发现,钟鼓楼这个勋贵圈子很难再挤进去一个占地不菲的皇阿哥。
  除非让别人出让。
  然而根本让出不了,能在康熙时期在钟鼓楼附近安家的,都不是轻易能赶走的人。
  胤_了苦思冥想,最后决定摆烂,直接跟康熙说,一切全凭汗阿玛做主,您给哪里就哪里。
  要不是在四哥周围,那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弘晖看着糖葫芦,就想吃,看着馄饨也想吃,就是街上卖的梅菜烧饼,他也想尝尝。
  一路走下来,胤_的眉头皱成一团,而弘晖小肚子吃的溜圆。
  “舒坦。”他挺着圆滚滚的小胸脯,摸着自己肚子上软软的肉,迈着八字步,奶里奶气道:“看中什么?爷买了。”
  胤_眼前一亮,他讨好的掏空自己的荷包递给弘晖,温柔道:“这话该小爷来说才对,这是小爷辛苦攒的零花钱,全都给你了。”
  弘晖伸手颠了颠里头的碎银子,难免有些沉默,他迟疑着道:“你手里就这点钱了?”
  胤_:?
  这有好几两,够普通老百姓一年的花销嚼用了。
  弘晖怜惜的拍拍他的肩膀,轻声道:“赶明回去,我资助叔叔几个零钱花。”
  胤_:?
  这话他听着甚是不服。
  甚是!
  “你不如现在带小爷去。”他骄矜的抬着下颌,心想小屁孩子能有几个钱。
  弘晖乖乖的带他回正院,叫苏运把他的钱匣子搬来,给他看。
  胤_漫不经心道:“就这个小匣子?能装几个钱。”
  弘晖努了努嘴,示意他自己打开看。
  胤_打开就破防了,金元宝整整齐齐呢摆了一层,边上是被剪碎备用的金元宝。
  他嘴硬:“就这?”
  当谁没有一样,好吧他就没有。
  就很生气。
  弘晖笑眯眯道:“把第一层打开看看。”他慢吞吞的小表情看着就气人的紧。
  胤_使了大力气来打开,一瞬间就怔在原地,下来是一沓银票,都是百两大金额的。
  一个四岁的小崽子,竟然比他钱多。
  “我还有个庄子,有机会一起去玩。”他说。
  胤_:……
  突然不想跟小崽崽玩了,想揍他一顿,抢走他身上所有的银两,然后去胡吃海喝。
  “弘晖,你自己保管这么多钱累不累,要不要给十四叔,十四叔给你保管?”他搓了搓手,试图引诱。
  弘晖就笑眯眯道:“阿玛说了,你若是这么说,就叫您去给他说。”
  胤_敢哄弘晖,却不敢哄四哥,闻言惆怅一叹,这钱,终究是到不了自己手里。
  “见一面分一半,你拿走吧。”弘晖突然道。
  听他这么说,胤_瞬间感动了,摸摸他的小脑袋,温柔道:“不用,这钱留着给你买糖吃。”
  他尚未成婚,差事也是跟在胤A后面,碍于情面,整日里被当小孩处置,轻易不会叫他接触实权。
  无实权自然也无孝敬。
  他一切财政大权都在德额娘手里攥着,给他钱花说可以,但是大宗的钱财和生意、铺子,却捏不到他手里来。
  他都知道,但是也没什么办法。
  弘晖把钱匣子往他跟前推了推,笑着道:“别客气,尽管拿。”
  胤_摇头,倒真的不肯早,他要是拿孩子的零花钱,那他像什么样子。
  “不必了,总有一天,小爷会拿来比你现在更多的钱财,让你花。”他立下宏愿。
  “只要跟十四叔在一起,晖晖崽吃野菜就行,不想让十四叔辛苦。”他说。
  胤_顿时感动的不得了,心想这么好的崽崽,他肯定不会辜负了。
  他前脚刚走,胤G后脚就回来了,见弘晖正坐着啃鸡腿,就轻声问:“饿了?”
  弘晖点头,他和十四叔出去逛了一圈,还真是有些饿了。
  “可要摆膳?”胤G随口问。
  乌拉那拉氏出来,笑着道:“不用,他饱了。”方才胤_跟她说,已经吃了一路,空空肚子再给他吃新的。
  两人对视一眼,四福晋这才问,怎的晌午就回来了,胤G就摇头。
  他整日里摸排官员,昨夜里吹了风,现在有些头疼,就回来歇歇。
  最重要的是,如今胤祀愈加活泼起来,到处活动着在拉关系,他也想躲一躲,有时候你两个人站在一起,就让人说不清楚。
  特别是八福晋喜欢弘晖,整日里过来串门,已经有人在试探,问是不是跟八爷走得近。
  他不待见听这些,义正言辞说了几回遵皇命后,索性躲一躲。
  乌拉那拉氏不知道这些蹊跷,但是他能看出来四爷确实兴致不太高。
  “那小羊弘晖还没吃,不若今儿炖了吧。”小孩子清炖都好吃。
  “还没吃?”弘晖重复她的话,这其中含着的意思就很有意思,“你们背着我吃小羊了?”
  他问。
  乌拉那拉氏面不改色:“怎么会,阿玛额娘最爱你。”
  弘晖挠了挠脸颊,乖乖点头,他就姑且信了。
  说是要做,厨房就立马开始处置,胤G想了想,叫人把大门紧闭,就说今日不见客,只自家炖肉吃。
  “这个好吃,清炖,顶多放点盐巴,就鲜嫩多汁,肥美可口,好吃着呢。”乌拉那拉氏想想就觉得馋。
  “是不是下个月就要生了?”弘晖道。
  乌拉那拉氏听着他奶里奶气的小声音,不禁有些好奇:“你还会算这个?”
  弘晖点头。
  “正经书多学学。”胤G斥责。
  乌拉那拉氏背着弘晖戳了戳胤G,在崽崽看不到的时候,压低声音道:“那么严厉作甚?自家孩子什么样,你还能不知道?”
  胤G轻轻嗯了一声。
  他心里有根深蒂固的严父心理,现在能做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
  弘晖哒哒哒的跑过来,一把扑进胤G怀里,举着手里的小荷包道:“快看!海棠花绣的真好看。”
  乌拉那拉氏面色大变。
  胤G望着小荷包,神态一僵,压低声音道:“哪来的?”
  弘晖手足无措的看着他俩,眨巴眨巴眼睛,可怜兮兮道:“回阿玛的话,就是今儿在园子里乱逛的时候,从地上捡的。”
  他给忘了,这会儿拿出来,也是想叫额娘找找失主的意思。见两人面色都有些不大对,他抿着唇,捏着小手手不敢说话。
  胤G见乌拉那拉氏小脸苍白,他低声道:“苏培盛!把荷包拿去绞了!”
  乌拉那拉氏摇头:“不用了,事情都过去了。”
  弘晖闻到了瓜的味道。
  “怎么了怎么了?”他问。
  乌拉那拉氏努力的平息呼吸,她神色有些幽怨,垂眸敛身,捏着手里的帕子,压低声音道:“事情要从怀你那年说起……”
  弘晖搬来小板凳。
  故事很简单,刚开始成婚的时候,她初进宫,年岁又小的厉害,漫说是同房,便是男女之别都一知半解。
  爷是个懂规矩的人,纵然有了房里人,却事事敬重着她,从不肯叫妾室越过她去。
  后宅格格们一应吃喝穿戴,都把大权捏在她手里,平日里就算赏,那也是锦上添花,从未雪中送炭。
  两人相敬如宾,她知道,自家爷是拿她当妹妹疼的。
  后来……
  大家都长大了。
  也就有了爱恨情仇这些缠绵的玩意儿,小海棠是个宫女,打小和四爷一道长大,比四爷年长那么些年岁。
  两人年岁相仿,却无甚男女之情,但是在后宅看来,懂四爷一切的小海棠,早晚有一日会霸占爷的心。
  乌拉那拉氏不在乎,她是正妻,只要稳坐正妻之位,今儿上位小海棠,明儿就会有小青菜。
  她根本不慌。
  但是她还是着了后宅的道,明明是遣送回家,好生的寻门亲事,结果刚出府,就被人暗算了。
  说是马受惊了,将小海棠颠出来,一头磕在青石板上,当场就咽气了。
  除了她,没人知道路线。
  马,是她安排的。
  府里传的沸沸扬扬,说是她看不惯小海棠,故意寻了机会给恩典,再默默的弄死。
  她百口莫辩。
  都说论迹不论心,这简直就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
  但她自己知道,不值当。
  皇家从未有休妻之说,她好好的享受崇高地位、荣华富贵不行,非得去跟后宅争男人。
  她闲疯了不成。
  只要她一日是福晋,四爷就会来,因为她肚子里出的才叫嫡子。
  但是当初她心里,必然也是有四爷的,才会对上他皱眉时,心里就委屈的泛滥成灾。
  如今倒是能平静的看着他了。
  弘晖:……
  “所以,阿玛误会你噶了小海棠,然后你就闭着嘴巴玩一二三木头人,一句话都不为自己辩解?”弘晖叹为观止。
  乌拉那拉氏捏捏他肉嘟嘟的小脸蛋,轻笑:“额娘又不傻。”
  她辩解了,却拿不出证据。
  一切说辞都显得苍白无力。
  而此时,爷得了差事,整日里和差事作伴,就鲜少进后宅来。有些事情,一旦拦在肚子里,就再也没有开口辩驳的机会。
  从此,她没提,四爷没问,日子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过下去了。
  不咸不淡的,她习惯了。
  后来弘晖魇着,整日里缠着四爷,两人之间关系又慢慢的好起来,却始终隔着一层。
  隔的就是小海棠。
  一条人命。
  那是个温柔敦厚的姑娘。
  胤G一直静静地听着,他垂眸,看向自己莹白的指甲,在她话音落下的时候,低声道:“你既然开口,爷自然是信你的。”
  弘晖看看阿玛,又看看额娘。
  摸着下巴道:“小海棠比阿玛大,又对阿玛无私情,后宅慌什么,这不合理。”
  乌拉那拉氏闻言望天。
  因为当年的四爷情窦初开,心里装的就是海棠姐姐。
  年少慕艾,想来就觉得动人。
  可惜她进宫虽早,却终究不是那个最早的人。
  弘晖:……
  “阿玛竟然有心上人!”多可怕。
  胤G:……
  “小孩子胡说什么!”他冷声训斥。
  弘晖却一点都不怕,捧着小脸蛋,看向眉眼低垂的胤G,一脸认真的问:“阿玛,你当初当真喜欢小海棠?”
  胤G摇头,他看了一眼乌拉那拉氏。
  “不喜欢,爷喜欢的是个憨货。”
  特别憨。
  乌拉那拉氏:?
  你说憨货看我作甚。
  “爷与她少年夫妻,朝夕相伴,打雷害怕她不往爷怀里钻,跑二所去钻三嫂怀里,三哥就抱着枕头来哀怨的锤爷。”
  乌拉那拉氏:……
  这番话,颠覆了她这么多年惯常的认知。
  “后来,爷与小海棠谋划,说是要给某人一个盛大的生辰礼,某人瞧见了,就故作镇定的走开。”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也带上几分幽怨。
  乌拉那拉氏:……
  她弱弱道:“你跟小海棠说话,脸红了。”
  当初的四爷,也不过是个身量单薄的少年罢了。
  “因为她跟爷说,送心上人最好的礼物,就是送她个孩子。”
  胤G别开脸,捏了捏弘晖的小脸蛋,扯的疼了,扯的他嗷嗷直叫唤。
  弘晖:?
  他终于体会到,走的好好的被踢一脚是什么感觉了。
  乌拉那拉氏小脸晕红,眨巴眨巴眼睛,又忍不住滚下泪珠来。
  胤G惆怅一叹,后来你说要恩赏小海棠出宫,给她找个好夫家,爷高兴的一夜没睡着。
  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睡着了也能笑醒。
  爷辛辛苦苦守大的小妻子开窍了。
  可是后来小海棠死在外头。府里众说纷纭,他却不肯信,执拗的等她亲口说。
  年少慕艾,终究隔了条人命。
  后来他亲自去寻,等着她说,福晋嘴都张开了,却什么都没说。
  乌拉那拉氏泪盈于睫,她哭的不能自已:“你不是去兴师问罪的?”
  胤G一噎:“定罪从来在心里,谁还巴巴的去问。”
  乌拉那拉氏吸了吸鼻子,觉得他说的对,又觉得那这些年,她那些孤冷的夜,又算什么。
  胤G摊手。
  他也不知道。
  弘晖听的甚是感动,他击掌赞叹不已,唏嘘道:“论好好说话的重要性。”
  想不到阿玛和额娘这么冷静的性子,也能闹出阴差阳错的事情来。
  “那我呢?”弘晖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当初他往书房去,自家阿玛可是跟冰碴子没什么区别。
  “你额娘有了你,就没再看过爷。”
  胤G是铁打的,现在却也没打成,当年更是刚开始打。
  那颗心,还是肉长的。
  也会疼,也会难受。
  弘晖:……
  “那你来正院了,怎么还那么冷漠?”他表示非常不解。
  胤G摊手:“只缘身在此山中。”
  乌拉那拉氏一边哭一边脸红一边还要笑,忙的不得了。
  弘晖看她那眼睛晶亮的样子,突然危机感很重:“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你要记住,晖晖崽才是最爱你的人。”
  乌拉那拉氏敷衍点头。
  她看向胤G,神色复杂:“妾身以为,你会喜欢所有人,唯独不会喜欢我。”
  胤G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不动声色的问:“何出此言?”
  大约喜欢都会患得患失。
  她跟他比,属实不够优秀,他才情甚佳,写的一手好字。最卑微的想法,大约就是睫毛都比她长。
  胤G:……
  听完她幼时那些奇怪的想法,他不禁望天。
  而此时,炖羊肉锅子,咕嘟咕嘟的上来了。
  “好香!”弘晖什么都忘了,赶紧夹一块吃,明明烫嘴的要命,他都舍不得撒开。
  “真香!”他不住口的夸赞。
  乌拉那拉氏还要再说什么,胤G摁了摁她的手,低声道:“用膳。”
  已经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
  再去提,属实没什么意思。
  那些情窦初开,那些年少慕艾,对两人来说,都漫长久远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弘晖吃的欢快,他还有空打招呼。
  “阿玛吃,额娘吃。”快别谈情说爱了,影响吃肉。
  乌拉那拉氏轻轻的笑了,带着释然。当初一直纠结的东西,突然就显得无关紧要起来。
  “谢谢爷,让妾身知道,当年是被爱过的。”她眉眼柔和。
  胤G夹了块小羊排给她吃,漫不经心道:“怎的,你的爱还带截断?当年爱,现在就不爱了。”
  乌拉那拉氏顿时眸色大震。
  他在说什么。
  弘晖也给嗯好夹块肉吃,随口道:“别看了,还爱着。”
  看着乌拉那拉氏红透的脸颊,弘晖就昂着小脑袋,用小奶音摇头晃脑的吟:“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就像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他觉得徐志摩的这首诗用在此处特别的应景。
  胤G板着脸凶:“说什么?用膳。”
  弘晖装没看见。
  乌拉那拉氏就笑着哄他:“赶紧吃。”
  用膳的时候,有热腾腾的羊肉锅子,还不觉得有什么,等锅子一撤,就两人面对面的时候,乌拉那拉氏顿时懵了。
  她应该说点什么。
  嘶。
  她这会儿觉得脸都快烧起来了,快救命。
  唯一能救她的弘晖跑路了,去书房给自己的蚕宝宝喂桑叶去了。
  剩下胤G正慢条斯理的翻著书。
  她凝神去看。就见烛火在他脸上跳跃,给他带来一层神秘的光辉。
  而那线条明晰的下颌骨,也属实漂亮的紧,让人很想啃一口。
  还有微微滚动的喉结。
  要命,她在看什么。
  乌拉那拉氏强行移开脸,平日里嬉笑怒骂很是自如的人,突然就捏着帕子,傻呆呆的坐着。
  “咳。”
  他清了清嗓子。
  乌拉那拉氏回神,条件反射道:“快给四爷上茶。”
  她对上胤G似笑非笑的眼神,又有些懵,红着脸不敢再看。
  “咳。”他又清了清嗓子。
  乌拉那拉氏低眉顺眼的起身,过来给他捏肩。她需要好生的想想,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
  “明澜。”他低声唤。
  “嗯。”她低声应下。
  两人之间,一时只剩下静默。
  “爷如今跟你说,也是想着你就快生了,不管如何,都好好的保全自己,若是爷不在,你只知道,这府上任何人都没有你重要,包括弘晖。”
  胤G声音低沉。
  刚踏过门槛的弘晖:“?”
  有些话倒也不必说的这么明白。
  乌拉那拉氏轻轻点头:“弘晖定然是比妾身重要的,您会有很多孩子,妾身却只有一个弘晖。”
  胤G沉吟:“随你。”
  他接下来会很忙,甚至没空8爱过管理有孕的福晋,提前说明白,她心里安定,自然知道该怎么处置事情。
  就算他不在,府上也乱不了。
  胤G说完,就说自己去书房忙一会儿,叫她好生的自己玩。
  “你阿玛,要忙的不见人了。”她说。
  弘晖歪着小脑袋,挑眉:“稳定后方?”
  乌拉那拉氏神色复杂的点头。
  她看着小海棠荷包,自嘲一笑,成年人的喜欢,喜欢是真的,冷静也是真的。
  弘晖踮起脚尖,拍拍乌拉那拉氏的手,软乎乎道:“等儿子长大,护额娘一世周全。”
  “好好好,等我们晖晖崽长大。”乌拉那拉氏笑眯眯的贴贴他的脸,温柔回。
  娘俩腻歪片刻,弘晖坐在门槛上,想了片刻,突然觉得额娘真是聪慧通透至极。
  可这样的性子,如何度过失去独子的日日夜夜。
  他有些不敢想了。
  所以他想好好的活下来。
  “弘晖,洗漱睡觉了。”乌拉那拉氏喊他。
  “来辣!”弘晖甜甜的应了一声,进屋就开始剥衣服,乐呵呵道:“你看看,我这小肚肚是不是又圆了。”
  乌拉那拉氏拎住他耳朵,笑骂:“大晌午的脱什么衣裳,你是小流氓吗?”
  弘晖挺着圆滚滚的小肚子,软乎乎的撒娇:“不是流氓,就是热。”
  “把肚兜穿上。”乌拉那拉氏拎过来一个烟色的肚兜,上头绣着漂亮的小竹子。
  弘晖乖乖的穿上,撅着自己的小屁股,在床上翻跟头,过了会儿,惨兮兮道:“我可以不睡午觉吗?”
  他听了一肚子的瓜,这会儿满肚子疑问,根本睡不着。
  乌拉那拉氏觑了他一眼,故意凶:“快点,睡不着就打你小屁股。”
  “那你先打,打完聊会天,一边聊一边打也行。”弘晖乖乖的头顶着床,撅起自己的小屁股。
  一点都不慌。
  阿玛还有可能把他打疼了,但是额娘根本不会。
  从来没有。
  她打跟拍差不多。
  乌拉那拉氏一噎,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无理取闹的要求。
  “可以拿鸡毛掸子打吗?”她笑眯眯的问。
  弘晖一骨碌爬起来,惨兮兮看着她:“那肯定不行。”
  “我是你崽啊额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