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那个狂士?”
  
  “狂妄!”
  
  “老头儿!这么大的年龄,不在家抱孙子,出来大放厥词,还来我举贤堂,当真合适?”
  
  “不对!就你这嘴巴,看的我举贤堂的人都想抽你两巴掌,应当没有女子会嫁给你!”
  
  “不会吧不会吧!还有人七老八十了还是孤寡吧?”
  
  走入举贤堂后的白纯,直接就对着郦食其开口讥讽。
  
  开玩笑,他白纯何尝是什么心地善良之辈?尊老爱幼的美德,偶尔有!但是人家打上门来了,白纯也不是一个会将自己的脸凑上去让对方来两巴掌的货。
  
  朝堂上下,谁人不知,这白纯...一肚子坏水!
  
  “世人常言,新晋御史大夫白纯,为人聪慧,放荡不羁,于言论一向开阔。”
  
  “今日一见...”
  
  “啧啧啧!”
  
  一道反讽的声音响起,已然头发花白的老头缓缓转身,一双三角眼之中...尽是不屑!
  
  再配合到那一声‘啧啧啧’,就差将‘老夫看不起你’写在脑门上了!
  
  “嘶!”
  
  此话说出,举贤堂内的门客,尽皆倒抽冷气。
  
  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白纯的为人!
  
  如果说之前举贤堂在扶苏公子的手中,乃是一个闲散良地,那么在白纯的手中,完完全全就成了打杂小工聚集场所!
  
  为什么举贤堂这么听话?难道是因为他白纯脸大?
  
  不!
  
  是因为这家伙够狠!
  
  拿了公子彻的诏令,这位白纯白大人,第一天就带着人过来了,但凡对他命令有那么一小丢丢的质疑,直接就给扔到昭狱了!而且用的还是‘六国余孽’的名头。
  
  重刑之下,必有懦夫,故而举贤堂就被白纯给掌控了。
  
  而如今...
  
  你一个郦食其,七老八十的狂士,对着白纯白大人大放厥词?
  
  你真不怕白大人鸡哔你?
  
  白纯眉头微微皱起,怒由心生,方想要让人将这个狂老头乱棍打出,猛然想到一件事!
  
  这老头看似满嘴乱讲,但是事实上...却是给他白纯挖了个坑。
  
  第一,这郦食其并未明确诋毁他白纯如何如何,所谓的不屑,不过都是他们根据这句‘啧啧啧’想象而出的。
  
  第二,这老头有年龄优势,只要出去将这件事情一说,那真的是泥巴烂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第三,郦食其方才说的‘言论开阔’,言下之意便是他有言论要献上?
  
  这样一想,白纯脑海之中不自觉得升腾起一个人影!
  
  那位殿下身后的瞎子谋士!
  
  难道当真又是一个搞脑子的?
  
  “咳咳!郦老先生,白纯并非无礼之人,方才言语冲撞,只是为了询问先生来举贤堂究竟何事?”
  
  “世人皆知,白纯尊老爱幼,知书达理,向来对人有礼貌...”
  
  “你们干什么!扶着额头什么意思!”
  
  白纯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继而开口说道。
  
  谁知,话还没说一半,那些举贤堂的人差点就被说得晕过去了。
  
  尊老爱幼,知书达理,白大人,这些字眼跟你有半个大钱的关系吗?
  
  不过,
  
  郦食其非但没有不开心,反而对着白纯看了好几眼,而后微微点头。
  
  “你们看到没有,人家郦食其都觉得我白纯说的对!”
  
  一看到郦食其点头,白纯大喜,连忙大声斥责这些举贤堂的门客。
  
  “白大人误会了,郦食其只是赞赏大人的脸皮之厚!”
  
  岂料,郦食其完全没有给面子的意思,反而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此话说出,整个举贤堂的人都是面色通红,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
  
  千万不能笑出声啊!这要是嘲笑白纯,怕是一辈子没啥好日子过了。
  
  白纯笑容一滞,心中当真是痛骂了这郦食其十万遍。
  
  “郦食其老先生,还请直言吧!你来举贤堂,不会单单是为了骂吧?”
  
  白纯冷冷开口。
  
  他已经懒得跟这个狂士再绕来绕去的,无论他到底有什么话想说,或者说有什么目标,对于他白纯来说....
  
  无所谓!
  
  他都已经做到御史大夫了,而且还执掌举贤堂,按照如今的朝堂格局,根本没有半分前进的可能。
  
  当然,萧何万一得了什么急病死了,那就另说了。
  
  一个没有野心的人,是没有弱点的。
  
  话音落入郦食其的耳朵里,这位老而弥坚的狂士收起调笑之色正眼看向白纯。
  
  他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自荐...说白了就是把控对方心绪的本事!
  
  若是古井无波,除非当真是以才盖世,否则别无可能。
  
  故而郦食其先用在举贤堂大放厥词,让白纯急。
  
  再用言语,让白纯怒。
  
  紧接着点头,让白纯喜。
  
  最后一句话,让白纯回归冷静!
  
  只是简简单单的事情,便是掌控了白纯的情绪,故而勾起对方心中的好奇之心
  虽然白纯也不一定会意识到,但是....郦食其知道,这种不被察觉的情绪,才是说正事的最好时机。
  
  “白大人,郦食其今日前来,不过三件事!”
  
  “其一:白大人官居御史大夫,可谓位高权重,然朝堂之上声势几何?”
  
  “其二:殿下知晓白大人处境否?亦或者,白大人的处境,是否乃是殿下一手早就?”
  
  “其三:纵白大人并无何心思,当真要做个孤臣否?”
  
  郦食其缓缓开口,提出三问,却不给白纯回答的机会,反而紧接着开口道:
  
  “老夫先言,为的是事,而非问。”
  
  “故而老夫自荐,希望能辅白大人掌举贤堂,望白大人向殿下举荐老夫,担任白大人之前的学监之位。”
  
  此话说出,整个举贤堂都傻眼了!
  
  这老头子...疯了吧?!!
  
  说话怎么驴头不对马嘴的?
  
  先不说先前三问,一问比一问让人匪夷所思。
  
  就说最后的结论?
  
  跟举荐你当学监有什么关系?还有...辅佐掌举贤堂,那不是一句话就要爬到他们头上来吗?
  
  “白大人,不可啊!”
  
  “兀那狂士,好生放肆!举贤堂乃是扶苏公子所立,白纯大人手中发扬光大,岂能由你一个行将就木的狂士执掌?”
  
  “白大人,在下以为,当将此人,乱棍打出!”
  
  “是啊!白大人,下令吧!我的木棍已经饥渴难耐了!”
  
  一道道声音响起,举贤堂之人,义愤填膺。
  
  而白纯却是双眉紧皱,看向郦食其。
  
  后者依旧面上轻笑,八风不动。
  
  “出去!”
  
  白纯嘴巴,轻吐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