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扇讨厌阴天，他总是觉得阴天让人喘不过气，他摆弄著自己永远随身带着的装在卡砖的那张最喜欢的卡，眼睛盯着马路对面十多层高的废弃大楼。
“我是来看跳楼的，这雨都要下大了，那老哥和那姑娘怎还不出现？”
几天前，折扇同往常一样，从郊区那家他经常光顾的卡牌店离开，拎着面装满了各种颓卡的口袋，来到不远处的小吃街。他到小吃街不是为了吃些什，他也没有什钱去吃，因为大部分的钱都用来买卡牌了，来这不过是有太多“神级老哥”在这，形形色色的老哥，他们口中光怪陆离的失败故事，多少可以带来一丝丝慰藉。
“老子下周要还小十万，妈的，哪有那多钱，本想着再套波大的，去拍桌上翻个身，结果都半个小时都没挺住，活不下去了，回到家也是个死，在这也是个死，看到对面那栋楼没，我要在这个世界上再快活个几天，然后从那跳下去。”一个皮肤又黑，体型很瘦，脸上顶着两个黑眼圈，嘴唇起满了皮的男青年同坐在他对面状态几乎和他差不多只是要比他稍胖著的人大声说着。
坐在那人对面的人没说什，两个手指掐著玻璃杯悬在他低着的头前面，笑嘻嘻的。
“你好，我可以坐在这吗？”
一个长相较好的姑娘来到他们二人桌前，礼貌的问著。
瘦青年抬头看了看她，手拍了拍他旁边的塑料椅子，嘴说着“坐”，同时又把椅子往他这边拉近了些。
“哥，刚刚我听你说要跳楼是吗？”
“对啊，活着没意思，想靠运气寻求刺激，靠刺激展示出的好运把活着这件事变得有意思，结果又没运气，刺激变成了恐惧，活着就更没意思了，那就死了呗。”
姑娘认真的听着男青年说的话:“那你带上我吧，我也没意思。”
“你？你又怎了？”男青年不解。
姑娘先是不作声，然后又忍不住抽泣了起来:“我几年前为了男朋友，好好的学不上，好好的家不要，同他私奔到这儿，认为他会和我一辈子，心甘情愿的养了他好几年，结果呢，他人跑了，给我留下一堆债，我或许当初也是觉得自己有好运气吧，自己寻思太孤独了，不如我们做个伴，到那边我们也一起作伴……”
还没等这姑娘说完，男青年一把搂过她，站起身带着她离开了，只留下那个还掐著玻璃杯，低头笑嘻嘻的胖子，大概几十秒后，胖子的头落在了桌子上，玻璃杯的酒也洒了他满头，鼾声渐渐也起来了……
“老板，来……来一打啊打啤酒，五串啊串腰子！”
旁边突然传来很大的声音，把折扇的视线拉到了说话结结巴巴的人的身上，是那个胖子。
折扇想了想，去坐到了那胖子的对面。
“大哥，你那个要和妹子组团跳楼的朋友呢？”
“啊？”胖子愣了一下，“你说他啊，不跳了，去国外发财去啦。”
“去国外？发财？”折扇张大了嘴。
“对……对啊，那个妹子和他啊同……同居了几天，有天回来就说找了个一个好工作，去国外，追债的找……找不到他们，他们还能在那边赚啊赚大钱。那啊那小子临走还……还和我说……说什，神作为导演让啊让我们这群啊群群演来到世界这场戏，他啊他就要努努努力演成成成主角……”
“国外？哪啊？”
“没……啊没咋记住，就记得是个啥北……北……”
“行了，哥。”折扇用手捂住了眼睛，左右揉搓了起来。
“啤酒腰子来喽！”
胖子一把接过腰子，撸了一口。
“这……啊这……这腰子，咋咋咋一股怪味儿呢。”
胖子抱怨著腰子味道不对，“轰”的一声后，大雨下了起来，折扇抬起头看了看有些冒烟的马路，“吃瓜没吃成，还要被雨淋，还有这一口袋垃圾卡”他抱怨著，打算离开。
“快救人！有人晕倒啦！”
“哈！？”
折扇听到自己不远处有人喊著救人，连忙跑了过去。只见一个披着斗篷的人趴在地上，身体十分不自然的抽搐著，他抬起头，看着折扇，五官也逐渐开始扭曲，似是要聚在一起。
“折扇……折扇……”
折扇的耳边不断传来有人叫他的声音，他不自觉的走到趴在地上的那人身边蹲了下去。
那人的五官在折扇蹲在他旁边后迅速扭曲，整张脸都变成一个漩涡型，漩涡的中心处不断发出疯癫的笑声，伴随着笑着，他的四肢也开始扭曲，再发展到身子……
折扇被这一幕吓到张大了嘴，却又发不出声音，呼吸变得急促，全身也紧张到麻木，几个手指捏在了一起，整个人弓成了一团，一阵耳鸣过后，便什都不知道了。
“喂！醒醒！醒醒！你还好吗？”
几个路人拍著躺在地上的折扇，远处几个路人拿着手机拍着他们。
“我……我这是怎了？”折扇缓缓起身起身问著叫醒他的路人。
“你刚刚疯了一样跑到这儿，然后就突然躺下开始抽搐著抱团了。”
“啊……对！对！你……你还……还撞翻了桌……桌子……你得啊得赔我四个腰腰腰啊子！”
“那个人呢？”折扇问。
“哪个人？”
“穿着斗篷那个。”
“哪有什穿着斗篷的人，你好点没，用不用去医院。”
“不用，不用，我没事……不好！”感觉到自己全身都湿了的折扇好像想起来什，连忙要打开还握在手的口袋，看看面的卡牌有没有湿掉。
“再颓的卡也是……钱……”
折扇想着，打开口袋看去，口袋哪有什卡牌，只有一本厚厚的黑色的书在面。
“回学校宿舍，立刻……”
折扇耳边又传来声音，路人们看着像是失了魂的他，快步的走在雨，渐渐的消失在小吃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