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阿姨夫妻老早就回来了。
  只是瞧着李良才夫妻两在病房里说话,不好意思过去,就只能拎着几塑料袋的东西在楼梯道里等。
  刘老太溜过,脚一刹,直接拿眼睛去瞄那塑料袋里的东西,恨不得眼珠子钻进去。
  龚阿姨一手盖过塑料袋子口,冷着一张脸:
  “你干啥呢,小心眼珠子掉进去。”
  刘老太斜眼去看她,像是才发现对方身份似得,啧了一声:
  “哎哟,我当谁呢,原来是你啊,怎么不扫地,当别人跑腿丫鬟。”
  “刘老太,你管啥闲事,现在我们家男人是李同志的护工,给他买点东西怎么了?”
  龚阿姨一张嘴,就把这事卖了个干净。
  刘老太到底段数更高,像是才知道这事一样,一拍胸口像是吓一跳的样子:
  “他李良才竟然找你们当护工?”
  “我们龚家怎么就不能当!”
  龚阿姨本来就妒忌刘老太吃香喝辣,又狠对方天天扯着自己闲扯淡,却不肯给半点好处。
  他们家现在有了大运了,一个月1000呢,还有各种和那老头子一样的水果吃食各种好处,泼天的富贵,更是腰板都挺了起来。
  一扯旁边不吱声的龚大叔,张嘴就是夸:
  “我们老龚头,别说什么力气大,心仔细,就说这照顾人,医院里也待了十几年,什么不清楚,什么人没照顾过,怎么就做不好这份差事呢?”
  刘老太破天荒的没生气,反而扯了一脸假笑,指了指那塑料袋里的东西,有点怀疑:
  “这李家拿得出护工钱不,这袋子里的东西我瞧着都是便宜货。对了,你们午饭买了不,那李同志手术醒了后,可是没吃过饭呢。”
  刘老太原本就是在村里照顾一大家子,老人小孩都照顾过,撇开人品,照顾人的本事那是没话说,不然老头子一家也不会请她。
  这刷子一亮,龚阿姨顿时偃旗息鼓,别说,她根本就没想起来给买午饭的事情。
  而且,沈宁作为李良才的老婆,更是提都没提。
  心里一跳,她连忙板下脸,没去说买来的东西,都是她捡便宜挑的,又因为是自己垫钱,更是没给花多少。
  只是,这到底是矮了几分的事实,她提都不想提,只扯了张虎皮出来:
  “刘老太,我告诉你,李同志家里也是响当当,不比你那老头子差半点,哼,今后你注意点影响。你得罪了李夫人,现在就别和我们拉拉扯扯,省得影响我们工作!”
  然后去拉龚大叔:
  “走,我们先过去,别和无关人员在这里闲扯,耽误了功夫。”
  龚大叔一低头,赶紧走了。
  他提都不敢提,怎么之前还和刘老太好的和一个人似得,一下子就翻脸了。
  只能闭紧嘴巴,赶紧跟上媳妇步伐。
  刘老太站在原地,看他们匆匆离开,看他们那副恨不得马上就和自己撇开关系的样子,一张脸慢慢冷了下来:
  “响当当?马上就不响了。”
  朝地上啐了一口,转身离开。
  ..........
  病房门口。
  龚阿姨夫妻急匆匆的过来,正好和沈宁撞了个照面。
  沈宁对着他们招了招手:
  “都忙好了?过来吧,良才还在等你们呢,他的病还要静养很久呢。”
  三人一起进了屋子。
  龚阿姨一瞧,嘿,这李同志的头上咋有一团乌云呢。
  明显气氛不对,她闭紧了嘴巴,忙碌一番,将买来的东西都布置好了。
  龚大叔还拎着新热水瓶打了一壶热水,给李良才倒了一杯。
  “哗啦啦——”
  水声一响,李良才才反应过来,自从他清醒之后,竟然没喝过水。
  伸手直接去拿杯子就要喝,“咔嚓!”一声奇怪脆响,忽然手心一扎,那杯子竟然整个就从手里滑了下去,“砰——”的一声落在地上,裂成了两瓣。
  所有人都惊呆了。
  李良才更是一惊,一回神朝地上一看,一张脸顿时黑了下去:
  “你们竟然买了一个塑料杯?热水一倒就炸了?”
  龚阿姨赶紧心虚的去拿扫帚扫:
  “碎碎平安,岁岁平安,扫掉重新买个就是了。”
  “你们买的是塑料杯!”
  李良才将“塑料杯”三个字咬的极响。
  避无可避,龚阿姨眼睛瞟了瞟,只软了口气,小声道:
  “是,我们是买个塑料的.......这钱也不够啊,玻璃的还要贵上好多钱呢。”
  最后一句,像是无心,又像是有意,反正不该说的话,她说了,不该听见的话,大家也都听清了。
  沈宁是十分满意,好评连连。
  李良才是恨不得当场就给这新护工一扫帚,直接将人打出去:
  “你是嫌我没给你钱?”
  龚大叔再迟钝都知道现在不能和雇主硬碰硬,直接扯住龚阿姨的袖子,上下拽了几下,幅度极大,像是在鞠躬道歉:
  “我没管好,李同志别生气啊,她一个女人没读过书,你一个知识分子,别放在心上,和我们泥腿子计较。”
  龚阿姨不情不愿的闭上了嘴,没吱声。
  李良才眼睛瞪了半天,没办法,一文钱难死一条好汉,只能忍下了这口气,口气僵硬:
  “我不和你们计较,等会去买个保温的玻璃杯,听清楚了没有。”
  龚阿姨一瞪眼:
  “那得多少........唔!”
  龚大叔死死捂住自家媳妇要闯祸的嘴,将人拉走:
  “我们赶紧去。”
  沈宁拦人,笑着看这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的夫妻两,指了指床底,又笑眯眯的开始挑火了:
  “拖鞋还没买呢,换洗衣物也是。”
  龚大叔赶紧松嘴,放出龚阿姨。
  媳妇上!
  龚阿姨一下子火力全开,嘴巴嘚嘚嘚的放出子弹,火药味十足:
  “哎哟,李夫人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这瞧着我们刚才买的东西一般又少,可你们知道花了多少钱啊。”
  沈宁让位子,那子弹咻的一下冲向了李良才:
  “不是我龚阿姨胡说,医院里卖的东西样样都是标价的,你们可以拿着这些东西去问,我可不糊弄你们啊。”
  “这李同志来的仓促,我们也理解,先垫钱就垫钱了,毕竟今后咱们还要相处照顾好一段时间,互相帮助也是愿意的。只是.......”
  她一扯口袋。
  嘿,别说,比脸还干净,口袋一角都破了个洞,明显是拮据老可怜了。
  破口袋:╮(╯▽╰)╭没钱~
  李良才看着那恨不得伸到自己眼前的破口袋,气的肝疼。
  他是矿场经理啊,代表湖县第一矿场,对接外面的企业,单位,多少人都上杆子的求他办事啊。
  从来都是别人奉承讨好他的啊,什么时候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这些没见识的小人踩在脸上过啊。
  他干嘛要请这些专门气他的护工!
  当即狠狠刮了那长舌妇一眼:
  “你高贵,我不请你们.......”
  “良才!”
  沈宁一下打断,赶紧灭火:
  “别生气,别生气啊,龚阿姨就是心直口快,哪里是真的心里话啊。龚大叔也是个明事理的,今后你的事情还是他来照顾,也是给他个面子啊。”
  一番和稀泥,成功获得龚家夫妻的好感。
  李良才眯着眼睛,鼻子里都是粗气,显然没被说服。
  沈宁走近,给他递了悄悄话:
  “强龙不压地头蛇。”
  李良才一惊,瞬间回过味来了,是啊,这医院人都是通的,要是龚家夫妻回去故意搞点动作,在医院里传开,吃苦受罪的还是他们。
  阎王好过,小鬼难缠!
  李良才终于是低下了高贵的头颅,退了一步:
  “我去找我之前的衣服,先看看有没有钱包,条子给我,我给你们钱。”
  龚家夫妻自然是千恩万谢,喜滋滋的走了。
  沈宁看他们雀跃的样子,心里了然,虽然医院里买的东西是明码标价的,可对于这些常年在医院里的员工不是。
  他们能拿到内部价,员工价,然后再报给雇主正常的市场价,就算雇主起疑拿着东西去对,老板也不会真正告诉雇主。
  这个差价,自然就可以完全落进龚阿姨夫妻的手里。
  有了钱在前面,自然是千百倍的高兴。
  沈宁走到病房外的走廊,叫住了他们:
  “麻烦,告诉一下护士,把良才昨晚穿的衣服拿来。”
  龚阿姨一万个愿意:
  “行行,您去休息吧。”
  心里却翻起了嘀咕,这个李夫人古古怪怪,在李同志面前瞧着和善不得了的样子,简直和之前对战刘老太判若两人。她到底是啥性格啊,会变脸似得。
  暂时猜不透,可在心里下意识,对着沈宁起了一点怵。
  旁边,龚大叔却想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这病房离护士站也就几步的路,怎么就让他们带话?
  奇怪。
  “哎哟我去!”
  龚大叔一拍脑门,突然反应过来:“刚才忘记了问,要不要给李同志带饭啊。”
  他拔腿就要往病房那头去。
  龚阿姨眯眼想了一阵,赶紧扯走了人:
  “别问了,李夫人没说,你就别问。”
  “可是?”
  龚大叔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别可是了,他让我们去带话给护士,赶紧去,钱重要!”
  龚阿姨一提到这个龚大叔一马当先就掉头,去了护士站。
  是啊,刚付出去的钱,还没回账呢,想到刚才狠狠杀下去的低价,中间要到手的差价,龚大叔一颗心都变得火热了起来。
  这可是好大一笔钱。
  一想到这,他一口气冲进了护士站,也不管里面的护士在不在午休,直接开门就说:
  “李同志,就是李良才,他要他的钱包.......不是钱包,是衣服,对,就是当时穿的衣服,赶紧找找,他在要呢。”
  护士瞧他一眼,心里嘀咕,这么着急,是你要,还是家属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