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撩开她的长发,露出面容。
  
  “啊!”赵中阳尖叫一声,一屁股跌坐地上。
  
  他想过江田死状凄惨,只是没想到这么凄惨。
  
  亲眼看到,比听别人讲述来的视觉冲击更大。
  
  半空中的江田鬼魂微微一笑,对赵中阳的反应很满意。
  
  以往都是赵中阳威胁她,使她畏惧。
  
  现在好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终于到赵中阳害怕她了!
  
  她的手,缓缓攀上赵中阳肩膀,声音温软:“赵老师,你终于来了。”
  
  赵中阳半边身体都是麻的。
  
  他想后退,却因恐惧连后退的力气都没有。
  
  明明还没到冬天,他却感觉背脊发凉,整个人就像在冰水里泡着一样。
  
  “江,江田,我今天是来跟你道歉的。”
  
  江田“哦”了一声,退后一点距离,饶有兴致盯着他,“赵老师来跟我道歉,我洗耳恭听。”
  
  赵辉的目光也聚在赵中阳脸上。
  
  赵中阳深吸一口气,开始道歉:“江田,你是我这么多年教学生涯中,最喜欢的学生,你的事,我很伤痛。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情感,导致——”
  
  江田悠悠截断赵中阳长篇大论的狡辩,“赵老师,道歉就诚心些,否则,我不确定是否会做出什么不可控制的事。”
  
  反正她现在不是人,是鬼魂。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要想杀赵中阳,轻而易举。
  
  赵中阳眼皮一抖,顾不上什么自尊和脸面,“江田,对不起,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江田莞尔一笑,对着旁边的赵辉轻轻道:“赵辉老师您看,现在的道歉可比刚才诚心多了。”
  
  刚刚的道歉,虽然长篇大论,但每一句话无一不透露着他赵中阳所做一切都是情有可原。
  
  那种话,她多听一句都会忍不住了结赵中阳。
  
  赵中阳:“江田,我诚心,我真的很诚心跟你道歉。”
  
  赵辉说了,只要自己诚心道歉,就会放过自己。
  看江田的样子,还算满意自己的道歉。
  
  自己安全离开这里机会很大。
  
  赵中阳高悬的心慢慢落下。
  
  江田笑笑。
  
  赵中阳:“赵辉,江田,你们看,我都这么诚心的道歉了,你们是不是可以按照之前说的放我回去?”
  
  赵辉和江田对视一笑,同时摇头。
  
  赵中阳眯了眯眼,“你们想说话不算数?”
  
  赵辉:“我什么说会放你走?”
  
  他真以为,他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只凭两嘴唇上下一碰,道几句歉,就能烟消云散?
  
  要是做错事道歉就行,要警察干什么!
  
  赵中阳余光往身后扫去,开始盘算逃跑路线。
  
  既然赵辉和江田不讲信用,自己只能另想他法,总不能留下等死。
  
  赵中阳的小表情,自然没能逃过赵辉和江田眼睛。
  
  他们眉眼弯了弯,对赵中阳的小心思嗤之以鼻。
  
  以前赵中阳在他们眼中,是尊敬的师长,是资历深厚的前辈,是他们心怀感谢向往的人。
  
  可是现在,赵中阳在他们眼中,就是一个跳梁小丑。
  
  还是那种演技拙劣,性命堪忧的小丑。
  
  赵中阳脑中飞速运转,开始盘算逃跑路线。
  
  他现在在四楼,如果趁赵辉和江田不注意,转身狂奔出去,应该跑到楼道就会被两人追上。
  
  这条路行不通!
  
  如果从窗口跳下去,命好的话,可能会摔断腿或者骨折,命不好的话,可能当场升天。
  
  这条路也不行!
  
  他到底怎样才能安全离开这里······
  
  赵辉和江田静静看着赵中阳一会一个表情。
  
  他们倒想看看,以赵中阳的脑子会想出什么鬼主意。
  
  想了一圈,赵中阳都没想出一个安全又完美的逃离方式。
  
  为今,最安全的办法,就是让赵辉和江田两个放自己离开。
  
  他腆着脸,问:“你们到底要怎样,才会放过我?”
  
  末了,他又添一句:“什么条件都可以提。”
  
  只要他能活着,什么条件他都可以答应赵辉和江田。
  
  江田没什么特别表情,倒是赵辉,露出一丝兴味。
  
  赵中阳见有机会,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急切道:“赵辉,我说的是真的,你们相信我,只要能放我走,让我干什么都行!”
  
  赵辉:“什么都行?”
  
  赵中阳快速回答:“对!”
  
  赵辉和煦一笑,语气轻缓道:“你写一份忏悔书,列举出你从业以来做过的所有腌臜事,我看了没问题,可以放你离开。”
  
  赵中阳眼皮一挑,有些不太相信,“你真的会放我离开?”
  
  赵辉:“只要你没任何隐瞒,我看了觉得没问题,可以放你走。”
  
  顿了顿,他话锋一转,“不想写也可以,我现在就送你去地狱。”
  
  “别别别!”赵中阳双手高举至头顶,“我写!我写!”
  
  不就是写点东西。
  
  只要能活命,那些事情被抖出来也没什么,反正明华中学早已废弃,里面连个人都没有。
  
  等他出去,找到厉害大师镇压赵辉和江田鬼魂,让他们魂飞魄散,自己再进来取走写的东西,就没人能知道自己做过的事。
  
  赵中阳内心已经盘算好。
  
  江田手指向门口桌子,“那里有纸笔。”
  
  赵中阳从桌子上拿起纸和笔,抖了抖灰。
  
  一阵阴风吹来,灰尘飘向赵中阳方向,他一时不查吸了一鼻子,“咳咳······”
  
  缓过气,他趴在墙上,开始写忏悔书。
  
  他写的很慢,手还不受控制颤抖,以至于大部字都歪歪扭扭,仿佛狗爬过一样。
  
  江田飘到他身后,晃晃头,啧啧道:“赵老师,你这字可不行啊,我们都看不懂。”
  
  她记得,当年赵中阳教她们班,最喜欢的就是字写的好的学生,最讨厌的,是字写的难看的学生。
  
  他还曾当众在全班同学面前斥责一个学习吊车尾的男生字丑,还说那个男生的字跟狗爬一样。
  
  她现在说的话,不过是以彼之道还彼之身。
  
  赵中阳弱弱道:“我现在年纪大了,手抖的厉害······”
  
  他不是故意把字写成这样,实在是情况特殊。
  
  他之所以退居二线,也有这部分原因。
  
  一捏粉笔,一拿笔,手就抖,连个完整字都写不好。
  
  随着年龄增长,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