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氏的为人处世令人诟病是一回事,然而身为卢氏的女儿,她却不得不为她求情。
  皇后没有说话。
  季廷霖虚弱地咳嗽两声,也开口道:“母后,她们无知,从前也没学过,还请母后不要怪罪。”
  说这话时,他看着的方向,却是顾星晚跪着的地方。
  望着顾星晚那一副瘦弱的身躯,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风吹倒了,但那双眼睛里带着坚毅不屈,像是压根不会向命运妥协,他不由心头微动。
  众人循着季廷霖望着的地方看去,都表示理解。
  而苏琦,是其中最为不爽的一个。
  她暗暗捏紧拳头,面上极为公允地出声:“皇后娘娘,臣女不这么认为。若是不知者无罪,那么以后人人都像她一样冒犯娘娘您,冒犯皇家,难道也重重拿起,轻轻放下吗?”
  “我没记错的话,她父亲有职在身,如此这般无理,实在是让人不可思议。”
  “绮儿妹妹说的有些道理。但还请母后念着顾星晚对五哥有救命之恩,法外开恩。”季子诚抱拳,恭敬道。
  不过一面之缘,对方却是如此仗义,顾星晚心头微热。
  一时间,宴会会场中跪满了人。
  皇后环视一圈,视线在顾星晚和季廷霖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最后落在卢氏身上,“卢氏,你可知罪?”
  卢氏冷汗已是如同雨滴一样落下来,忙道:“民妇知错。”
  “既是如此,那便罚你三十板子吧。这次赏菊会你不用再参加了,并且往后,也不必住在王府。”
  命令一下,便再无转圜余地。
  卢氏傻愣愣地望着前方,未曾想事情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无人理会她的心情,很快就有负责执行刑罚的人将其拖下去,远离宴会现场打板子了。
  皇后惩罚完卢氏,宴会中再度歌舞升平起来,仿佛刚才发生的事情,并不存在。
  苏琦端坐在靠前的位置,指着顾星晚,恨恨道:“哥哥,你方才看见了吗?那个狐媚子,专会勾引季哥哥。”
  苏慕瞧着那道纤瘦身影,想起方才顾星晚求情那一幕,直觉她并不是那样的人,皱眉,“王爷不过是看重她的医术,你不必想太多。”
  “哥哥,你这是不相信我吗?”苏琦转过头,极度不情愿,“你是没看见季哥哥平时多么维护她!不行,我一定要给她个苦头吃!”
  苏慕劝道:“今日皇后娘娘在此,你不要多生事端。”
  苏琦没说话,暗暗下了决心。
  早晚有一天,她会让顾星晚得到应有的报应的。
  哪怕季廷霖这个病秧子她并不稀罕,但也不能被其他人抢走。
  宴会表面平静,过了不久,皇后问起苏琦,苏琦对答如流,惹得皇后笑逐颜开。
  皇后捂着嘴,轻声道:“一段时间不见,绮儿是越发会说话了。你和廷霖从小青梅竹马,不如今日本宫做主,给你婚配如何?”
  言外之意,竟是要让苏琦现下就和季廷霖成亲。
  苏琦笑容顿时有些僵硬,撒娇道:“皇后娘娘这是不喜欢臣女了?这么早就急着把臣女嫁出去!”
  “本宫正是喜欢你,才想看到你幸福呢。”皇后笑容慈祥,又转向季廷霖,“廷霖,你意下如何?”
  季廷霖撑着要站起来行礼,被皇后一个手势按下去,才缓缓道:“儿臣身体不好,不想辜负绮儿妹妹。”
  说完,看了一眼正在品尝桃花酥的顾星晚。
  正在看戏的顾星晚:……”
  你拒绝就拒绝,看我是几个意思?
  一心看着季廷霖的苏琦自然也注意到他的眼神,登时笑都笑不出来了。
  身为户部尚书的千金,她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嫌弃过!
  顾星晚,你敢抢本小姐的东西。你等着!
  皇后有心凑成一对姻缘,奈何两方都拒绝了,倒是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赏菊会慢慢进入尾声,而顾星晚趁着这机会,也在努力熟悉今日前来的宾客们。
  这可是如今朝中都说得上名号的人物,若是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他们,以后几条命,都不够死的。
  只是朝中如今除了季廷霖和季子诚以外,还有大皇子和二皇子。
  据说都被皇帝委派了任务,是以今日无法参加这次赏菊会。
  此时,不知宴会中谁提议了一句,“据说凌王府的菊花如今开的正好,何不一同去观赏?”
  这句话,得到大家的一致认同。
  以皇后为首,季廷霖次之,一同前去王府的花园。
  顾星晚则慢悠悠地走在后面。
  住在王府,她早看过无数遍了,已经不新鲜了。
  前方是赏菊大队,作为摸鱼之人,顾星晚惬意万分。
  谁知就在此时,前方传来一声呵斥:“谁在那里鬼鬼祟祟的,还不快出来!”
  “皇后娘娘饶命!小的,小的是……”
  顾星晚好不容易挤到前头,便瞧见一个身穿布衣的小厮正捧着一只雪白的鸽子,唯唯诺诺地出来,“小的是给王爷送信的。”
  “既然是送信的,为何要藏着掖着?”皇后身边的婢女道。
  皇后也起了疑心,对左右吩咐道:“把他手里的信鸽拿过来给本宫瞧瞧。”
  信鸽腿上绑着的纸条被取下来,皇后一目十行地瞧了,旋即大惊,“凌王,你来看看,这是什么?”
  季廷霖接过,面色肉眼可见地苍白了许多,“母后,这并非儿臣的手笔。”
  纸条被一传十,十传百。
  就连顾星晚都有幸能瞧见,里头的内容竟是季廷霖和礼部尚书密谋,要去陷害在北方治理旱灾的大皇子。
  众人皆是大惊,开始议论纷纷。
  “可这分明是你的字迹,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皇后言辞声色,质问道。
  而顾星晚能听见身边那些人的议论声音,是一句赛一句的难听。
  无非是在说,季廷霖从前就写书信勾结过朝臣,如今居然还不死心。
  就连凌王想继续结党营私,谋权篡位,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
  她抿着嘴唇,望着在包围圈中的季廷霖。
  他辩驳道:“真不是儿臣,儿臣甚至连这个人都不认识。”
  那小厮听见季廷霖如此说,不满地大声嚷嚷道:“王爷,分明是您的命令,小的才冒死做这样的事啊,您不能翻脸不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