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要面子活受罪
  这才是这些部落人迟疑的原因。
  有些男人被分到病情重的那一栏,但他是实实在在的男人。
  更有甚者,还有老婆和孩子。
  老婆都能去做重活,但作为男人的他,却只能在家里。
  这对于传统观念深耕在脑海的他们,完全受不了。
  “就是啊就是啊!”
  一人带头,便有许多人发起抗议。
  顾星晚在这些人脸上扫了一圈,面容严肃道:“你们是要面子,还是要性命?”
  “当性命都不保时,还在乎面子,有用吗?”
  掷地有声,一字一句,将这些部落的野蛮人都问住了。
  毫无疑问,肯定是性命要紧。
  在他们生活艰难的时候,为了活命,甚至都吃过树根,吃过泥土。
  在做这些举动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人想到面子问题。
  绝大部分人同意顾星晚的观点,但还有少部分不同意,仍嚷嚷着,“我们的病没那么重,可以去外面砍柴挑水的!”
  “是谁不服我的决定,可以现在站出来。”顾星晚也不害怕他们,淡淡道。
  那些人第一时间都看向族长。
  但族长站在顾星晚后面,没有任何要说话的意思,明显是以她的意思为主,便纷纷站出来,“是我。”
  “还有我。”
  “我也是。”
  ……
  稀稀疏疏一共有五个男人站出来。
  当他们站出来的一瞬间,其他人便瞬间觉得顾星晚的安排是正确的。
  他们都瘦骨嶙峋。
  虽然长得高,但能看得出,全身上下都没有几两肉。
  顾星晚目光定在他们当中,“口说无凭,想证明自己行,就做给我看。”
  她伸出一根手指,遥遥一指不远处的井口,“去挑一担水到这来。”
  顾星晚语气没有波澜,但落在这些男人耳中,就仿佛被挑衅了,不服地过去。
  其他部落人也跟着过去,想看看结果如何。
  第一个发出不满的男人把两个水桶装满,摇摇晃晃地扛在肩上。
  看着他的动作,所有人都是心里一跳。
  好在男人已经往前走了,而剩下来的那几个男人也都挑上水了。
  五个人一前一后地朝着他们走过来。
  但是他们额头上无一例外都渗出汗水来,并且是停都停不下来的那种。
  嘴唇变得苍白,也就是扁担在肩膀上半分钟后的事情。
  心理承受能力差的部落人已经捂住嘴唇,怕他们马上倒下。
  “啊!”
  猛地,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男人摔倒在地上,浑身抽搐。
  “神医,求你救救我丈夫吧!”
  一个女人从人群中跑出来,跪在男人身边,泪流满面请求顾星晚,“他就是这样的性格,不懂事,神医你不要跟他计较。”
  顾星晚本来也没想为难他们。
  她马上过去给男人扎了几针,命人把他抬进去。
  做完这一切,顾星晚就自觉地往后退去,面上没什么表情,明显是不干涉这些人证明自己的举动。
  最开始那个男人倒下了,就好像接下来的主心骨也倒了。
  他们接二连三地支撑不住,有些还自己主动放弃了。
  “现在还有谁不服我的决定吗?”顾星晚也没讽刺他们,只是在他们失败的基础上,建立自己的威信。
  鸦雀无声。
  那些失败的男人们更是面如土色。
  他们不愿意承认自己不如女人,但事实情况是,他们的身体根本不是一个健康的正常人应该有的身体状况。
  挑着一担水,都没办法走到终点。
  于他们而言,无疑是极大的屈辱。
  顾星晚轻轻一扫,便看见这些人的面容,略微缓了语气,“放心,你们不要太灰心。只要是病,总有能治好的办法。”
  “会慢慢好的。”
  望着面前从容微笑,身姿纤细的女人,所有人相信又怀疑。
  经过这么久的黑暗,他们真的能等来光明的那一天吗?
  好不容易把这些人安抚下来,安排到各自需要的地方,顾星晚也有些疲惫。
  但这还只是第一步呢,想要治好他们的病,还道阻且长。
  季廷霖在身后站着,默默看完了全程。
  牛氏刚好从旁边经过,望了他一眼,热情地和他搭话,“顾公子,您真是有位贤惠的娘子啊,真能干!”
  望着牛氏一副“你很有福气”的眼神,季廷霖唇边浮现出淡淡笑意,望着那道不断忙碌的身影,“是啊,我运气好罢了。”
  ……
  晚上,顾星晚一身筋疲力尽地回来。
  安排这些人干活她也没闲着,不止要研制适合他们体质的药方,当有人突然发病了,还要紧急赶去医治。
  一天下来,她几乎是没歇着的。
  “顾娘子,辛苦啦,快吃饭。”牛氏热情地把碗放在桌上。
  顾星晚低头望去,“……”
  又是糟糠饼。
  不是她不喜欢吃,而是今天一日三餐,都是这个。
  顾星晚扭头看去,发现这些部落人吃的全都是一样的,糟糠饼。
  而坐在她身边的季廷霖呢,用筷子扒拉了下这些饼子。
  虽没说话,但顾星晚也能想到凭借他平时金尊玉贵的身体,肯定是吃不惯这种东西的。
  想了想,顾星晚起身看向牛氏,“牛大娘,能不能借厨房一用?”
  牛氏担忧地看着她,“顾娘子,是不是我做的东西不合你相公胃口?”
  顾星晚一看她紧张的样子,便知道她误会了,噗嗤一笑道:“牛大娘,您别多想,我是纯粹想改善你们的伙食。”
  牛氏闻言有些讪讪,马上让开给顾星晚用厨房。
  她还以为顾娘子的相公长得那么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没吃过苦,所以吃不惯这里的东西呢。
  顾星晚来到厨房,看到还有些剩下的糟糠饼。
  她把糟糠饼切碎了,用种的辣椒炒了下,再放上这里随处可见的迷迭香等天然香料,瞬间传来香喷喷的味道。
  正在吃饭的大人们尚且还能按捺住不往这边看,小孩子却已经从凳子上下来。
  “姐姐,你在做什么好吃的呀?”
  软糯的声音响起,顾星晚扭头一看,发现正是卢氏的儿子。
  她微微一笑,“和你吃的一样的饼子呀。”
  “你骗人。”男孩说,“我吃的饼子没这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