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是可笑。
他登基十几年，坐在这个位置上呼风唤雨，没人敢不听他的。
但是在面对自己的儿子，居然想不到要说什么。
皇帝觉得喉咙有些干涩，“这两年，你过的还好吗？”
“父皇康健，儿臣自然安好。”季廷霖微笑，对上皇帝的眼睛，里面光芒浮动，未曾见一丝怪罪的意思。
皇帝眼底泪光涌现，“过来。”
他轻轻拍了拍季廷霖的肩膀，“当年那件事，父皇也不愿相信是你做的。但是证据确凿，你不会怪父皇吧？”
“清者自清。”季廷霖挺直脊背。
即便身体虚弱，但那股风骨已然透露出来，令人敬服。
皇帝笑着，欣慰地看着他，“朕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当年那件事，朕会还你一个清白。”
谁知话音落，季廷霖却一下跪在地上，“请父皇准许，儿臣想自己暗中查。”
皇帝没料到他会有这样的举措，“你怎么……”
季廷霖坚定地把话继续说下去，仰头眸光清亮地望着他，“只希望到那时证据确凿的时候，父皇能相信儿臣。”
目光清澈的他，坚定不移地盯着他。
皇帝仿佛又回到那些年，季廷霖尚且还是少年，总是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好像以他为天，为追逐的目标。
皇帝心头狠狠一动，“好。”
“你身体见着似乎比以前要好，朕倒想委派给你个闲职，你愿不愿意做？”皇帝掠过这个话题，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见季廷霖没马上答应，便解释道：“就是帮助那些老顽固一起整理古籍，也适合你，耐得住性子。”
“父皇所托，儿臣一定认真做。”
外面，顾星晚仰头看着繁星点点，小白在她身边眷恋地贴着。
“小白，你说，事后弥补真的有用吗？”
小白蹭了蹭她的裤脚，叫了两声。
顾星晚低头将它抱起来，也不嫌弃它脏，笑道：“我也是，和你说干啥呀。”
她手指划过它柔软的毛发，低语哄道：“刚才你维护我，我很高兴。但以后可千万不能这样了哦，很危险的。”
“喵。”小白舒服地享受她的抚摸。
季廷霖从里面走出来，便瞧见一人一猫在月光下温柔对视的情景。
心脏被轻轻地牵动，他路过顾星晚身边：“回王府。”
具体那天皇帝在勤政殿内独自和季廷霖说什么，顾星晚并不知道。
但唯一清楚的是，季廷霖那一日出来之后，就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体弱多病又闲散的王爷了，而是有正经职务，是负责整理典籍的。
她也有了实质性的突破。
或许是她的医术得到了肯定，季廷霖松口让她平时能自如出入王府，不用再向任何人汇报。
这对于顾星晚来说，是件好事。
以后想跟着天机神医学些什么，也不用再神神秘秘地挤时间，而是宽裕了许多，选择权也多了。
但朝中却为此震颤，知道沉寂了两年将近三年的凌王，如今是要复出了。
离开半个月，该说不说，顾星晚还是很想天机神医和杭书的。
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奇怪她消失了这么多天？
出府之前，顾星晚特意把小白交给忠兰。
忠兰性格跳脱，活泼好动，也很喜欢这种小动物，便欢喜地合不拢嘴，“姑娘，你放心，我一定会遵循你的吩咐好好照顾它的！”
说着，忠兰弯腰要去接近小白。
小白却龇牙咧嘴，浑身的毛发都快要竖起来，明显对陌生人很抗拒。
它警告似的叫了几声，前爪往前抓了两下，就好像一言不合就要挠上来。
忠兰为难，顾星晚忙给她解围，认真地跟小白说：“小白，我今天有点事情，就让这个姐姐照顾你吧，好不好？”
“放心，我会回来的，不是丢下你。”
顾星晚无奈解释了好一通，小白才主动慢慢靠近忠兰。
看着一人一动物相处的十分愉悦，她才放下心来。
养的动物太通人性也不是件好事，出个门都得安抚好久。
顾星晚出门后便直奔天机神医所在的医馆，那儿门庭若市，许多人正排着队。
她见怪不怪。
天机神医的名声在外，每天都有很多病人争着抢着要来看病。
好不容易挤到最前面，还平白受了好些冷眼，“挤什么挤啊，难道不知道看病要排队的吗？”
顾星晚：“……”
因为她不是看病的啊。
就在这时，门口出来一个人，正是许久未见的师兄杭书。
顾星晚很确定，他看见她了，刚要出声打招呼，杭书便好似没看见她这个人一样，移开视线，清了清嗓子，“今日顾星晚不在，诸位要看病，还是改天再来吧！”
“改天也别来！从今往后，我天机没有她这么个徒弟！”天机神医突然从里面走出来，吹胡子瞪眼道。
当事人顾星晚：“？？？”
什么情况？
只不过半个月没消息，她的师父和师兄都不要她了吗？
顾星晚马上挥挥手，压过身后那么多人抱怨争论的声音，“师父！师兄，我在这里呢！不要把我逐出师门啊！”
“顾姑娘在这里！”
“快快快，顾姑娘，求求你给我娘子看看病！她已经不吃不喝两天两夜了！”
“你那算什么，我腿上长了个大脓包，顾姑娘先给我看！”
“顾姑娘，手断了两年，你能帮我接起来吗？”
……
一句接一句，说的越来越离谱。
那些老百姓就像是疯了一样，一窝蜂朝着顾星晚的方向冲过来。
“师兄，咱们进去说话！”
顾星晚见状不好，一手拽着天机神医，一手拽着杭书，往医馆里面蹿去，见杭书没啥动作，忙道：“师兄，算我求求你了，有什么事情我们改天再说，好吗？”
杭书这才把门关上，喧嚣与吵闹都隔绝在外。
医馆里，三人面面相觑。
顾星晚主动虚心请教，讪讪笑道：“发生什么事了？外面那些人，怎么都叫我的名字？难道不是找师父看病的？”
天机神医冷哼一声，转身回了房间，丢下一句，“我没你这么个不孝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