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倒是头一次看到一个小小尼姑庵能有这样热闹的场面。”
男人的唇色苍白，却掩盖不住眉眼的英气，一身浅色云衫，墨发被玉冠紧紧束起，通身的儒雅打扮透着一股坚毅之气。
“放肆！见了凌王还不速速行礼！”
随着侍卫的厉喝声和众人下跪的声音，顾星晚抬起头，正好撞进男人深邃的眼底。
是他？！
把刀架在她脖子上求她救命的男人！
许是她的诧异溢于言表，竟让季廷霖眉梢轻佻几分，似是回应。
住持咽了咽口水，颤声道，“草民不知王爷大驾，竟让此等血腥场面冲撞了您，这就让人拖下去打。”
顾星晚脑子闪过一道亮光，似是看见季廷霖身上救赎的光。
要想过快活日子，就先要逃出深渊。
“我愿意伺候王爷将功赎罪！”
她尖声一喝，期待的目光中带着笃定，手中的衣衫被攥得发皱。
顾星晚要赌季廷霖的良心道义！
周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好半晌才听见季廷霖幽幽道，“这几日本王要在静安寺中为圣上祈福，正好身边也缺个机灵的。”
住持脸一僵，“王爷，她是因为克夫被爹娘送来的扫把星啊。”
季廷霖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住持的脸上，后者立马低下了头，再也不敢多言。
顾星晚惊魂未定，以为自己会被打掉半条命，站在上好的禅房中，面对着端坐如钟的季廷霖，心中带着几分感激。
“今日还得多谢王爷，你我二人也两清了。”
正准备离开，可门口那两个侍卫如同松柏，直直地挺立在门口，哪有放她走的意思？
“本王先前，可从未听说顾家女善医。”
季廷霖阴沉的眼神带着几分杀气，和方才的虚弱病态完全不同，凌厉的眼刀逼得顾星晚目光无法躲闪。
她目光落在他的胸口上，眼神微动，笑道，“看来王爷的伤势恢复得不错。”
季廷霖指尖顿住，不置可否。
此次的伤势确实比以往好得更快，几可见骨的伤口竟不曾留下遗症。
顾星晚将他眼底的情绪流动看得透彻，心下一喜，话语中也多了几分底气，“既然王爷信任我的医术，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呵。”
季廷霖轻蔑地一声冷笑让她有些不悦，却见他倚靠在书案上侧耳倾听，她才气顺了几分。
“你助我潇洒自由于世间，我替你治好伤势。”
少女眼底的奕奕神采好似闪耀的繁星，一下子撞进了他的心谭。
守在门口的追云不以为然，“小小丫头如此大放厥词，毫无自知之明！”
顾星晚不置可否，只是默默地看着季廷霖。
季廷霖轻笑，“本王拭目以待。”
二人相撞的目光中好似夹杂了千言万语，又像什么也没说。
她转身走了出去，季廷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的背影，陷入几分思绪。
……
住持咬牙总算挨过了几日，就等着季廷霖走了关起门来狠狠收拾顾星晚。
一众人等候在门口，送行的队伍声势浩大。
“佛门果真是个好地方，本王在此处的几日连心境也开阔不少。”季廷霖轻笑道。
住持笑得一脸慈悲，举着手深深鞠了一躬，“王爷的诚心感天动地，我等佩服。”
“可惜本王身体不适，加上静安寺不宜男客久留，祈福一事需得诚心，日夜抄写佛经、诵读经书方能在佛祖面前显得诚意，如今倒还是未能尽全力。”
季廷霖一双眼中饱含痛惜之意。
顾星晚嘴角抽搐，要不是前面有人挡着，她都害怕自己忍不住看到他假装诚心的样子笑出声。
这几日，她可没见他有看过一刻经书。
“王爷的意思是？”住持一脸疑惑，语气试探道。
季廷霖微微垂下眼帘，拨弄手中的翡翠扳指，淡淡道，“本王觉得在这寺中的师父人人承载着福泽，倒是适合到本王的府邸中，完成祈福之愿，向上苍表达本王的祈愿。”
“不知寺中谁人愿意？”
顾星晚不知怎地感觉到当他说出这话时，身旁的人皆退后了一步，避如蛇蝎。
王爷府中的道姑，不该是个肥差？
“王爷，这……”住持手中的紫檀佛珠被攥得滋滋作响，甚至还隐隐发亮。
“民女愿意随王爷同去府邸。”
顾星晚低着头走出来，刹那间，如芒在背。
这厮也不知道回避些，好在住持是个蠢笨的，没注意到季廷霖提出提议时就直逼她的目光。
住持回头，刚染上喜色的眉梢在看到顾星晚时暗淡了下去，脸上有些难看，“这丫头……”
“就她了，追云，把人带上。”
季廷霖一锤定音，生生打断了她的话，不顾住持又青又白的脸色，将人带上了马车。
马车的轱辘声越来越远，住持狠狠咬牙。
……
还没等一行人的马车到达王府，消息已经传遍了京中。
“顾夫人，你们家可真是要出息了！”
一时之间，顾府门前堵满了人。
平日里不曾说上话的官员家眷们们纷纷携礼来贺。
卢氏一脸不解，还在为先前没能从顾星晚身上捞干最后一笔烦闷不已，“徐夫人，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我家女儿还在家里待字闺中呢，哪来什么出息。”
徐夫人笑得眼睛成了缝，言语之间都带着几分酸味，“凌王的马车都把你女儿从静安寺接回王府了，京中都传遍了，你还在这装傻！”
卢氏愣住，静安寺……
“你说什么！顾星晚被凌王带走了？！”
顾柳儿掀开门帘的力气几乎要把它撕碎，圆润的珠眸瞪大，充斥着满满的嫉恨之意。
徐大娘捂嘴咯咯直笑，“可不是嘛，虽说是去王府诵经祈福，可要是被王爷看上了，你们老顾家祖坟可就冒青烟了啊，今后你也能沾沾你妹妹的光，能嫁个更好的人家。”
顾柳儿气得就要反驳，却被卢氏一把拦下，后者笑眯眯地与外人客套。
看戏的众人前脚刚走，卢氏就让人紧紧扣上了大门。
顾柳儿噘着嘴，细嫩的手紧紧扣着桌板，“我呸，谁要沾她的光！”
她比那小贱人貌美数十倍，身段更是柔软妩媚，岂用靠顾星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