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修真小说 > 汴水异侠录 > 第45章旅途
  
  众人终于又继续启程。
  车队行得很快,许是起初被陈寻的速度压得有些狠了,后来终于岔开了道路,一行人方才得以打马扬鞭,一路绝尘而去。
  姜莼如没有问曲敬刚才比武之事,只是带着凝翠安静地回到自己的车内,坐下之后,便微微出神,一时少有言语。
  尹湛则骑着一匹神骏的黄骠马,跑前跑后,一路不停与车队的护卫和管事们攀谈,还时不时提着马缰随车而行,与车夫也谈笑几句,一会功夫,便与车队中的大多数人都熟络起来,称兄道弟,相谈甚欢。
  倒是管氏双杰神色肃然,跟在队伍后边,二人不时警惕地四处张望,偶尔对视一眼,若有所思,不曾多言。
  曲敬仍旧是和姜坼同乘一车。
  从刚上车,姜坼便开始喋喋不休:“我说,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怎么回事?真没学过功夫?那你怎么赢的陈寻?那小子虽说功夫不济,但连拼命用的红炉点雪都使出来了,你又怎么躲过的?如何又跑他后边去了?我一直盯着看都没看清楚,怎么做到的?”
  “姜贤弟啊,我有没有本事,你还不清楚吗?忘了那一拳了?”曲敬苦笑。
  “诶我说,你怎么还记仇呢?都跟你道歉了啊!”姜坼听曲敬提起那事,也有些羞赧,“还有啊,别叫什么姜贤弟,太见外了。咱俩这关系,要不你叫我姜兄吧?”
  看到曲敬一脸“你当我傻”的表情,这才嘿嘿笑着挠着头改口:“算了算了,那你就叫我阿坼,或者给你个面子,叫小坼也行……主要是看你这身法真是相当可以,有什么说法,教教我呗?”
  曲敬被缠得狠了,无奈之下,只得含糊道:“我真没学过功夫,轻功身法更是一窍不通,今天那些,其实不过是一些障眼法罢了——瓦子市里的戏法看过吧?差不多的东西……”
  “嘿,你还会变戏法呢?人才啊!有没有那种……就是那种……一枚铜钱,抓在手心里,再张开就变成两个那种?我就想学那个!”
  “呵,那我可不会。不过我之前在开封城的瓦子市里帮过一位得了急症的大叔,后来他告诉过我,这些戏法其实都是凭着眼疾手快,用一些机巧手法而已。”
  姜坼听了,却不满意:“那你呢?这么大个大活人,从前面到后面,总不是眼疾手快能解释的吧?”
  曲敬苦恼道:“唉,姜贤弟别问了,真不能说……”
  “都说了叫我阿坼或者小坼,怎么还这么生分?”姜坼瞪眼。
  “好好好,阿坼!阿坼贤弟!不是我要瞒你,实在是关系到我的身家性命,我也答应过别人,不能说的……抱歉……”
  姜坼看实在问不出来,只得作罢:“行了行了,不说就算了。你这人吧,没劲!”
  倒是曲敬忽然想到一事,于是向姜坼道:“说起来,怎么没见黎大先生?”
  “哦,他啊,这不是近来不太平吗,黎大就说要由明转暗,只悄悄跟在我们左右,并不露面。若是有事,他再现身,而在现身之前,也可震慑那些别有用心的宵小。”
  “嗯,倒也是这么个道理……”
  姜坼忽然凑过头来,神秘兮兮,压低声音道:“诶,对了,我问你件事,你别告诉阿姐。”
  “何事?”
  “你记不记得,上次在你家,就是给阿姐疗伤那次,尹兄提到的那个封宜奴姑娘……”
  “封宜奴?杨楼的封大家?怎么问到她了?”曲敬奇道。
  姜坼却有点不好意思:“就是……上次提到她,说她是风月行的四大行首,还是去年的花魁……我就是想知道,真的那么好看吗?你也知道,最近几日一直忙忙碌碌,也没顾上去结识一番……”
  曲敬失笑:“阿坼啊,要说这封大家呢,确实是不俗,京中叫得上名的几位姑娘中,无论怎么算,封大家都是能占一席的。”
  “那……下次我来开封,若思兄带我去见识见识?”姜坼一脸谄媚的笑。
  “呃……不知令姐……”曲敬压低声音,看了看前边行驶中的马车。
  “所以找你啊,找个理由,咱们一起,你带着我,不告诉阿姐,也就是了……”姜坼的声音越说越小,“再说了,我又不干什么,就是去见识见识。”
  “呵呵,来日方长,此事再议……”曲敬可不傻,只是敷衍。
  “小气!”姜坼倒也不曾真的生气,只是皱皱鼻子,从车窗中探出头去,冲后边喊了一嗓子,让人拉过一匹空马,自己从车中站起,飞身便跃上了马背,对曲敬道:“你且坐车,我骑马跑一跑。”话没说完,双腿一夹马腹,纵马往前疾驰而去了。
  曲敬笑着摇了摇头,也不管他,独自坐在车中闭目养神。
  然而,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听得前方传来姜坼的呼喊:“阿姐,阿姐!出事了,快来看!”
  众人闻声,便略微起了一阵骚动,车队稍稍降低了速度,有护卫将手扶上了刀柄,队伍后边几匹骏马疾驰而出,环绕在车辆四周,隐隐成拱卫之势。
  又前进十余丈,道路转过一丛一人多高的蔓草长蒿,便见姜坼正蹲在道路中央,骑乘的马匹则踢踢踏踏地在路旁低头嗅着青草,不时吃上一口,而在姜坼面前,一具尸体倒毙于地。
  之所以远远便知是尸体而非活人,只因现场太过惨烈:因往来行人常年踩踏而板结硬实的路面,被血水染红大片,尸体便倒在血泊之中,双手双脚均被斩断,散落在一旁,创口齐整,显是利刃所为,仰面躺在地上,心口处,一柄长剑贯胸而入,将尸体牢牢钉在地面。
  姜坼见众人到来,起身奔至车旁,对姜莼如道:“阿姐你看,好狠的手段。”
  路遇这等情形,姜莼如已然下车,走近两步,但并未靠近尸体,自然有人上前查看。
  曲敬也已从车中出来,离着两丈远,皱眉看着,脸色有些苍白,还似乎有些想要呕吐。姜莼如见状,轻声道:“若思想是不曾见过这些,大概会有些不适。不如稍稍回避,我等自会处理妥当。”
  曲敬微微摇头,只看向路中央,强忍着胃部的抽搐,缓缓开口:“人应该刚死不久,怕是凶犯还未走远。”
  第一时间上前查看的尹湛此时也回到曲敬身旁,闻言问道:“怎么讲?”
  “血水未干,也还没有渗入土层,由此可知,此二人死去时间不长。”
  尹湛稍感意外,追问:“还有吗?”
  曲敬想了想:“看这衣着,应是富贵人家出身,腰间玉佩尚在,旁边的行囊也没有被翻动的痕迹,想来,应当不是谋财害命,手段如此残忍,只怕是仇杀……”
  “可以可以。大少这对招子够亮的,可以去开封府衙门做推官了,审案升官指日可待……”尹湛竖起大拇指,又正了正神色,接着道,“不过,这才刚出门就碰到命案,实在是不吉利,也麻烦得很,咱们还是快走吧……”
  此时,上前查看的姜家老仆也已回转,对这姜莼如施了一礼,口中道:“禀大小姐,这人被杀大概在两刻之前,一应财物俱在,身上也不曾被洗劫,想来是江湖恩怨所致;从伤口看,双手双脚应是在交手之时被一一斩下的,说明杀人者身手高出此人甚多,且有意折磨;死因是胸口插着的那柄剑,一剑直透心肺,人登时便死了,而这剑,是遇害之人自己的随身佩剑,剑鞘现在还系在尸体腰间。”
  姜莼如挑了挑眉,看了眼曲敬,问那老仆:“林伯觉得我们该当如何?”
  那林伯道:“此事本与我等一行无关,如今遇到,既躲不过,那最好不要碰触尸体和散落的物品,遣人就近报官也就是了。此中怕是有些麻烦,我等不宜牵扯其中。”
  姜莼如点头,目光扫视一圈,正要开口,却见尹湛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若不是姜莼如正巧望向这边,还真不易察觉。
  “尹兄可是有话要说?”姜莼如试探问道。
  曲敬听姜莼如询问尹湛,也回头看了尹湛一眼,却发现尹湛目光凝实,正盯着那两具尸体发呆,于是也开口询问:“尹兄?”
  “哦,没事……只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江湖仇杀,其中恩怨,更易牵连无辜……要我说,连报官都多余,自有别人会找官府来处理。不过……我看姜小娘子和曲大少都是心怀慈悲之人,想来必不会让此人曝尸荒野,那我就不好再说什么了,也省得徒做恶人……”
  姜莼如与曲敬对视一眼,心知其实尹湛说得确有道理,但终归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
  算算行程,此刻众人身处考城县境内,于是姜莼如喊来两名精明能干的随行骑士,命他二人守在此处,以免有人冲撞了尸体,待官差赶到此处,再追赶车队。
  自己一行人则绕过尸身,加速前行,准备到前边考城县的县城投宿,顺便向县衙报官。
  如此,又行出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