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答应归答应了,不智凡人对骄阳这些年来始终敬而远之,自然是知之甚少,便从燧石砧下面抽出了一张被压住了一角的纸,上面还沾着一些烧焦的痕迹,不智凡人拍了拍将那些部位撕掉,自袖中拿出了一支羽毛笔写了个开头就只能咬着笔尾问笑鸫了,“虽然这有些难为你,但你平时也一直号称是包打听,你可知道骄阳大人最喜欢什么东西?”
  “拿我的话将我的军?”笑鸫一下便听出不智凡人心里还在记恨自己方才用什么“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炼金术士”激他,如今想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他打错了算盘,笑鸫还真就恰好知道,不过她还是卖了个关子,“虽然我对骄阳大人也不算非常了解,但感觉他与你的爱好还蛮像的,说不定你喜欢什么,他也就会喜欢什么。”
  “是吗?”不智凡人显然没有意识到笑鸫也在套自己的话,不过他自己也确实从前没思考过自己喜欢什么这件事,于是扳着手指一一细数,“我喜欢辉光,喜欢火焰,喜欢音乐和花朵。”之后他又林林总总的报出了数十样东西,让笑鸫败下阵来,打断了他,“好了好了,我看出来你没什么不喜欢的东西了,觉得你们很像是我的错。”
  “骄阳大人的话,你备上辉光和火焰就够了,恰好这里最不缺的就是这两样。”笑鸫环视了锤炼场一圈,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而且我刚刚看你有办法让它们两个融为一体?真是有意思,永恒的辉光和重塑的火焰。”不智凡人记录下来这些,但仍旧提出了质疑,“我还以为骄阳大人最喜爱的是秩序。”但随后就自己否定了这句话,“哦,这可不是激情啊。”
  不智凡人再次以一贯的热情哼着歌投入了工作,各色的素材被他扔了满桌,不少甚至滚落到地上,他伸手接住也只是堆在一起,甚至连扶正都不曾。过会儿光阴铸炉大人回来,可有他好果子吃,笑鸫心想,这锤炼场的其他部分可以说井井有条,连瓶瓶罐罐都是按照大小和容量逐级摆放的,上面都整整齐齐的贴着标签,可见其主人一定是个严格的工匠。
  是的,与燧石的简单实用,不智凡人的随心而动想比,光阴铸炉就是这样一位冷酷的工匠,在她的火焰之中没有什么东西是能够保持原样的,而她的出产也确实是漫宿最受好评的。笑鸫觉得她与骄阳在这方面不愧同为降自辉光的兄妹,骄阳的房间也是如此整齐划一,写着自己看不懂的字符的光带以同样的大小的卷成卷排在架子上,就连桌面也是无可挑剔的干净。
  难怪眼中一点容不得沙子,对秩序看的那么重呢。这是来到骄阳房间的笑鸫的第一感想,而骄阳似乎也很担心这个一看就不守规矩的家伙,反复的强调了让她不要弄乱任何东西,就拿出一卷只卷了一半的光带继续拉长,拿辉光在上面断断续续的写着什么,一会儿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快的事似的,将刚写的部分整齐的裁下,揉成团扔进嘴里嚼着,脸上满是不悦。
  “骄阳大人,不知道我能否有幸,看看您在写些什么?”笑鸫的脖子都快伸长到极限了,即使是骄阳看了都忍俊不禁,但还是摇头道,“不必,这不是你能看得懂的东西。”笑鸫并没有在意骄阳的傲慢,只是顺着他的话说,“那么骄阳大人能否发发慈悲,同已经快无聊死了的我讲讲,您在做什么有趣的事儿呢?”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我正在论证一个伟大的理论,若是能够搞明白它的原理,这对于现在的漫宿来说将会是颠覆性的。”这次骄阳没有拒绝,咽下了口中的光带得意的说,笑鸫甚至觉得他已经憋闷了太久,正等着有人求他分享呢,“这是我在光中寻到的真理,关于准则与长生者,甚至于司辰的产生的理论。”
  “不知道你是否觉得漫宿太过沉闷了?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骄阳面无表情的说着他自己觉得是在调节气氛的玩笑话,笑鸫点了点头,心想可不就是因为你的原因,才这么沉闷吗?但骄阳毫无知觉,“你知道要诞生新的司辰只能等待而无法控制,但我发现了一些秘诀,能够让出生时不是司辰的东西在未来提升自己,最终,如果理论正确,成为我们的一员。”
  “听上去真是有趣,不愧是骄阳大人。”笑鸫敷衍的奉承道,这确实听上去很有吸引力,但毕竟是至今为止都没有发生过的事,哪怕未来骄阳成功了,估计也轮不到自己,而骄阳也听出了这一点,不知怎么就怒气冲天的指着门外道,“你在说谎!你心里根本就觉得我只是在异想天开,甚至连具体的恐怕都不愿意听。既然如此,那你就给我滚出去!”
  “骄阳大人在为别的事情生气,何必迁怒于我呢?”笑鸫见他突然爆发,知道自己是踩到了他的痛处,引燃了他不知道沉积多久的怒火,耸耸肩继续讨好说,“您应该也晓得您所说的事实在超出我这种人的想象,不过若是您多告诉我一点,说不定我就能够理解了呢。”随后找了个椅子坐的端正,摆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这还差不多。”笑鸫听到骄阳沉默下来,小声嘟哝了一句,随后以清亮的声音解释起了他的理论,总之,他在有人闯到了漫宿,几位司辰又降到了醒时世界之后,对那些被他们提拔为长生者乃至具名者的存在进行了研究,得出的结论是,他们多半都抱着如醉如痴的渴慕,虽然对象各不相同,但这个渴慕的情感却是统一的。
  此后,骄阳花了些时间进行了实验,发现除了渴慕之外,其他强烈的感情,许多也能够达到纵然不如也是类似的效果,究其核心,便是一种难以抑制的激情,若是能够想办法人为的去操纵和控制这些,骄阳认为或许将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逐步擢升为司辰也并非天方夜谭的事,若是做的更进一步,创造出新的准则甚至都不是没有可能。
  骄阳说的天花乱坠,这次笑鸫也确实入迷了,定定的注视着他眼中闪烁的辉光,最终问道,“那么骄阳大人,您的实验做到哪一步了?”骄阳听到“实验”二字整个人明显泄了气,“你怎么也问这个,我还当你是知己!”他也找了一个离得最近的椅子坐下,整个人趴在桌子上闷声道,“你和她一样,都要看到成果才相信我的推论!”
  “明明我论证了那么多,光看着就很正确不是吗?”笑鸫歪头琢磨着他这句话中的“她”是谁,骄阳又抱怨开了,显然是积怨已久,且之前从来没有人愿意听他说,又或者是他自己也不愿向任何人示弱,“不过也难怪,她的习惯是先做出来,再去想为什么,所以我现在也做了不少计划,等我做完了全部步骤,一定要让她为自己的质疑道歉。”
  “那可真是恭喜啊。”笑鸫看着那摆了两大摞的计划卷轴,心想你什么时候开始第一步还说不定呢,这八字没一撇的事儿,想的可真多啊。不过笑鸫确实喜欢骄阳的计划,若是骄阳不做,她自己倒想要来试试,只不过肯定是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想到这里,笑鸫转着眼珠回想着骄阳在审判中的一举一动,对那个他想要去证明给她看的人也有了自己的猜测。
  “恕我冒昧,您所说的可是光阴铸炉大人?”笑鸫习惯性的绕到了骄阳背后,在他耳边轻轻的问,或许是之前不顾形象的发泄拉进了距离,又或者是骄阳在被笑鸫注视时就不知为何对她有了本能的亲昵,他虽然觉得耳根发痒,却没有命令她远离自己,“你猜到了,看来光阴铸炉这家伙的古板还真是深入人心啊。”说到这里,两人都大笑起来。
  等笑的够了,笑鸫感到骄阳对自己的警惕已经几乎减轻到了最低,心想作为漫宿统治者这么好哄可不行,不如让我来给你一些教训,便以往常诱惑人时的磁性声线在他耳边低语,“虽然我已经相信了大人您的推论,也信任大人您的才能,但若是大人您真的非要说服光阴铸炉大人不可,那是一定要去做些什么的。”
  “而且其实是大人您,对您的理论其实也存在不少模糊不清的地方吧?”笑鸫想到被骄阳撕扯后吞下的那团光带,猜想他其实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自信,这样正好,越是动摇就越是容易让自己抓到破绽,她轻轻拨弄着骄阳的发尾,看着他的沉默,诱惑道,“所以,既然您猜想那般滋味能够引发奇迹,何不来亲自体验一番?想来能够让您的计划更加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