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蛇的女儿如此配合的表现,骄阳满意的点头,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便将瞳孔因震惊而放大的她送回了原处。蛇的女儿觉得自己的身体轻松了些,喘了口气观望起来,见逆孵之卵虽然退后,浪潮也在一旁爱莫能助的样子,燧石却是拦在了七蟠面前,转轮虽然满脸不情愿,但还是被燧石拉到了同一阵营,勉强道,“七蟠,你就消停点吧!”
  “转轮哥哥,你明明与我一样厌恶他们,甚至你比我更甚,现在你在这里假充好人是什么意思呢?”但七蟠更是振振有词,言语间委屈的竟然像是个被人欺负了的孩子,“燧石姐姐,你是最公正的人,但你应该知道我一向是帮亲不帮理的,欺辱我妹妹的罪魁祸首我暂且拿他没办法,就拿他的兄弟姐妹们迁怒,又有什么错呢?难道他们不是接受了同一个恩宠?”
  听七蟠谈起恩宠,所有人石源司辰都沉默了,甚至燧石也稍稍让开了路,但蛇的女儿看到了一团黑色的蒸汽自沙海中冒起,向着林地的方向飞奔,知道她是找了人去召唤大地之子了,心中放心了一些,但随即想起七蟠是一位司辰,即使是目睹他的真面目都足够使人疯狂,这样的敌人不是从前的阿扎格与安祖那种长生者都算不上的家伙可以比拟的。
  “但有司辰的帮助或许不同。”蛇的女儿喃喃自语,回想起方才骄阳同自己说的话,他真的能够帮助自己与大地之子战胜七蟠吗?况且他还说这是考验,需要他们俩自己找到出路,他只愿意为他们提供一些司辰才有的便利而已,听上去很想空头支票,但自己那时是没有其他选择的,而七蟠的步步紧逼,想必大地之子也会被逼到与其死战的绝境。
  此时她又想起骄阳所说的另一个条件,击败一位司辰只能为他们空出一位司辰的祭坛,因此她与大地之子只能有一个成为司辰。这样的条件对没有成为司辰的那个非常危险,得罪死了七蟠可不是开玩笑的。至少我是得罪不起的,蛇的女儿心想,大地之子至少算是他的侄儿,应当不会被太过苛刻的对待,等我成为了司辰,便将他置于保护之下就是了。
  蛇的女儿做着未来的美梦,身体却忽然到了半空中,她忍不住尖叫一声,差点将那把钥匙吞到腹中,赶紧闭上了嘴,耳边却传来了冰凉湿冷的触感与嘶哑的轻笑,“在发什么呆呢?怎么吓成这样?”这个声音蛇的女儿自然记得,她不由的感到一阵安心,钥匙带来的苦痛也仿佛在一瞬间消失了,她知道自己一定是被七蟠卷了起来,他想要带上自己一起走吗?
  “你没有再一次逃走,这很好。”七蟠如同宝石般闪亮的蛇瞳紧紧的盯着蛇的女儿,随后他的身躯松了松,看上去他感觉到了自己粗暴的举动或许会弄疼这个娇弱的女孩,随后他的声音带上了更多的笑意,只不过对于他的蛇嘶来说那听上去诡异而可怖,“伊斯塔尔,我曾经无数次说过我喜欢听话的女祭司,看上去你终于听懂我的话了。”
  那你只是喜欢一个任你摆布的木偶而已,蛇的女儿心想,说来也可笑,谎言之墓中存在那么些后生,他们也期望七蟠能够像他们所雕刻的那位石头司辰一样庇佑他们,一时间蛇的女儿竟分不清是谁更需要这个虚幻的偶像,纵使沉默无言,想起那样可笑的场面仍然会让她忍不住勾起嘴角,而七蟠不知道那些,自然觉得她的微笑是因为自己的夸奖,心中更加得意。
  “伊斯塔尔,我们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七蟠的脚步慢了下来,气势汹汹的冲刺变成了闲庭漫步,而且他也终于第一次想要听蛇的女儿说她自己的看法了,蛇的女儿知道他的喜怒无常,不敢贸然提起过去的使惹他发怒,只是随便寻了个话题问道,“七蟠大人,我能否有幸,被允许知道你为何想要将怒气撒到那些无辜之人身上呢?我知道你是在迁怒,可。”
  “我以为你不想提起以前的事,想不到你还是那么喜欢揭开伤疤。”七蟠说完这段话沉默了好一阵,蛇的女儿还以为自己不幸踩雷,但至少还没有被他从身上摔下去,事情还没有太过恶化,只不过她是没有胆子继续询问其他事了,以免转移话题不成,反而对七蟠的怒气火上浇油,但七蟠首先受不了这个尴尬的气氛,主动打破了沉默,“我以为你知道是为什么。”
  或许伊斯塔尔会知道,但肯定不是我,蛇的女儿腹诽道。“你从前比现在要更善解人意。”七蟠见蛇的女儿完全一脸茫然,怅然若失的感叹道,但很快他便找到了合理性,“也对,你若是真的善解人意,又怎么会被那些人骗去那么久呢。”因此他虽然心中烦躁,但看在是伊斯塔尔的份上,七蟠还是决定细细解释此事,“我曾经做过一件事,这是它的后果之一。”
  “双角斧本不会受到任何来自醒时世界的伤害,但我引诱了她自漫宿堕落至此,这使得她离你们更近,也离虚界更近,但也使她变得更脆弱。”七蟠不觉得自己做这件事完全是错误,甚至不知道自己对于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是感到愤慨还是乐见其成,又或者全部都有,不过七蟠早就习惯于复杂多变的情绪,倒也不觉得奇怪,干脆顺从自己的心意去大闹一场。
  七蟠透露的事对蛇的女儿来说略有耳闻,拉摩克常对自己笑说要感谢诸司辰将自己堕入醒时世界,否则他还真的拿他们一点办法没有,但双角斧的坠落竟然是由七蟠引起这件事她还是第一次听说,但想到七蟠平素的习性,说不定只是觉得有趣便做了,还等着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好戏呢,但附和的话还是要说的,“因此你觉得是你害了她,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伊斯塔尔,我向你道歉,你仍旧像从前那样善解人意且一点都不嘴软啊。”七蟠忽然笑了起来,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发笑,正如他不觉得自己是真正的害了双角斧,但他现在确实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这种发泄其实毫无道理,也没有任何作用,好比因为打坏了一个瓶子便气的摔碎了更多的瓶子一样,只是单纯想要平息怒气,或许下一秒自己就会改变主意。
  “我想,我应当是我的兄弟姐妹中第一个动了想要坠落至此的念头的。”七蟠转头盯着蛇的女儿道,“我许久没有见你跳舞了,跳那种一面旋转一面丢弃的舞,跳那种能够撕裂一切帷幕的舞。”蛇的女儿不知道他为何将话题转移到了这件事上,但这种舞蹈她倒是真的恰好学习过,她的父亲拉摩克告诉她这是七蟠的祭舞,只要旋转起来就能够取悦于他。
  “七蟠大人喜欢,未来我会跳给你看。”蛇的女儿心想自己练了那么久,始终未有用武之地,难得有个喜欢的,何况自己作为祭司,这也算是自己的职责,这么多年都荒废着,偶尔履行一下也是应当的,而且确实如拉摩克所说,甚至更加夸张,仅仅只是说出这句话她便感到七蟠明显被取悦了,“我当时也是看着你的舞蹈,不知怎么的,就想要到你身边来。”
  “我这么做了,但是人类无法承受我的真实面貌,你毫无疑问的尖叫着睡了过去。”这可不是睡了过去,蛇的女儿在族内算是听说过这个故事,那个可怜的女孩因为无法承受七蟠的力量而当场身亡了,而那位被大家奉为母亲的女祭司,与自己同名的伊斯塔尔则足够幸运,七蟠接纳了她的舞蹈,也接纳了那时仍在黑暗的地下刨食吃的人类。
  不过看上去七蟠是不知道这一点的,他还在漫宿与醒时世界的交界处徘徊,果真又看到了那个少女,跳着与那天一样的舞蹈,七蟠之后每日路过都能看到,这使他感到愉快,直到某一天,在那个少女跳了自己的第四十九支舞时,他忽然起了一个念头,想要拥有与她一样的躯壳,真切的触碰到她,即使那时常被自己的长兄逆孵之卵教导是一种坠落。
  或许是为了逃避惩罚,想要法不责众,又或许只是想要让事情变得更有趣一些,七蟠开始游说自己的兄弟姐妹们,首先便是双角斧,因为她在不久前便曾经接触到自醒时世界迷路到漫宿的人,他自然不被允许回去,于是双角斧便留他与引诱他至此的光之牡鹿一同看守门关,这种行为让七蟠意识到她是对这种弱小但有着出人意料的天赋的生灵存在兴趣的。
  而下一个就是燧石,七蟠曾经带她到边境处与他一同徘徊,很快他便发现燧石对某个有些才能但看上去并不十分聪慧的少年起了兴趣,七蟠不懂这种兴趣,但这是可乘之机。浪潮根本不需要说服,他在边境处玩了几天便乐不思蜀,转轮虽然感到无奈,但被众人拉着也不好拒绝,只有逆孵之卵仍旧摇头,但七蟠本也就不想要这个长兄看着,因此一切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