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恐怖小说 > 食色 > 第78章 满怀希望(正文完结)
  第二次化疗前,江屿开始掉头发了,家里跟养了一个动物换季似的,到处都是散落的发丝。
  江屿受不了了,他自己买了理发工具,就坐在客厅,让林瑟舟把头发剃了,手感不错,江屿没事就往头上摸两下,也喜欢抵着脑袋往林瑟舟身上蹭。
  这次化疗反应比第一次还凶,江屿一度以为自己撑不过去,他哭着对林瑟舟说自己要死了,还如不死了,太痛苦。林瑟舟整夜整夜地抱着江屿,说不会,要死我们一起死。
  于是一个星期熬下来,江屿好转了,林瑟舟病了一场。
  等最后两个人都恢复了精气神,要过年了。
  大年三十那天,江念尧说想吃饺子,江屿和林瑟舟正好外出透风,他们买了一堆年货,顺便买了江念尧心心念念的饺子皮。
  “吃速冻的多没意思,”江屿笑着说:“自己包。”
  江念尧和蒋松十指不沾阳春水,他们俩只管在旁边看着,就江屿和林瑟舟忙活。
  蒋松搓着饺子皮捏花,看着有心事。
  林瑟舟拿眼角看了一眼,问:“蒋松,你怎么了?”
  “没事儿?”蒋松低着脑袋。
  江念尧说:“林老师,他这几天有病,老这样!”
  江屿正在往饺子里塞硬币,闻言,也抬头,“怎么了?有心事了啊?”
  蒋松支支吾吾,看看江屿,又看看林瑟舟,开口说:“舅舅,我妈上个星期给我打电话了,说他们今年来这儿过年。”
  林瑟舟:“他们?”
  “外公外婆啊,一起来。”
  那是林瑟舟的父母了,他们要过来?江屿十分惶恐地看向林瑟舟,蒋松更惶恐。
  “舅舅,我妈不会是想把我抓回去吧?”
  江念尧问:“抓回哪儿?”
  林瑟舟比较淡定,“不会,找我呢,跟你没关系。”
  他这么一说,江屿更慌了。
  “舟……”
  怕什么来什么,江屿话音未落,林瑟舟的电话响了,来电显示‘妈’,江屿比在场任何人都紧张,他手一使劲,捏爆了饺子。
  林瑟舟接了电话,按了免提。
  电话那头喜气洋洋:“瑟舟,新年快乐!”
  林瑟舟含着笑:“新年快乐,妈。”
  “你快给我们开门,这门怎么打不来啦,指纹换过了?”
  “换了,换得匆忙,没录你们的,”林瑟舟看了眼江屿,笑着说:“妈,我现在没住那儿,你们找错地方了。”
  “啊?”林母挺迷茫的,“那你住哪儿?我和你爸手里东西多,要不今晚都给你放门口了,你有空过来拿一下?”
  “你跟我爸?青青呢?”
  蒋松听着,大气不敢喘。
  “她早回酒店啦,说冷――就现在这个温度,她上哪儿都露着两条腿,能不冷嘛!”
  蒋松十分怕他妈妈,光听名字就出了一脑袋的冷汗,这会儿刚松一口气。
  林母继续说:“既然你不在,我跟你爸也走了,明天再说吧。”
  “你们去哪儿啊?”林瑟舟问
  “酒店吧,你妹妹住的酒店应该还有房间,我们先过去问问。”
  冷空气肆虐,外面从白天开始下雪,这会儿雪积得厚了,两个老人家出门在外,林瑟舟不放心。
  “妈,你和爸别乱走了,我现在过来接你们。”
  往哪儿接,不言而喻。
  林瑟舟起身拿外套,江屿也跟着站起来,他只有一条腿,站不稳,东倒西歪地往林瑟舟身上一戳。
  “……”江屿欲哭无泪,“舟哥――”
  林瑟舟顿时哭笑不得,“十七,你干嘛呢?”
  江屿试探着问:“我跟你一起去吗?”
  “别了,外面太冷,又给你冻感冒了心疼的还是我,”林瑟舟重新把江屿扶回座位,“路不远,我很快就回来。”
  “哦,”江屿不避开两个孩子眼睛,他在林瑟舟脸上亲了亲,“那你快到了跟我说一声,我准备一下。”
  林瑟舟笑着问:“你准备什么?”
  第一次见伴侣的家长,不说要弄得多隆重,最起码的形象还是得保持的,江屿道理都懂,还是觉得太突然了,手忙脚乱,还有点儿慌张。
  “我去换身衣服,得把腿戴上。”
  林瑟舟:“十七,你不用紧张,我爸妈人还不错,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蒋松附和:“是啊!外公外婆可好啦!”
  可江屿还是紧张,连带着江念尧也紧张了。
  江屿生病化疗的事林瑟舟没跟他父母说过,接回家的路上才坦白。林瑟舟特意嘱咐了,别刻意提,就当平常事,反正已经过去了,不必再耿耿于怀。
  林父林母一时说不出话,心有余悸地拍拍胸。
  “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现在才说啊,太儿戏了,他身边没亲人,该我们过来照顾的,”林母责怪林瑟舟:“我们礼节也没到,这会儿过去还空着手,瑟舟,你这么大的人了,这件事办得就不对!”
  林父满口说是,最后补了一句――不对!
  林瑟舟专心开车,“妈,你也知道我年纪不小了,我能照顾他,你们别瞎操心了。”
  “你一个大男人懂什么?会做饭吗?”
  林瑟舟说:“会。”
  涵养十足的林母把‘会个屁’咽下去了,她指着路边建筑,“G瑟舟,那是商场吗?停车停车,我备点见面礼。”
  “您别备了,他还在家等我们呢,”林瑟舟无奈,“微信红包转账,多大数目看您客气。”
  林母:“俗不可耐!”
  江屿在家坐立不安地等,稍微一点动静就能让他心跳加速,蒋松和江念尧趴在阳台上看,没多少时间,蒋松嗷一声,“江屿哥,舅舅回来啦!”
  江屿站在门口迎,他换了身体面的衣服,把假肢遮了起来,又戴了帽子,看上去起色不错,就是瘦,过堂风一吹摇摇欲坠。
  林瑟舟打电梯门开就看到这个画面,他眉毛一跳,整个人瞬间不好了,说还说不得,只能脱下自己的羽绒服给江屿披上。
  “我让你在屋里等,怎么出来了?”
  江屿暂时顾不上林瑟舟了,他一心一意端正表现,乖乖巧巧地笑着:“叔叔阿姨好。”
  “小江吧?你好你好,”林母握着江屿的手,“哟,手怎么这么冷?赶紧进屋,进去说。”
  “好。”
  这个家太暖和了,氤氲下到处都是生机勃勃的滋味。饺子刚出锅,正好一人一碗,林瑟舟父母对江屿的手艺赞不绝口。
  按理说江屿对于他们算陌生人,但彼此间完全没有隔阂,这里恐怕有林瑟舟牵的线。
  婆媳关系和谐嘛,中间的桥梁必不可少。
  林母时不时看江屿,把江屿看不好意思了。
  “小江啊,怎么瘦了这么多?瑟舟之前给我看了你的照片,那会儿脸圆呢,来,多吃点儿。”
  林瑟舟替江屿拒了,“妈,他吃不了这么多。”
  江屿不让林瑟舟挡,“没事儿阿姨,我能吃。”
  虽然江屿现在看着病恹恹的,但林母依旧觉得他喜庆,养胖了手感一定好。而江屿八面玲珑的社交本事只蔫吧了一会儿,半顿饭下来,他把林瑟舟的父母哄得眉开眼笑。
  江屿家住不下这么多人,时间到了,老两口还是回酒店住,江屿留了,没留住。
  离开前林母拉着江屿的手,拍了拍,她和眉善目,“小江啊,我跟瑟舟他爸常年住国外,伸手管不到他,他现在跟你在一起,我们放心,你们俩好好过日子,你帮我们看着他,还有蒋松,他们都得麻烦你了。”
  江屿鼻子一酸,“是我麻烦他。”
  可是一家人,再这么客套下去就生分了。
  林瑟舟的父母一共待了四天,林母每天都来给江屿做饭,她喜欢跟江屿聊天,两个人往厨房一站,那氛围没人能插的进去,林瑟舟说他们才是母子,亲生的。
  江屿乐不可支。
  最后一天,林母给江屿发了个五位数的见面红包,江屿特别惶恐,愣是不敢往下点。
  “舟哥,”江屿说:“你太不划算了。”
  林瑟舟:“什么?”
  江屿捏着手机,眉头拧了,“我这边可没人可以发红包啊。”
  林瑟舟瞧了眼江屿的聊天界面,那红包他还没收,“十七,这回不见钱眼开了?赶紧收了,你再不点,我妈得立刻从飞机上下来。”
  江屿点了,嘴角勾着笑,跟占了天大的便宜似的,“舟哥,我也给你发个大红包。”
  林瑟舟单手开车,另一只手捏了捏江屿的耳朵,“你的卡不是都在我这儿么,我能随便花。”
  江屿开怀大笑,“也是!走,去商场,老公给你买包。”
  林瑟舟也跟着笑,“毛病。”
  送走林父林母后,初七那天,江屿的身体又焉了,从早上就开始吐,吃不下也吐。林瑟舟怕了,给顾典打电话,顾典说这还是化疗后遗症,多多休息。
  江屿的休息就是晒太阳,房间落地窗旁边有一张懒人躺椅,江屿专属的,林瑟舟还在旁边放了张小桌子,桌子上有台灯,有果盘,还有一本书。
  昨天刚下了雪,今天放晴了,阳光不错,江屿躺着晒太阳,人感觉舒服不少。他眯了会儿睁开眼睛,林瑟舟端了杯温水进来。
  “感觉怎么样?”林瑟舟碰了碰江屿的脸颊问。
  “好多了,”江屿倦倦地笑了笑,“饿了。”
  “我给你去做饭。”
  “别去了,”江屿不让林瑟舟走,“一起晒会儿太阳啊,我无聊。”
  “好。”
  林瑟舟摁着江屿的手指,给他松肌肉。
  楼下有小孩放炮仗,放完就跑,笑声比炮声还大。挺幸福的,江屿突然想到了什么,侧过脸,深深注视着林瑟舟。
  “舟哥――”
  “嗯?”
  “新年快乐。”
  林瑟舟一笑,回:“新年快乐,还有呢?”
  江屿说:“还有我爱你,一辈子爱你。”
  “好,我听见了。”
  又过了两个月,江屿回医院复查,各项指标趋于正常,一场病生到现在,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江屿的头发已经长了一些,毛茸茸的刺在脑袋上,手感很不错,林瑟舟没事就喜欢上手挠两下,说特别解压。
  开春后,学校关于林瑟舟的处理意见迟迟没有下来,在这期间,林瑟舟收到了各方机构和单位递来的橄榄枝,他跟江屿商量了一下,选择了他朋友所在的私立学校。
  私立学校的条条款款没这么多,林瑟舟开玩笑说自己现在名声不好,可是谁在意呢?也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名声。
  江屿起先担心,他以为一个教师进入私立学校任职的前途不算光明。林瑟舟反过来安慰――
  教育质量没有优次区分,看的是老师的态度,只要心怀赤忱,到哪里都能发光。
  这话好像江屿之前也说的,但记不清了,他们俩说过的话太多了。
  其实林瑟舟也有私心,孤儿院那些成绩好的孩子进去读书了,有靠山。
  于是,林瑟舟的工作安安稳稳地有着落了,轮到江屿了,酒香重新开张的计划排上日程时,林瑟舟带着江屿先过去了一趟,他亲自动手把满院子的杂草杂花清理干净了,江屿就坐在一边晒着太阳看。
  丁丁也来了,顾典跟着他一起,这俩好上了,跟谁也没说。丁丁还想在酒香干,江屿给他涨了工资,摇身一变成了饭馆的第二把手――招人的事就归丁丁管了。
  这回厨师招得很顺利,信息发布三天就找到了人,江屿起先没管,想起来问一句,丁丁把那人的信息给他看了。
  小袁――没名字挺眼熟的,江屿愣是想不起来。后来看了照片,回忆滚滚而来。
  丁丁好家伙,他给林瑟舟招了个情敌。
  江屿乐呵呵地把这事儿跟林瑟舟说了,林瑟舟十分不以为然。
  “没人能当我情敌。”
  很自信啊。
  小袁对江屿的好感度依旧存在,但他真想学技术,也想赚钱,所以距离和分寸都把握好了,以前一口一个江哥,现在成了江老板。
  江老板为了能和对象长命百岁的过日子,他不管酒香的闲杂事了,只管安心发工资,偶尔实在闲得慌下一次厨房外,其余时间都用来晒太阳和种花了。
  玫瑰花开得不错,江屿摘了一朵,出发去学校了。
  私立学校离得远,江屿不能骑小电驴N瑟了,于是算着时间坐地铁,他管这叫情趣。
  江屿捏着玫瑰花招摇过市,他在花瓣轻轻落下一吻,送给林瑟舟。
  林瑟舟把玫瑰花放在玻璃前,正好被阳光照耀得熠熠生辉,就像江屿的生命力一样,蓬勃张扬。
  “去吃饭吗?”林瑟舟回吻江屿。
  “不去,”江屿心痒,眼神带着勾,“我们回家。”
  “好。”
  生活和家不是原地踏步,它们是一个动词,是满怀期望、不断前行的未来。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两篇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