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穿越小说 > 不要爱上杀猪佬! > 第48章 群香百花谷(一)
  幽冥教位于南州盂兰县,与武陵同在晋河以南,只是桃源津位于东南滨海一侧,而幽冥教地处西南,携连五毒、天水等大小门派,同属幽冥仙子祝百凌一宗,其中自以幽冥教一教独大。
  钟漓山在盂兰极南之地,常年湿热,植被肥沃苍郁,花香奇人,蛇虫遍布,要进得幽冥教所在的百花谷,更需过十二重毒瘴。
  谢秋石是被人蒙着眼睛抬进的百花谷,一路上只觉鼻端一阵异香一阵腐臭,百味掺杂,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孔雀笑嘻嘻地捏他鼻子威胁:“谢哥儿再打两个喷嚏,就给你拿兰花簪起来。”
  吓得谢秋石秉着呼吸不敢动弹,话也不敢说两句,安安静静像尊佛像似的被径直抬进幽冥教的竹楼。
  “这是哪儿?”谢秋石一解了布条便问,“牢房?”
  紫鹰笑道:“谢掌门说笑了,我们可不会关着谢掌门,腿生在你自己身上,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末了又补充一句:“只要你去得了。”
  谢秋石“咦”了一声,羽|_熙探身看向栏外,只见入眼皆是吊脚竹楼,楼下生满一种类似剑兰的植被,只是花叶更为宽大浓丽,生得好的足有一人高。
  “这是幽冥仙子送给我们的花儿。”紫鹰道,“敢不敢碰碰?有毒的。”
  “这哪儿毒得到我石大仙。”谢秋石被她一激,笑眯眯捋了一把剑兰叶,“这不没……”
  话音未落,他两眼一翻,“咕咚”一声栽倒在地上。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谢掌门幽幽醒转,屋内已换了一拨人。
  孔雀教主高坐上首,左右立着紫鹰、苍雀、碧湖、兰四大护法,以及童仆若干,端着衣物水盆,均低头侍立。
  谢秋石揉着眼睛盘腿坐在地上,笑问:“这是什么毒?这么厉害。”
  “算不上什么毒。”孔雀也笑道,“有句俗话叫,一山不容二虎。百年前武陵仙君和我家仙子订立互不相犯之约,仙子缔约归来便丢给我们一把仙种,其中有咒:凡武陵中人,触之必倒。我幽冥地界遍地种满了这些花儿,莫说你,就是你家仙君来了,也要难受上好一阵子呢。”
  “孔雀教主是想囚着我了。”谢秋石打了个响指,缓缓站起来,左右顾盼了圈,走到一个侍童前,捻起盘中布料一角,“这是给我穿的?”
  侍童一言不发。
  “小兄弟?”谢秋石一怔。
  侍童“啊啊”两声,露出半截舌头。
  谢秋石转头看向孔雀,孔雀笑容不变:“有一事儿忘了告诉你,我家仙子最厌恶两种人。”
  谢秋石暗道不妙,扯着嘴角问:“哪两种?”
  “一种是武陵门人,”孔雀晃了晃手指,“还有一种是男人。”
  谢掌门脸色一变,低头往来的各弟子总算抬起头来,果然各个目光中都藏了三分鄙薄戏谑,那孔雀教主交叠着双腿,言笑晏晏:“所以我百花谷中的男人,只做佣人牲口之用。要作佣人,所以去了舌,要作牲口,所以去了势。”
  谢秋石暗骂一声,僵笑道:“如此甚好,看来你和你的弟子也容不下我,不如放我出谷住着,我保证原地待命,随时听候传唤。”
  “谢掌门言过了。”一旁的碧湖护法忽道,“仙子厌恶男人,是嫌他们粗鲁体臭,暴行累累,谢掌门只要打理干净,我们依然愿意以礼相待。你们几个,快伺候谢掌门收拾收拾――”
  她话音一落,几个童仆便上前架住谢秋石的肩膀,谢秋石要挣,一名女弟子走上前来,捧一束剑兰往他眼前一晃,他便手脚一麻,再难动弹,眼睁睁看着几个童仆当着众女的面扒光了他身上的单衣。
  “谢掌门可别羞。”孔雀笑起来,“凡人四肢百骸都是藏污纳垢的地方,我们修仙之人,固然体洁,却终是有别于仙身,尤其是你们男人,需要每日浸泡洗沐,方能见人呢。”
  说着两个童仆便将谢秋石按入浴盆中,一股浓郁的花香熏得他眼前发黑,他“呜呜”两声从药液中抬起头,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被按在桶壁上搓洗四肢。
  这些哑仆虽去了势,到底还是男人,气力不小,他只觉自己像根萝卜似的被活生生搓掉了一层皮,身上倒腾完倒腾脑袋,一头长发给分成好几股来回洗刷,扯得他头皮生疼,连呛好几口水。
  被架出浴桶时谢掌门已软如烂泥,委顿在地,任人擦干身子罩上衣料。
  幽冥教的衣饰非男非女,无袖无襟,只几块大红锦布,草草遮了半身,半身皮肉仍曝露在外,谢掌门斜靠着墙,一头湿发凌乱披散在白花花的背脊上,身上红云似的一片片搓痕,乍一眼瞧去,却比一室姑娘艳色更甚。
  他喘了许久方听孔雀教主一击掌,问众女:“玩够了没?”
  众女笑吟吟道谢,一个个绕过谢秋石出门,临走时仍不住拿眼波撩他,撩得谢秋石汗毛倒竖,等人走尽了才疲道:“孔雀教主原来是拿我当玩物呢。”
  “哪敢。”孔雀“诶哟”一声,委屈道,“谢掌门现下可暖和些了?”
  谢秋石一愣。
  孔雀盈盈起身,亲自端了那最后一个侍童托着的琉璃盏,递到谢秋石唇边:“喝了吧。”
  谢秋石狐疑地看她。
  孔雀轻啧一声,一撇嘴:“谢掌门,你险些被斩雪剑伤了身,经脉不难受么?”
  谢秋石这才明白过来,果真被那药浴一泡,兼之一阵揉搓,四肢百骸间热流攒动,先前阴冷跗骨之感果真消退不少。
  他叹了口气,长吁一声,叼过孔雀教主手中杯盏,仰头喝了个干净,才道:“教主的心思,可比燕赤城还要难猜呢。”
  孔雀咯咯一笑,权当夸奖听了:“这话你今夜去梦里和燕仙君说罢。”
  谢秋石:“啊?”
  “我的百花汤,不仅暖身,还是一等一的发物。”孔雀收起酒盏,转身出门道,“谢掌门有福,今晚必有佳人入梦了!”
  “嗳?”谢秋石大叫一声,“等等!等等――”
  谢秋石果真昏昏沉沉做了一夜梦,却没有佳人入怀,而是梦到自己变成了两块熏肉,搁在火炉里边烤。
  他被烤得浑身沁汗,口干舌燥,而燕赤城拿着一柄扇子坐在火炉边,扇一下,火便旺一分,火旺一分,便再扇一下。
  他苦苦哀求:“燕赤城,你别扇了。”
  燕赤城只作不理,面沉如水。
  他拉下老脸哀求:“燕赤城,你帮帮我。”
  燕赤城搁了扇,捧着他的脸问:“不是你说的,再也不见么?”
  谢秋石“呜呜哇哇”着想挣开,火燎上脚底心,灼得他又烫又痒。
  “收回去。”燕赤城道,双眸黢黑。
  “什……什么?”
  “把你说过的话收回去。”仙君说着挤进他两腿间,展开的扇子抵着他下腰,“说你想见我,我就帮你,伺候你舒服,”
  谢秋石僵着身,许久才用力地摇了摇头。
  仙君怜爱地摸了摸他的脸,继而用力一扇,一阵烈焰卷上来,谢秋石惨叫一声,从梦中惊醒。
  身畔哪里有什么仙君。
  谢掌门说不上是庆幸还是失望,只是呆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掌心滴溜溜转着一颗翠绿的佛珠。
  他身上的饰品衣物都被幽冥教众女搜罗走了,只有这一颗佛珠他一直攒在手心,倒还留在身边。
  “我做什么留着你呢。”谢秋石对着那颗佛珠喃喃,佛珠颤颤,竟也如嗤笑一般。
  谢掌门讨了个没趣,“哐”一声倒头睡去,此番倒是未曾再做梦了。
  接下来几日,谢掌门都过得颇为清闲,无论是孔雀教主还是其他幽冥弟子都没来叨扰他,他松了一口气,便又开始坐不住了。
  “哑兄。”谢秋石笑嘻嘻地扒拉住一个哑仆的胳膊,“我闲得慌,你带我出去晃两圈么。”
  哑仆连连摇头,指了指门外,又指了指谢秋石的腿。
  “我要能自己走,早就走了!”谢秋石嚷道,“外面的毒花可恶得紧,我一出门就晕,哑兄你背背我呗,我给你个好东西。”
  哑仆作势便要离开。
  谢秋石三两步追上前,往他手里塞了个物事,他低头一看,捡到一颗流光溢彩的翡翠玉珠,双目不觉一亮,又颇为警惕地看了看窗外,将珠子收入怀中。
  “嘿嘿,看老兄的样子,是个识货的。”谢秋石张开双臂,“背一背?”
  哑仆顺势把他背了起来。
  谢掌门欢呼一声,一蹬腿夹住哑仆的腰,催着人东西南北闲逛起来。
  幽冥教弟子比之武陵要闲散许多,花丛山谷皆有笑闹之声,既无辈分礼数,也无男女之防,诸女脾气各异,行事又多少带几分莫测诡谲。
  “热闹得很,”谢秋石摇头笑道,“说是无情道,却和我想象中全不一样,我还以为修无情道的,都是像燕赤城那样的闷葫芦呢。”
  背着他的哑仆听到“无情道”三字时哆嗦了一下肩膀。
  “老兄,你想说什么?”谢秋石奇道。
  哑仆用力晃了晃脑袋。
  谢秋石也不多问,趴在人背上,心安理得地随手指着方位,靠近入口迷津时,哑仆趔趄了一下,继而摇头比划:不能再走了。
  谢秋石低头看了眼,只见那哑仆脚下竟踩着一截白骨:“这东西……”
  “嗳!是你。”
  身后忽传来一声轻笑,他回头一看,正是四大护法中的苍雀。
  那哑仆登时吓得魂飞魄散,把谢秋石往地上一扔,便跪下磕起了头。
  “怕什么,今个儿没准备料理你呢。”苍雀笑道,缓步踱开,只见她身后,两名女弟子架着一名男子,正在往谷中拖行。
  那男子作商贾打扮,衣帽凌乱,裤裆处一片湿,见了人便不住哀叫起来:“不关我的事!饶命啊!!这不关我的事啊!”
  “这是怎么回事?”谢秋石奇道,“你幽冥教莫不成也喜欢到外面去做为民除恶之事?”
  “谢掌门说笑了。”苍雀挽起衣袖,“旁人之事,我家素来不管,只是这男人家中有个妾室是我幽冥教教徒,前几日走火入魔死了,我才找他来明算账呢。”
  男人惊叫道:“你血口喷人!我和那贱人有何帐可算?她身契尚在我家,自己留书私逃,说要斩断情丝去修无情道,我既未追拿,也未报官,任她去了,她即便死了也是咎由自取,与我何干?”
  “她既仍心系于你,便与你有干。”苍雀秀眉一挑,笑道,“我幽冥弟子没有空棺下葬的道理,她已绝了俗欲,唯独还惦记你,那只好借你这具血肉身当陪葬一用,你可有异议?”
  “荒谬!”男人惨呼,“她在我家中时,我从未短过她吃穿用度,即便多年无所出,也少有苛责,我哪点对不起她?竟要我给她,给一个婢女殉葬?”
  他愈挣愈烈,苍雀皱眉道:“小心着些拿着,别折断了手脚,得齐整些埋进去,都长成这样了,可不能更磕碜了。”
  男子还要嚎,一名弟子摘下一片剑兰,直直捅进他口中,又反手钳住他的脖颈,让他一声都叫唤不出。
  “我虽没读过什么书,却也知道,你们凡间豪贵死了,常有妻妾陪葬。”苍雀转身瞧着他,下巴微抬,冷冷道,“我幽冥仙子门下弟子,难道不如乡绅土豪?还委屈了你不成?”语毕手一挥:“拖去曼陀罗园!”
  几个弟子袅袅娜娜去了,苍雀回头看向谢秋石,笑问:“可有污了谢掌门的眼?”
  谢秋石摇了摇头。
  “我幽冥一脉,忌情却不避情,死于情也不是什么丢丑的事。”苍雀嫣然一笑,“见笑了。”说罢便跟在众弟子之后,小跑离去。
  “……”谢秋石瞧着她的背影沉默许久,才用脚尖顶了顶哑仆,“还有力气么?”
  哑仆晃了晃身子,眼眶通红。
  谢秋石无奈,只好柔声哄道:“别怕了。”
  哑仆打了个哆嗦。
  “别怕啦。”谢秋石摸了摸他的头,“就你这副张脸,哪个幽冥弟子看得上你,不会捉你去陪葬的。”
  哑仆:“……”
  “走了,背我回去。”谢秋石趴在他背上,犹豫了好一会,一条手臂伸伸缩缩好几次,才悄悄探进哑仆怀中,指尖一勾,把那颗翡翠佛珠卷进掌心,小声喃喃,“这地方危险得紧……下次……下次还是请旁人背我出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