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恐怖小说 > 有恃无恐 > 第90章 得之我幸 下
  “江江,今天很热闹哦。”周婉婉朝我招手。
  约定的是下午五点,一下楼我就看到一群俊男美女,除了昨天商讨的名单,还加了一对兄妹。白青山一头顺滑的长发,梳到头顶,还戴着一个碧玉发簪,派头十足,来回的学生都频频侧目。
  “抱歉,没跟你们打招呼不请自来了,今天我请客吧。”他手上还挂着白梦泽的外套。
  “别客气啊哥,以后都是一家人――”楚天话还没说完,一脸扭曲。
  王思怡踩着他脚过去:“快走吧。”
  “你车呢?今天上学还看你骑着。”楚天问白梦泽。
  “放教学楼下面了,我哥不让骑。”
  冬天当然适合吃老式铜火锅,徐鹤带我们去了一家位于老城区的餐厅,定的是靠窗的二楼单间,外面还有小阳台。我站外面吹了一会儿冷风,四下都是旧的居民宅,青色的石砖,低沉的灰云,一片肃杀的寒气。
  “去了吗?”白青山端着一杯热玉米汁给我。
  “谢谢。”我双手抱着暖和,“去了。”
  “认识你之前,我就在黄老板那儿认识他了。”
  “你们俩打过比赛?”
  “打过。”白青山靠在木栏杆上,“很没劲,他来打比赛完全是宣泄情绪。其实也不罕见,很多玩拳击的人就是为了宣泄平时的压力,但他站在台上了,还端着,处处保留。这就让对手很不尽兴。”
  “黄老板也说过类似的话。”
  “有一回,我捡到他的钱包,里面有你们俩的照片。”
  “照片?”
  白青山掏出烟盒,朝我示意,我点头。
  他抽出一根,寒风中火苗摇摆,几缕发丝垂下。
  “大概是小时候,我还是一眼认出你,我和你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我喃喃道:“我不知道他有这个习惯,以前整理他的钱包也没看见。”
  “你自然找不到,照片藏在夹层里。”
  烟被风扯散,我吸了吸鼻子。
  “他拿到钱包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抽出照片。”
  我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有什么意思呢,梦泽可是跟他订婚了。”
  白青山低头,弹了弹烟灰:“我希望你们俩都能幸福。”
  周婉婉隔着门喊我们进去吃饭,服务员把烧得红彤彤的炭火装进中间的筒子里,一圈清汤咕咚咕咚冒气泡。楚天推开一道窗户缝,白气儿腾腾地顺着飘出去。
  红白相间的牛肉卷,鲜切的羊羔肉,放进去滚一圈出来,裹上麻酱,这是冬天的限定味道。
  “干杯~!”
  酒杯相碰,叮当作响。
  吃过饭也才八点,电影首映要等到零点整。一群人冲进电玩城,没玩几把老板脸都绿了。周婉婉在大力锤面前创造了新纪录,白梦泽定时投篮比所有在场的男生都强,至于打气球……白梦泽和徐鹤打完之后,仅有的两个一等奖布娃娃都无了。
  楚天笑眯眯接过枪:“老板,放心,我是最菜的。”
  然后他包揽了二等奖。
  最后人均抱着一个娃娃,我看着怀里撅着嘴的小黄鸭陷入沉思,为什么没有兔子?逛到最后,我坐在中庭的凳子上看包,楼顶悬挂一个巨大的电子钟,现在时间是九点四十三。
  ――他应该出发了吧。
  从宿舍走的吗?我的房间学校安排别的同学住了吗?门口打车过去需要四十分钟,穿过半个榕都,在路上他会想什么……会想起我么。
  “江江!”周婉婉挥了挥手里的票:“我们去鬼屋吧!”
  我以为会很害怕,但心里一直想着比赛,反倒是心不在焉,无所畏惧。徐鹤学长吓得手冰凉,不敢牵别人的手,只能钳住我胳膊,等等,你不是道士吗?怕鬼道士?
  周婉婉也吓得够呛,攥着我另一边胳膊,至于楚天肯定是装的,喊着“婉婉保护我”,拽着周婉婉。我这个最怕鬼的负重前行,打头是依旧可靠的大哥。
  “能不能争点气?我们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来回几次,工作人员意识到王思怡无所畏惧,转而拿着电锯从后面追赶,这下可好,场面一时混乱,大难临头各自飞。
  “啊啊啊啊啊――!”
  “小点声!”
  我被簇拥着挤到旁边黑漆漆的宗祠里,猩红的烛光闪烁,就这样我还没忘记牵着徐鹤的手,他出了一手冷汗。
  “你是个道士还怕鬼?”我嘲笑他。
  “……”
  房间黑到我看不清是谁,但他沉默的身影让我的心下沉:“徐鹤学长?”
  “是我。”平静的女生声线,是白梦泽。
  我一愣,松开她的手:“抱歉。”
  又想到她都吓出冷汗了,应该很害怕。
  “……抓我胳膊吧。”
  房间里有个空棺材,我拉着她绕着走。
  “你为什么不开心?”背后传来她轻声低语。
  “嗯?”
  “我跟池万里订婚,你为什么不开心。”
  “喜欢的人跟别人结婚了,你会开心吗?”
  “我会。”
  我停住脚步,白梦泽和池万里是一类人,他们所接受的教育是完全利益导向,或许有爱,但责任在其上。
  “我不会。”
  “法律上的伴侣和现实中的情人是两回事。你想要纯粹的爱,想要其他所有东西都为此让路,包括财富、地位、人生规划、父母的期待和世俗意义上的成功”
  “……”原来我如此自私吗?
  “可是这些东西,组成了你爱的人。”白梦泽手指用力,“你要的爱,要割裂他才能给你,因此他不会以你想要的方式去爱你。或者说,他爱自己超过爱你,可这又怎样。人不是就应该先爱自己吗?”
  我声线不自觉颤抖:“他给不了就给不了,我不强求。”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白梦泽松开手:“我不跟他结了,你不开心,我才不干吃力不讨好的事。”
  “不是因为你。”
  “我知道,那我也不想成为构成不开心这件事情里面的元素。”
  等我俩找到路出来时,其余人都在外面。
  “你吓得脸好白!”
  我搓了搓脸:“还行,我们等会看什么电影?”
  徐鹤表情僵硬:“《闪灵3》。”
  王思怡叹气:“今天是跟鬼较劲了。”
  “没关系啦,电影院人很多很热闹的。”周婉婉安抚大家。
  她说的没错,愿意在凌晨看鬼片的人很多,以至于冲淡了恐怖的感觉,但灯暗下来,幽暗的大提琴声响起时,四周的呼吸声都小了。
  ――十二点,他该上场了。
  我视线落在空中某个漂浮的点上,想象着看不见的灰尘,看不见的擂台。
  电影里讲了一对恩爱多年夫妻,去了某个度假区之后,魔鬼附身于妻子,丈夫想尽办法驱魔。可魔鬼并非在那里上身,而是自两人相识时那一天就在。丈夫一直以来所爱的妻子,是人和非人的魔鬼组成的。杀它,即为杀死她。
  后面讲的我看不进去了,心脏抽得疼,眼泪在黑暗的掩护下无声流出。恐怖的画面闪过,人群惊呼,又发出善意的哄笑,我不知怎的也跟着笑起来。
  ――池万里赢了吗?
  电影结束,我拖着沉重的身体跟在大家后面,人群有序地排队。
  ――他会在人群里寻找我吗?
  这些问题的答案毫无意义,都结束了。
  我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亦或是不甘心,却迟迟狠不下心。就像白梦泽说的那样,他不能以我想要的方式爱我,而我现在才明白,他一直是他,我才是贪婪地奢求爱的人。
  他只是给不了我。
  凌晨两点的街头,只有麦当劳还在营业,我们一字排开,坐在面朝大路的玻璃幕墙前,路是长长的斜坡,对面是关门的小吃店,零星几个灯牌还在闪。
  我很累,精神却异常清醒。
  大家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说刚刚的电影,争论麦当劳和肯德基谁的汉堡天下第一,讨论寒假的计划。
  我沾着番茄酱,麦乐鸡块有些炸过头,边缘硬的跟木头一样。
  突然,巨大的轰鸣声回荡,几辆摩托车在无人的街道竞速,猩红的尾灯闪过。
  白梦泽仅凭这短暂的交锋,精准地喊出了所有型号。
  “……好蠢,为什么拆了进气道?”
  白青山递给她果汁:“没人听懂你在说什么。”
  暴走族们刚过去,还没等余音消散,又有油门加到底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这个声音听起来很棒,好熟悉――”白梦泽探着身子,“灯也一样……艹,那不是我的车吗?!”
  她撂下衣服就往外跑,白青山立马跟上,我抱着盒子还没反应过来。
  “偷车贼”却潇洒一个飘逸,把车停在我面前,在白梦泽的拳头打上来之前,他摘下头盔。
  像是电影的慢镜头,隔着明亮的玻璃,深夜的寒风,少年英俊的脸庞展露,他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从兜里掏出手机,熟稔地拨过去。
  几秒之后,手机震动,我接起来。
  他盯着我,眼神明亮而深情:“宝贝,跟我走吧。”
  “去哪……”
  “去私奔。”
  玻璃上反射的人影,哭着笑起来。
  作者有话说:
  锵锵锵――!
  果然私奔就是要趁着年轻气盛,无所畏惧!
  池狗:我再不带他走,他会很难过。
  PS:休息两天,攒攒稿子,构思一下两个人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