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没几天气温骤降,北风呼啸,连阴了两天中午突然纷纷扬扬的开始飘洒着雪花,用手接住,就像个小点的沙粒,并不漂亮。
根本没有画出来的雪花形状模样,一下子就化成水直接在衣服上擦擦。
用棉花做成的厚外袍进屋就赶紧拿出去甩甩,干的雪在门口洒落湿了些,门口的石阶就变了点颜色。
屋内正在烤着火吃着点心的钟蓉蓉一看眼神就一亮,“下的大吗?外面。”
“还行,等明天才能堆雪人。”
见她亮晶晶的笑脸,弄的容秋烤烤火才过去直接把她手里的点心吃到嘴里。
“呀,我这咬了两口呢,这不是有一盘吗。”直接转头让嬷嬷去再多做点。
但容秋立刻喊住说道不用了,“我只想吃你剩下的,并不是想吃点心。”
她直接哼了一声,“明明你比我更喜欢吃甜的,还不承认。”
对这个,容秋碰碰鼻子,没话说。每天不吃糖、点心,他难受。
“这个天雪薄容易摔倒,让府里的下人走路提着点心。”钟蓉蓉也没有揭短的心思,转头吩咐下去所做的措施。
容秋看着大门处为了挡风挡雪而弄的两床绵帘,想着小时候这样的被子用来盖都不敢想,可现在只是当做门帘。
被握住手注意力就到她身上,看着她吃下酸梅只觉得自己很是牙疼,赶紧喝口茶水。
钟蓉蓉笑起来故意拿了吃了两个才盖上,看他喝了两杯茶还是一连酸倒牙的情况捂着肚子闷声笑。
看着捧着小瓷圆坛的陌生丫鬟,不由问道:“这是谁呀?”
“啊,少爷,这是素雨,刚被少夫人提拔为一等丫鬟的。”赵嬷嬷随意一句话解释完,瞪了一眼让麻溜退下去。
就这一句话的空当,人已经不见身影了,对这个容秋随口问了句,不过得到挺合心意四个字就做罢。
“怎么,你上心了?”
一屋子的丫鬟都屏息,手脚都放轻。
但是少爷却呵呵笑了两声道:“家里的事你说过全管,我保证不插手,就是以后她是你的大丫鬟伺候你,这个我得记在脑子里吧,要不然你生气怎么办,说我对你的事不上心。”
钟蓉蓉心花怒放,撅着嘴唇的脸扬起笑。
扶着她的腰,给换上漂亮的白狐狸毛做成的靴子,容秋夸了好多句,钟蓉蓉心里都只顾着害羞,眼睛倒是闪着光。
给她戴上帽子,小心的揽着她到走廊下看,并不需要下台阶,随风洒落朝脸上打的在天空旋绕。
看着这松树等上面亮晶晶的发白,他直接用手给捂住脸,听着她感叹道:“我其实小时候最喜欢冬天了。”
“那现在呢?”
“当然是秋天。”
容秋瞬间秒懂,亲了亲她有些凉意的唇瓣,揽着她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
手套里是暖手炉,可是风还是从缝隙里灌进,看着她抽抽鼻子,他赶紧护着走进去。
第二天时刻记着的容秋不仅在院子里堆了个雪人,萝卜充当鼻子,眼睛啥的也都有,掀开门帘看的钟蓉蓉是捂住嘴,害怕她生病直接让老大夫隔个两三天就上门一趟把把脉,或是哪需要调理。
不过老大夫来的次数不多,反而是直接派他大儿子来的勤,倒是没想到他大儿子都有把年纪了。
骤然换季又干燥阴冷,夫君不在家钟蓉蓉就躺在塌上,一手撑着脑袋一手翻账本。
容秋从纪夫子那里回来时,就听嬷嬷讲睡着了,小心翼翼的把自己收拾妥当才转进屏风后瞧,这在踏上露出个脑袋睡的正香呢。
这嗜睡倒是更厉害些,不过看着稍稍鼓起的肚子,隔着衣服摸了两下。给小心整整被子,他就坐在旁边拿起本书轻轻看起来。
即使是白天,屋内也是点着蜡烛,屏风后的美人塌到像是虚幻,吓的容秋拖拉着鞋低头亲了她下额头才更有精神学习。
满头黑丝铺着,只漏出小脸,下巴都用被这盖住,鼻子凑近,真想抱着她睡觉呀。
这么一想赶紧睁眼摇头,他真是被传染了。
傍晚吴伯伯带着浩宇来玩,钟蓉蓉在内屋竖起耳朵听着,没说一句话但是听着不着痕迹奉承、夸奖自家相公的话还是高兴。
不管听多少回,只要是夸他好的,比夸自己还高兴。
不过相公也值得,去年直接把吴胖子安排进了衙门里做捕快,有了正儿巴经这个公差的身份,领着县里的皇家饭,再不是什么做生意的商人贱籍。
兄弟俩对视一眼出去,第一场雪下的并不大,也就刚到小腿,看着光亮的地方是绝对不能踩,肯定有水反月光。
“一会儿我肯定得架着我爹离开。”
容秋并没有接这茬,只是笑着说道:“你弟弟天生喜欢玩算盘,在这方面他比你有天赋。”
吴浩宇捕快当了一年多,之前好不容易练出来的嬉笑脸皮又没了,只是手放在腰刀上冷静沉着。
容秋听他又间断似的支支吾吾就连忙摆摆手,转移到打趣,“听说县尉有意将女儿嫁给你,他那女儿可都夸的。”
吴浩宇顿时一背手不吱声了,只是气短的指着面前的男人点了半天没吐出半个字。
“至于吗?男大当婚,这不是很正常。”凑近了些,专门问道:“看没看过那女子?”
吴浩宇庆幸自己脸黑,看不出来红的模样,憋了半天才说句:“只不嫌弃我家就行,况且我这个样子还有啥可挑的。”
容秋捂住嘴胸膛不停的震动,他倒是从媳妇那知道不少传言。
“哎,你未婚妻上面可有三个哥哥,我同情你。”自己有一个大舅子,表面上在外人面前总是笑脸,但只有自己知道可是尽得老丈人的真传。
吴浩宇打了一拳在容秋的胸口上,快速说了句道谢的话,他心里知道这门亲事,人家更看重的是他有个当举人的好兄弟。
容秋一看他这神情就知道想啥,“要不是人全家满意你,也不会做这门亲事,你就是想的太多。”
看着点头笑着骂了句自己一肚子坏水,容秋嘴上也回骂了句,但心里很是满意他如此态度。
下人来找的时候,果然两个中年男人都喝醉了,拽在一起嘴上说着羡慕对方儿子的话,就挺好笑。
收拾妥当送走人,媳妇已经安排下人把正堂屋打扫干净,流通了空气,熏了香没那么大酒气。
进卧室鼓起腮帮子就眨眼睛问,容秋把刚知道也没瞒都告诉了她。
成婚这种喜事自然是喜悦传递的,但她如今怀孕可不能见新娘子,叮嘱他道:“那你到时候去多看些好玩的,回来一定跟我说呀。”
“自然。”嘴上如此说,手上就不老实的搂上她的腰,头枕在她的肩膀上,闻着身上的花香。
不淡不腻,简直上瘾。
他没说奶奶找他单独聊过提拔哪个做通房还是妾室,以前家里穷自是没那个心思,现在家里富裕了,自己还光宗耀祖了,如果不好开口,她来找孙媳妇说,省的突然冒出来此事,给孙媳妇打击。
容秋想着奶奶说受到的诱惑大把持不住之类的话,真的很是心塞,不过她的担心是很正确的,若自己是这个时代的男人,妾室通房根本不会少。
丫鬟都是坐着成为主子的梦,上赶着抛媚眼,背着主母爬床的就是常态,尤其是金兄这个性情温和的,来者不拒,每次去他家简直是没法说。
大户人家都预备着妾室,从小就安插、培养,这些因为周边的人家都如此,商人都买清馆做妾,可是他自己清楚的知道这他办不到。
夫妻二人聊着天,一个拿著书本,一个计算着钱财、看家中支出。
李嬷嬷看着这温馨如日常一幕,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但心里发愁。
曾经的主家夫人和老爷也是新婚恩爱,但是随着主母怀孕,宠爱妾室,幸亏主母生了个儿子站稳脚跟,把妾室处理了,才拉回老爷的心。
如今这又是要上演,可也无能无力。
容秋给蓉蓉剪完手指甲和脚指甲,按|摩完腿脚,搂着她躺在床上。看着她的歪着脑袋枕在自己胳膊上,睡的那么香,她因为怀孕肚子大脾气暴躁,自己在那边搂着别的女人,一想就恶心。
轻轻摸摸头发、脸颊、用食指滑下鼻梁,亲了亲她的眉眼和下巴,侧身抱着才安心的闭眼睡去。
又是一夜无梦,他小心翼翼起来穿上衣服,帷幔弄个角遮挡住,走廊门口屋顶都已经开始打扫,走了一圈还是在正堂屋前跑了十几圈,打了会拳脚。
早晨起来就觉得鼻子不通气,该不会是昨晚受寒了,赶紧让下人煎碗药喝下,他提前让大夫把治风寒的药一包包的放在家里,就是以备现在这时候。
换季时候饶是身体再好都不免生病,喝点白粥吃了个包子垫垫就把药一饮而尽,嗓子喝完凉飕飕的好受多了。
钟蓉蓉起床看着他蒙着口鼻,已经见怪不怪了,每次嗓子疼和打喷嚏他都会这么做,还离的自己两三步远。
“起床别出去了,外面正在打扫,屋檐下那冰棱尖尖的吓人。”
哪有那么夸张,这时候肯定都打扫完了,因为没了动静,但是她面上点点头,被服侍着穿衣,他给穿上鞋。
冬季就想窝在被窝里嗑着瓜子聊天,但见他这个样子,她就让把瑶琴拿来。
在白茫茫的天地间,音色低沉却宽广的像是见着波涛大浪和春暖花开,余音悠远。
容秋闭眼听着在膝盖上点着手指头,随着高低音摇头晃脑。
一曲终了,见这呆子还沉浸在内,钟蓉蓉已经无比习惯,只是起身把瑶琴抱走,然后画花样子绣帕子。
卧室的枕头上中间是鸳鸯心形,两个枕头边的一侧都绣了“相伴一生”四个字,从结婚睡到现在,两对换着枕,即便再好看也有点想换换新花样。
因为太过专注没注意到他起身走到自己身后看,“蓉蓉,我突然有个想法。”
“什么?”
“你给我画张画吧。”
“什么!”
容秋又重复了遍,他真的对画画、弹琴吹笛子啥的手笨。
“你画的这花样子,还有绣出来的图案都能以假乱真,你试试。”
这怎么能一样,从小就画跟各种花草小动物绣,从来没画过人。
“怎么不行,夏天蝴蝶都停留在你的手帕上,花朵艳丽比真花都美。”
钟蓉蓉被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等再注意力集中,毛笔已经在自己手里,卷轴已然被打开,他站在桌子前磨墨,得,也只能试试了。
可是越画越觉的线条真的难,这一画竟直接画到上午,奶娘进来禀报厨房做的午饭单子,她看看挑挑拣拣又加了几样对他嗓子好的汤,这再重新拿起笔就没有方才那么顺手了。
“没事,蓉蓉,万事开头难,不管你画成什么样子总归比我强,要不我们下午再画。”
“你站那别动。”
她严肃的喝令一声,心下想着不就是熟能生巧四字吗,想当初她第一回画花样子还是3、4岁呢,现在怎么反倒没有小时候不服输的模样。
容秋其实站着一动没动,心里得了逞。
除了管家、照顾家人、处理人际关系等烦闷事,她需要陶冶情操的艺术,闲了弹弹琴作作画,这不就是既消磨时间还高雅又能静心的好办法吗。
容秋笑的眯起眼睛,被骂了句“别笑”立刻板正脸。
作画真的很费时间啊,钟蓉蓉吃饭时放下毛笔,只是轮廓和衣着头发等有个大体,毕竟把现实里的人弄到画里好难,就这还幸亏有十几年的经验。
等下午近黄昏,不知不觉一天过去了,可是画才刚弄了一半。
“都怪你,画两刻钟半个时辰的你就非得拉我走走,不是吃点心就是说八卦,你是不是戏弄我?”
一天啥也没干,就这么过去了。
绣新的枕巾也没了影子,早忘在脑后。
“要不放假干什么呀,这动物都猫冬睡觉不出来,人家这一睁眼闭眼的可两三个月呢,要不咱们明天不画了?”
“画,怎么不画,我还要画出一幅满意的裱起来,就放在书房。”
钟蓉蓉攥紧拳头,作画直立着身子,眼睛也离画纸远,这么一天下来竟浑身轻松,除了脑子累些,伸了个懒腰,肚子穿着衣服丁点看不出来凸起。
容秋心里偷笑,她一旦绣起来就沉浸在内不知道时间,手腕酸疼的自己给揉着也心疼。
“蓉蓉,我听奶奶说,这孩子肚子里就会学东西,到时候熏陶弹琴作画的,咱们孩子将来或许会才华斐然呢。”
“真的?”
她虽质疑,但是心里却真有点信,于是这天晚上也没上|床思考什么,而是听着念着三字经、诗词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