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科幻小说 > 半遮面 > 5.另1个儿子
  
  对于这个“从坟墓中走来”的父亲,多年来对自己和母亲不闻不问,却对未过门的初恋情人一往情深,孟旗生只字未提,没有一句抱怨。对于他这个“孤儿”而言,还能与父亲重聚,已是人生最大的奢侈。他从脖子上取下那块鲜红色的和田玉吊坠,递给父亲。乔云洲用颤巍巍的手接过吊坠,凝视着这件宝物的眼睛充满了忧伤:“这是当年我和玉恩的分手礼物。我请当地最好的玉石加工师傅,将一块玉石分割雕刻成两朵一模一样的山茶花,可以拼合成一块吊坠,我们一人留了一半。这是一块稀有的上好玉石,晶莹剔透,色泽饱满,稀世罕见。”
  “这块吊坠,是叛乱事件过后,母亲在寻找您尸首的途中,在山上捡到的。母亲说您特别喜欢这个吊坠,已经戴了几十年,几乎从不离身。”
  “嗯,应该是撤退的时候不小心掉落的。”
  “那么,吊坠的另一半,应该是在玉恩阿姨身上了?”
  “是的。”
  说到这里,孟旗生突然一怔:“我曾经看到过一块跟您描述的极为相似的吊坠!”
  “什么,在哪里?”乔云洲难掩激动之情。狂跳的心脏,急促的呼吸,似乎比刚刚见到儿子之时,还要猛烈。
  孟旗生跟父亲讲述了判乱事件过后,母亲中蛊身亡,自己在绝望中受到辛亮恩惠,随后追随他多年,为团长军团效力的事情。对于家族宝藏的传说、两把桃木剑和自己的多面卧底身份,孟旗生始终守口如瓶。
  当听到“辛亮”这个名字,乔云洲冷笑了一声。而这轻蔑的一声“哼”,已经为孟旗生打开了接近真相的窗户。
  “辛亮后来又有了一个师父,据说是一个土司家族的后人,后来成为野人山苗人部落的首领。他跟这个师父究竟学些什么,我不清楚,反正神神秘秘的,偶尔有人问到,他都是讳莫如深,只说是学习养身之术。但我知道,肯定没有那么简单。更奇怪的是,辛亮常常把一些不知从哪里抓来的身份不明的女人,送到师父那里去,听他说是给师父当压寨夫人,可我还是觉得没有那么简单。因为,土匪娶压寨夫人,大多都会选一些年轻貌美的姑娘,而辛亮送去的却都是一些形容枯槁的老妇人。机缘巧合下,我就见到过其中的一位压寨夫人,是在团长的地牢里面遇到的,至今也有十来年了吧。那个女人当年应是年过半百的人了,看得出来年轻时是一个标志的姑娘。在她那个年龄而言,皮肤、身材算是相当好的了,尤为特别的是,她有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眉角还生了一枚鲜红的朱砂痣,整个面相透露出一种看穿世事的桀骜不驯与冷漠沉静。不知为何,她的这副神态,让我想起了瑞娜妈妈。于是,我和她有了几句简单的对话。而她告诉了我一个关于她身世的悲剧,令人唏嘘不已。她说她曾经抛弃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她的儿子长大后费尽心思找到了她,却是为了找她复仇。于是,她的儿子把她抓来了这里,说是要惩罚她这个狠心的妈妈,把她献给野人山的蛊王祭神,同时祭奠自己被遗弃的悲惨童年。我问她这个天杀的儿子是谁,蛊王又是怎么回事,第一个问题她不回答,第二个问题的答案是她也不知道。我们说话的时候离得很近,对这个特别的女人,我仔细地观察了一下,无意中看到了她悬挂在脖子上的那枚吊坠,一朵鲜红的山茶花,与她的那枚朱砂痣仿佛一对天造的饰品,非常惹眼……”孟旗生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他没有注意到,父亲皱纹满布的黝黑脸庞瞬间变得煞白,胸口像海浪一样起伏不定。
  “是她,一定是她……儿子是谁,会是我的儿子吗?还是她后来又有了爱人?”一种心疼、渴望、嫉妒与思念交织的复杂感情, 在折磨着乔云洲苍老的心。
  “后来呢,她去了哪里?”乔云洲用沙哑的嗓音勉强问了一句。
  “第二天,我又去地牢探望她的时候,人已经不在了,应该是被送去辛亮的师父那里去了。其实,我之前问过她,需不需要我去给团长求情,放她走。她却断然拒绝了。她说自己过去造的孽,就让自己用余生来偿还吧,也许只有这样的方式,才能换来与儿子的和解。我问她还有什么亲人没有,她顿了一下,说她的爱人早已离世了,她有一对双胞胎儿子,因为家贫养不起,当年才把其中一个儿子送人了。另一个儿子很有出息,已经不需要她再操心,他当过特种兵,后来在葛润市经商……”说到这里,一个熟悉的画面掠过孟旗生的脑海,他猛然想起了什么,“难道是他……?”他自言自语道。
  “谁?”乔云洲的心跳得更猛烈了。
  “林岳樯。您的朋友、我的上司颜荣的连襟。”孟旗生的联想让他自己都感到惊讶不已,那块微微凸起的眉骨,又在他眼前清晰地浮现了起来。他把偶然发现的林岳樯这个与父亲相似的特征,也顺带提了一下。
  “什么?……”那个名字,乔云洲再熟悉不过了,听喝醉后的颜荣怒斥、痛骂,用意识撕碎过无数次的那个名字。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让他和胜似养子的颜荣,同仇敌忾了那么多年的名字,竟然有可能是自己与挚爱的爱情之果,他深感造化弄人,心里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