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科幻小说 > 半遮面 > 2.死神来了
  
  当晚,林岳樯又开车到了林氏集团。他想,周日晚上,集团大楼应该没什么人上班,他正好回去收拾一下东西。车子在室外停车场停好。集团大楼四面绿树成荫,花开似锦。一个偌大的人工湖波光粼粼,假山、飞瀑、古亭坐落其间,环境优雅。停车场所在的平台位于人工湖斜对面,从一个长长的陡坡上去。
  回到这个自己耗费毕生心血创建的商业王国,即将退位的“国王”黯然神伤。然而,他又似乎没有多少可遗憾的。妻子、儿子去世了,女儿没心没肺,没了继承人,这笔庞大的财产留给谁不一样呢?
  终是“远离了富贵繁嚣地,告别了龙争虎斗门”,林岳樯已经看淡一切:“荣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
  走进曾经的办公室,林岳樯惊讶地发现,这里仍然保持着往日的样子。看来,方思雅虽然当上了代理董事长,但并未“鸠占鹊巢”,反而,还悉心帮他照管好这里的一切。办公室里窗明几净,地板光可鉴人,办公桌、沙发一层不染,他走时堆放在桌上的文件和其他物品一动未动,书柜、墙上的挂画等等也都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只是有一些温柔的擦拭过的痕迹。林岳樯眼眶有些湿润,不知是出于对往昔的眷恋,对亲友和孩子们的拳拳之情,还是对方思雅的感恩。蓦地,他瞥见了办公桌一角的那个相框,一家四口相依相偎却冰冷疏离的笑脸刺痛了他。也或许,这只是因为一连串不幸发生之后,他内心产生的一种条件反射式的幻觉吧。他不忍多看,小心翼翼地把那个相框拿起来,靠在胸前闭上眼睛默默地祷告了一番,便放进了随身的拎包里。
  林岳樯收拾完毕,最后扫了一眼这个曾见证过他的奋斗人生、辉煌历程的安身之地,长叹一口气,转过身去。昏暗的灯光目送着,一个颓然丧气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楼道尽头的电梯里。
  回到驾驶座,刚刚按下发动键,还沉浸在感伤氛围里头脑不太清醒的林岳樯被一声清脆的女人声音唤醒。他摇下玻璃窗,定睛一看,原来是颜香脂!虽然是一身职业装扮、淡妆素裹,颜香脂仍不失风情,妩媚动人。
  “林董……”颜香脂显然也很惊讶会在这里与他相遇,昔日淡定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慌乱,而后,又有许多复杂的情感跃出,有喜悦,有羞赧,还有林岳樯察觉不出的愧疚与怜惜。
  林岳樯也显得很尴尬。他觉得似乎该恨这个女人,却找不到具体依据来支撑内心对她的“审判”。颜香脂是引诱了自己,引诱了儿子,可家里的不幸,儿子的身亡,又似乎与她并无直接关系;他又似乎有些愧疚,有些爱怜她,曾经的养育之情,后来的床榻之欢,虽然感情发生了本质变化,但毕竟这是在身体和心灵都与他亲密贴合过的女人,是无法忘怀的。
  “上车吧。”林岳樯叹息一声,对颜香脂招呼道。一方面,他也想和这个女人谈谈,以证实两人之间长久以来存在的这种隔阂,究竟是源于情伤,某种误会,还是他所想象的,是种阴谋。另一方面,他不希望自己和颜香脂“同框”的画面被别人瞅见。他只想安安静静地消失,不想晚节不保,不想节外生枝。
  颜香脂一改往日与他独处时的千娇百媚,像一个初来公司应聘的女大学生,含蓄而羞涩,但仍不失优雅,她轻轻打开车门,像一条柔软的美人鱼,一下子游进了副驾驶座。
  短暂的沉默。颜香脂用系安全带的动作,来掩饰自己的窘态。这次相见来得太突然,伶牙俐齿的她一时竟找不到开启话题的钥匙。当然,她最想做的事情是道歉,可她又判断不了,现在究竟是否是个恰当的时机。红罂粟的职业敏感告诉她,无论何时都要保持谨慎,虽不清楚颜荣真正的底细,但她知道颜荣背景深厚,黑白通吃,眼线广布,而自己因为无知而误入歧途,被人利用,对有恩于自己的林岳樯、林泓睿,还有林氏集团,都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虽学得一身本事,却始终是牵线木偶,虽天生丽质,却落得个猪八戒照镜子的下场,两头她都无法面对。她道歉的目的当然是渴望得到谅解,可是林岳樯有没有那么大的气量,能包容她的滔天大罪,她心里没底。如果吐露真相,又要牵扯到颜荣,她担心事态反而会扩大,而她渴求的宽恕也未必会如愿而至。她纠结不已。
  两个各怀心事的人都在等待一个开口的契机。没想到的是,这个机会马上就到了。林岳樯驾车离开停车场,驶下陡坡。他本能地去踩刹车,脸色却瞬间煞白。
  “刹车……”他的嗓音有些颤抖。
  “怎么了?”车子不正常的提速也引起了颜香脂的警醒。
  “刹车失灵了……”
  车飞速冲下陡坡,向着人工湖的方向飞驰而去。两人已无对策,一个握紧方向盘,一个紧紧攥住安全带,恐惧使他们闭上了双眼。突然,“砰”一声,车子好像撞上了什么东西,然后径直坠入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