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敛先是怔愣了一下,继而不顾警察还按着他,挣扎着就要起身像程漱扑去。
  “老实点,”那个民警的脸上一脸不耐,“这是派出所。”
  “你还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程漱礼貌发问,“如果没有的话,我就去准备做笔录了。”
  “......我恨你。”
  “你恨我?”
  程漱叹了口气,忽然笑了出来:“那我给你讲个故事?”
  “一个刚满十八岁的高中生,高考成绩不错,上了个挺好的大学,本来有大好的前途,但他很想进娱乐圈,甚至不惜和家里人闹翻。家里人觉得他肯定不会成功,吃够苦头就乖乖回来读书了,他咬着牙想让家里人看看他的选择并没有错,最后付出了很大的代价,甚至连自己的健康都搭进去了,终于在娱乐圈里迈出了第一步,这个时候......他穿越了。”
  “他穿进一本书里,发现自己成了书里的炮灰配角,一直被主角打压。主角的所有荣光,包括他在采访里侃侃而谈的所谓‘奋斗史’和‘努力史’都是他的经历。他的人生,他的一切成就都被人偷走了,安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被偷走人生的人失去一切,最后跳楼惨死。”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白敛瞪大眼睛,“你在说什么?穿越?程漱你他妈疯了吧?”
  “这个人穿进来了,如果什么都不能改变,是不是要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偷走他人生的人逼死?”程漱不理会他的话,将自己想说的一字一句说完,“他该怪谁呢?怪自己太努力糟蹋身体健康吗?还是怪书的作者?怪主角?怪谁呢?”
  白敛愣了下。
  他刚刚和程漱对视时,似乎看见了对方面上稍纵即逝的难过。
  “怪谁?怪作者啊,是他写错了东西,”白敛下意识地回答,“可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对啊,你说的,是他做错了事。”
  程漱深吸一口气:“那你呢?现在是你做错了事,为什么要怪我呢?”
  白敛眨了眨眼,脸上蓦地氤氲开一片红色,却意外地没有什么反驳的话能说得出口。
  “好了,我要说的就这么多。”
  程漱对一边的民警笑了下:“麻烦您带我去做笔录了。”
  ***
  第三次公演闹的事给节目组带来了一些麻烦。公关部紧急公关,才将负面信息消除了七八成,甚至险些被上级部门约谈。
  网络投票的时间放宽了三天,最后决出了最后32个晋级的名额。
  这次一共淘汰掉29个人,和第一轮淘汰的人数差不多。但可能因为二公没有淘汰人,所以练习生直到公布成绩的前一天才察觉到了久违的紧张感。
  程漱难得清闲,正准备将这几天都用睡觉度过,屈俊明却在公布成绩的前一天晚上鬼鬼祟祟地回了宿舍,凑到他床下戳他。
  “你干什么?”
  程漱正猫在被里玩手机,还以为是查寝的来了:“吓我一跳。”
  “漱哥,今晚他们有个告别晚会,”屈俊明趴在床边和他说话,“你去不?”
  “我不去。”
  程漱本来就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凑热闹,更何况凑热闹的日子还是来之不易的假期:“我和他们又不熟。”
  “熟的,熟的,好几个熟人呢。”
  屈俊明仍不死心,依旧趴在床边撒娇一样戳他:“漱哥,人家特别想见你呢。”
  “......你和谁学的这招?”
  程漱越琢磨越奇怪:“别戳我,撒手。”
  “哦。”
  屈俊明有些委屈地应了一声,却仍趴在床边眼巴巴地看着他:“去嘛,漱哥。”
  “你先告诉我谁教你扒我床边撒娇的,”程漱微微起身,“交代了我就考虑考虑。”
  屈俊明这小孩毫无心眼,大大方方弟弟把同伙供了出来:“陆哥啊,陆哥说漱哥你吃软不吃硬,只要撒娇求求你肯定好用的,于是我就来试一试啊。”
  “行。”
  程漱叹了口气:“他去吗?”
  “啊?谁?”屈俊明没反应过来。
  “陆枕流啊,”程漱说,“他都给你支招了,你能没问过他吗?”
  “哇,漱哥英明!”
  屈俊明一脸的崇拜:“你怎么这么厉害,这都能猜得到?”
  程漱冷笑了下:“他是不是还跟你说,只要我去他就去?”
  屈俊明眼睛瞪得溜圆:“对啊!这你也猜到了?”
  废话。
  他一手带出来的崽子他能猜不到?
  程漱觉得他要是再猜不到就不用混了。
  “我去吧,几点啊?”他顺手摸了把屈俊明的头,懒洋洋从床上坐起身,“还用化个妆正式点吗?”
  屈俊明听见他答应了,握着拳在空中猛地比划了下:“不用,没几个人,就今晚六点在食堂,大家简单吃个饭就行!”
  程漱信了屈俊明所谓的“没几个人”,等到晚上六点如期去了食堂后,被眼前挤在一张桌前的人群吓了一跳。
  剩的60来个人基本全来了,甚至还有和练习生玩得好的工作人员也来凑热闹,这叫没什么人?
  “这一轮结束之后好多人就要走了,以后再见好难,”一个练习生说,“今晚我们就悄悄地喝一点,不醉不归!”
  几个小练习生围在他身边,也一脸兴奋雀跃地喊道:“不醉不归!”
  基地里的小超市是不卖酒的,甚至连赞助商的果酒也不卖。他们不知道谁神通广大,从外面订了一箱子啤酒来,两个人抬着箱子鬼鬼祟祟地从食堂后门溜了进来。
  程漱见没人注意他,心里松了口气。他实在是应付不来这种场面,屈俊明又不在,正是开溜的好机会。
  可他刚转过身,就有人在身后喊他:“漱哥。”
  明权今天好像稍稍打扮了下,头发往后梳了起来,之前的稚气一扫而空:“好久不见。”
  真可惜,离成功开溜只有一步之遥。
  程漱叹了口气,抬眸看向他:“今天造型不错。”
  “谢谢漱哥夸奖。”
  明权扬了下眉,面上露出了几分笑:“漱哥,和我喝一杯吗?”
  “不喝,我回去了,”程漱摆摆手,“你又不走,喝什么喝?别喝了,明早还录节目呢。”
  明权却抬手拽住他的袖子:“别啊,不管我走不走,我都想和你待一会儿。实际上我回去之后每天都在想当时我们在山上的时候,我不应该......”
  程漱知道他又要开始提他在山上做的事然后道歉了,觉得有点头疼,连忙举手投降:“行行行,喝,别说了。”
  明权微微垂下头,唇角勾起一个弧度,声音却仍如刚才一样轻快:“谢谢漱哥,走吧。”
  “走什么走?”
  一道声音忽然从旁边响起,让明权拽着程漱衣袖的手倏地紧了下。
  “你吃的药不能喝酒,忘了吗?”
  陆枕流好像刚练习完,身上节目组发的T恤都没脱,带着一身热气就来了,这会儿正站在两人边上虎视眈眈地看着明权揪着程漱衣袖的手。
  “对哦。”
  程漱笑了下,顺便不着痕迹地挣开了明权:“不好意思啊小明。”
  “你......”
  明权看向陆枕流,刚刚还上扬的唇角往下撇了撇,露出一个只有陆枕流能看见的厌恶的表情:“陆哥,刚练习完?辛苦了。”
  “嗯。”
  陆枕流言简意赅地“嗯”了一声,就算是对他的招呼了:“队长,别杵在这儿了,找个地方坐吧。”
  他说着就拉着程漱向反方向走去,特意挑了个人少的地方。但刚才程漱和明权在那儿站着的时间太久,已经有练习生发现了他,不远万里捧着杯子来敬酒,说是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以后有机会再合作聚会。
  陆枕流一视同仁,全挡了回去。只是有几个人开始道德绑架,说大家难得一聚,不喝一杯实在是不给某某人面子。陆枕流拒绝不得,只能替程漱把这些酒都喝了。
  程漱看着陆枕流一杯又一杯,有些担心道:“你别喝趴下了,我搬不动你。”
  陆枕流眸色沉静:“队长放心,我有数的。”
  程漱差点就信了。
  如果这个弟弟没在一个小时之后双眼迷茫地瘫在椅子上,他就信了。
  他抬手在陆枕流眼前晃了晃:“弟弟,回家了。”
  陆枕流的眸子随着他手的动作动了动,继而又回归原位,盯着天花板上的一块地方不动了。
  其他练习生喝趴下的喝趴下,没趴下的抱在一起嚎啕大哭,已经没人注意他们这个小角落里发生的事了。
  程漱“啧”了一声,起身佯装要走:“我不管你了,我走了啊。”
  他话音刚落,手腕上忽地一股大力,继而整个人被拽着向陆枕流倒了过去。
  “别走。”
  陆枕流双唇动了动,声音很小。
  “不想我走就站起来,回宿舍了,”程漱戳了下他的脸,“少装,起来。”
  “我喜......”
  陆枕流的唇又动了动,含糊不清地说了句话。
  “你说什么?”程漱抬眸,微微凑近他,“我没听清――”
  他话音刚落,蓦地瞪大了眼睛。
  一双湿热的,带着酒味的唇,轻轻贴在了他的唇上。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本人状态:痛苦面具.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