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手机传来的人声跟平日里不太一样,有些遥远，有些失真。
除了skye，响起的声线对于包括主持人在内的现场几十个工作人员来说,完全陌生。
背景音能听到很响亮的强节奏音乐声，还有整齐中透着零散的木质地板吱吱呀呀的踩踏摩擦声。电话这头能隐约听到门被推开的声响,紧接着音乐声随着关门声被隔开，只剩模糊的余音若有似无。
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嗓音再次响起,明明声线仍透着青涩,却有种说不出的沉稳。
“我出来了。”
柏林“唔嗯”了一声,看看主持人组织语言中，明知道电话那头的人看不见，还是下意识挥舞着手在半空中比划了一圈：“surprise！没想到我会突然给你打电话吧？”
那边微不可查地停顿了半秒,“嗯。我以为你在工作。”
听到这句话,柏林浮现出一点莫名的紧张心虚感，或许是这种采访连线算半整蛊那一类的原因。他干咳了一声努力自然回应：“是在工作啦，中场休息找你聊聊天。”
对面似乎是在认真听,浅浅的呼吸声平稳的传来，柏林在讲电话的时候，脑海中不由得想象了一下塞西尔现在的样子。
大概会像以前来练习室找他时那样,握着电话靠在墙边，安安静静听他讲话,明明没什么表情波动，却让人感到一点没来由的安心。
“嗯，你说,我听你讲。”
就近最佳位置听两人讲电话的主持人屏住呼吸,发现这个叫做塞西尔的练习生和柏林的相处模式,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她想象中的相处模式,是前后辈那种即便关系好相处成朋友，练习生跟当红前辈之间也是会有巨大的落差感的。柏林这边随时都可以单方面的不再回复，在这段关系中练习生后辈肯定是更“需要”的一方，因此会努力格外热情的回应，想要一直维系这种私底下的联系。
skye那么忙，估计柏林就算跟对方发消息，也没什么时间通话，按理说应该会各种努力找话说……这才是主持人在圈内感受到的常态社交方式。
但他们之间的对话怎么说呢，很松弛。
你能感受到哪怕聊天的话再没营养，也不觉得尴尬想挂电话，反而是不好笑的笑话也让人不自觉想要一起嘴角上扬。
柏林为了不让塞西尔猜到正在采访中，各种天马行空的胡乱东拉西扯，塞西尔大多时间都在听柏林念念叨叨，只是在他停下来的间隙回应一声，回的话都很简短，却神奇的不令人觉得敷衍。
那种游离在年上感与年下感的矛盾说不上来，主持人一会儿觉得是柏林在跟关系亲近年龄相仿的弟弟分享日常，一会儿觉得电话那头是一个无论柏林说出多么离谱的话，都能跟着他认真说“这样啊”的哥哥。
尤其是在主持人听到柏林努力胡言乱语，对面却依然淡淡配合时——
“哦你今天喝过咖啡了，”柏小林想摸摸自己的头发，又想起妆发做了很久不能乱动忍住了，脑子根本没在转的脱口而出，“我还没喝过诶。”
电话那端停了一会儿：“不是正在休息，去喝吧。”
“不能去。”柏林“呃”了一声，“现在太晚了，喝了会睡不着。”
别说对面了，主持人都替柏林忍不住满头问号想笑，心想现在才上午十点多钟哪里来得太晚，明明离睡觉还有好久好久。
然而塞西尔只是顿了顿，就道：“好，那不喝。”
柏林继续不过脑子的胡言乱语：“要不你替我再喝一杯吧，这样你喝两杯，就当我喝过了。”
电话那端没有立刻回答，依然是安静了片刻，才响起一声“好”。
主持人本以为是随口
顺着那么一说，已经在想“怎么感觉有点宠诶”，没多久就听到空荡荡走廊中响起的清晰脚步声，紧接着是投币的声音。
没过多久，咣咣铛铛什么东西滚落的声音响起，特别熟悉。
易拉罐拉环被拉开的清脆铁皮声，清清楚楚的透过讯号传递过来。
随后塞西尔的嗓音再次响起，嗓音淡淡的：“在喝了。”
主持人：“…………”
玛德，为什么她的嘴角在不受控制的上扬，这是为什么。
所有人都随着这通电话逐渐按捺不住笑容，无人注意的角落里，后排座的邬珩尧脸色臭的要命，黑着脸怒气冲冲地想，对，没错，这个人类小崽子平常也是这样挂着一张冷淡脸做这些事、说这些话的！！
那叫怎么说的来着，“扮猪吃老虎”，外加“得寸进尺”。
邬珩尧攥紧了拳头：诡计多端的人类。：）
柏林听到这话一愣，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小声道：“啊，我开玩笑的。”
“没关系。”电话那端的声音依然平稳，“我不会睡不着。”
柏林：“哦。”
“好久不见啦。”扯了很久有的没的柏林觉得差不多了，努力自然地融入对话中，声音保持稳定，实则不好意思地微微垂眼，最后一句强自镇定，“有没有想我。”
……奇怪。
以前在采访中，不管是让柏林念粉丝各种夸到让普通人天灵盖都要冒烟的彩虹屁，还是让他跟任何熟悉的、陌生的嘉宾互动，柏林从来都是大大方方，超级坦然的完成任务。
不像其他明星念彩虹屁时总是自己先投降，柏林念粉丝彩虹屁念得太大声，而且全程傻笑高兴到飞起，搞得最终播出时弹幕都在求他“师傅别念了”“给孩子留条过年的裤子”，反倒是写词的粉丝先撑不住不好意思捂脸奔逃。
综艺中为了节目效果常常也会有各种小任务，柏林一直都是全力以赴完成，神采奕奕信心满满，从来都不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简称顶级社牛。
然而现在这句“有没有想我”明明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话，柏林在说出口之后，竟然有一点点忐忑。
他本人从来都不会跟别人说这样的话，也想象不到一贯表情淡淡的塞西尔会是什么反应。
梦里的塞西尔会有很多微小的表情变化，现实中的塞西尔极少有情绪波动，柏林不知道他会怎么回答。
现实中的塞西尔一贯是有什么说什么。
如果他说没有，那就是没有。
“……”
柏林无意识地屏住呼吸。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塞西尔淡淡的声音传来，回荡在整个演播厅。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