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恐怖小说 > 鲁伯隆小调 > 第68章 这样就不冷了,先生
  在断断续续的叙述中,希伯来逐渐拼凑出故事的原型。然而在明白发生过什么,他的心绪却久久不能平静。
  没有什么比失去更摧毁人意志的。希伯来想要拥抱严景林,他也这么做了。
  包裹在衣服下的是瘦弱的身体,身体的主人紧闭双眼,额头汗湿,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样的苦痛,连病中的喃语隐隐透露出崩溃。希伯来想,在久远的以前,这样的崩溃一定更加强烈地折磨了严先生的日日夜夜。
  可希伯来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或许应该打电话给严先生的母亲,那位在经历难过事件之后勇敢站起来承担所有麻烦的后事,日日忙得不可开交的女士。
  法国与中国的时差大约是六个小时,这个时候是法国夜晚两点的时间,国外应该是晚上八点左右。如果打电话过去,并没有太冒昧。
  然而希伯来没有选择这么做。
  严先生这样一个温柔的人,一定选择了把所有的事情压在心底,半点悲痛也不泄露出去。
  只身一个人去了国外哪能不遇见什么事情呢?希伯来回想起最初见到严先生,严先生还语言不通,艰难地与司机沟通事情的时候。
  明明并非他的过错,却因为语言不通被嫌弃。自那以后,严先生更加努力了,每日早早起来看书,没有一天停歇,做着希伯来怎么也做不到的事情。
  “希伯来。”严景林汗湿的头发垂在床上,干燥的唇呼唤着希伯来的名字。
  希伯来听见了这声轻唤,垂下眼望见严先生紧闭的双眸,床头手电筒的灯光隐隐约约将这处照亮,不知是否是灯光浅淡,在它之下的人脸显得苍白脆弱。
  希伯来挪到了严先生身边,担心离得太远,严先生同他说话费力,希伯来离得很近。他感受着严先生的呼吸落在他的脸上,脖子上,似乎与呼吸也交缠在一起,让希伯来一时间有些恍惚。
  “严先生?”希伯来伸手扶在严景林的肩膀上,没有使力气,但他知道这样的动作使人安心。
  这表示,希伯来一定会认真倾听严先生的话。
  然而严景林并没有说出什么严肃的大事来,他只是微微张开眼,凝望着希伯来,眸光在昏暗的世界里仿佛夜空中闪亮着的星辰,让希伯来呆在原处,忘了动作。
  “上来一起休息吧。”希伯来听见严先生说。
  “……啊?”希伯来的脑中“嗡”的一声,他感到头脑发热,却又不清楚源于什么。
  希伯来将这归咎于对朋友突然的、过度亲密行为的不适应。
  但生病的人总有特权,严先生或许是希望有人能够陪伴他。希伯来认为这是合理的。于是并没有拒绝,而是脱下外套钻进了被子里。
  被子里很热,严先生的皮肤却仍旧是微凉的。药已经吃了,按照道理不应该这么凉的。
  希伯来犹豫了下,将手挪过去,贴在严景林的手背后。
  他感受到在皮肤相触的瞬间,与他紧贴的手颤抖了下,让希伯来一时间想要收回难道的手臂,然而那颤动只是一瞬,很快停止,并且停止后手也并没有跟着收回去。
  希伯来感觉有些脸热,说不清道不明的脸热,但感觉意外得不差。
  希伯来的胳膊向着旁边再次挪了挪。滚烫的身体感受到微凉,也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太冷,还是生病本来就是这样,希伯来翻身抱住严景林的身体。
  在紧挨在一起的瞬间,希伯来感受到严先生的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贴着他的手臂摩挲皮肤,上下磨蹭。
  空气突然燥热起来。
  是在挣脱吗?
  希伯来赶忙道歉:“抱歉先生,我只是以为您很冷。因为您的手和胳膊好像很凉的样子。外面雨太大了,温度也降下来,现在电也没有了……总之,我很抱歉。”
  希伯来确实没多想,他只是凭借着本能照顾生病的人,试图给予严先生最大的关心。而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文化差异,也让希伯来分不清哪些行为对于严先生来说是冒犯的。
  松开手,希伯来向后退去。
  然而并没有离开,腰间一只胳膊困住了希伯来向后退的动作,希伯来诧异抬起头。
  微光中,身边人翻身,被子摩挲发出O@的声响,阴影朝着这边投过来。
  希伯来的胸膛贴住一片温热。
  在严先生靠过来的时候,希伯来感受到一种失重感,让他恍惚地下坠,慌乱之中他感觉腿软得厉害,幸好现在他不站在地面。
  然而当严先生落进他的怀中时,他又感觉脚落在了实处,突然之间就踏实了。只有因为前面恐慌而引起的剧烈心跳,彰显着他的心理经受过一场巨大的考验。
  希伯来有些不太想让严先生听见这反应过度的心跳声,手扶在严先生的肩膀上,开口迟疑喊道:“……严先生。”
  在他开口发出声音之后,怀中的人头低下蹭到他的脖颈,让希伯来感觉脖颈发痒。
  “有些冷。”严先生说。
  希伯来霎时失了推拒的力气,虽说他扶住严先生的手本就没有用力。现下他迟疑了一下,手指弯曲拢住手指下的肩膀,轻轻向着他所在的方向压了压。
  在距离更近一些之后,即便是大雨也无法让希伯来感受到丝毫冷意了,温度热得惊人,回到了夏天炽热时候的本真模样。
  连房间里的幽香也会散发热量一样。狭窄的卧室像个桑拿房,被子则是蒸笼。
  而希伯来紧靠着一团火,一团并不伤人而十分温暖的火。
  希伯来面红耳赤。
  他低头向下看去,只望见了严先生的黑发,夜色里垂落下来,在微光里铺上一层朦胧的光,像海面上的海妖。
  近在耳旁一般的呼吸声如此明显,如同海妖在歌唱一般。
  希伯来鬼使神差地低头,靠近严先生的头发,然而在接近却并未触碰到的时候猛然惊醒过来,深吸一口气,张开手拥抱住前方的人。
  眼神落在前方黑漆漆的墙壁上。
  “这样就不冷了,先生。”希伯来惊慌说。
  他只是这么说着,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希伯来并没有想得到严先生的什么回答。
  然而――
  “嗯。”严先生轻声回应,头偏了偏,蹭过希伯来的胸膛。
  在这声回应之后,希伯来落地的脚又晃晃悠悠地升到了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