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并没能赶上审问刺客。
  那几个人,入了天牢没多久,就咬毒自杀了。
  虽然没撬出什么消息,但好歹确定了他们是蛮族,引起了朝廷的注意。
  朝中有些人,开始建议扩充兵马,加强燕门的防守了。
  虽然也只是些小动作,但是,有总比没有好。
  这真得感谢那几个刺客。
  不过,我也有些疑惑,上一世,也有蛮族刺客入京大闹吗?若有,朝廷为何一点反应也没有呢?
  想来想去,又觉得,上一世,朝廷或许也有所应对,只是我满脑子只想当太子妃,并没有在意这些事罢了。
  兵马扩充了半个月,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统帅。
  我朝安逸了这么多年,大多数人,早就忘记怎么打仗了。
  我爹最近很头疼。
  我也跟着头疼,向来对外面的人不关心,这些日子,也开始打听,谁家儿郎比较凶猛,谁家儿郎有出息,想要去接触接触,说服他们守燕门去了。
  这件事,竟传到了萧泽耳朵里。
  我回家的路上,他拉住我,气愤地问我,怎么到处勾搭野男人。
  我懒得跟他吵这种小架,捂上耳朵就跑了。
  过了没几日,皇后寿宴,在宫中大摆筵席,邀请了我们一家。
  我觉得这是个机会。
  虽然近些日朝廷有一点动作,但也只有一点,并没有太重视。
  皇上如今看起来,已经不信神鬼之说,其实骨子里,是很在意的。
  不然,当年焱妃巫蛊之祸,也不至于闹得那么大。
  我这次能进宫,不如就编点故事,夸张渲染一番,皇上或许会听进去。
  到了寿宴那日,我精心打扮一番,随祖母一道进了宫。
  这次受邀的,可不止我们一家,朝中二品以上官员的家眷,几乎都到了。
  我想,皇后大概也有趁此机会,为萧泽选太子妃的意思。
  开宴前,我坐在前面,背后传来别家女眷低低的议论声。
  「那便是江芜?我听说,她平日最是嚣张跋扈,无法无天的,前些日子,还当众打人呢。」
  「是啊,你才知道?她可喜欢欺负人了,如今,她可是闻名京城的恶女,你记得江辞月吗?好些天未见她出门了,说不定,早就被江芜给杀掉了。」
  「啊,好可怕,听说她最近在议亲呢,谁家要是娶了她,可就倒大霉了!」
  真离谱。
  大概,是那几个被我打过的小姐造的谣,看来我这恶女的名声,是传开了。
  我叹了口气,低头吃果子。
  一旁的祖母突然按住我的手:「娇娇,别在意旁人说什么。」
  她望着我,满目慈柔:「她们怎么想,都不重要,祖母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就够了,就算没人肯娶你,也有祖母永远疼你。」
  我愣了愣。
  世人皆以我为污浊,却还有一人信我,做我后盾,何其幸运。
  「嗯。」
  我弯唇微笑,将泪光隐去。
  约莫半盏茶后,帝后来了。
  众人一道恭祝过皇后千秋大吉后,便开始饮酒作乐,以及轮流叫各家的女儿出席,展示才艺。
  我往前望了一圈,没有看见萧泊言。
  忽地反应过来,以他的身份,大概来不了这种地方。
  倒是萧泽,闲得很,坐在帝后下首,闷闷地喝酒,才艺一点没看,目光总是频频朝我投来。
  我一度担忧他要整我。
  但他没有,喝了足足两壶酒后,他就不见了。
  我水果吃多了,过了一会儿,有些内急,便离了席,出恭去了。
  行至花园小径,忽然听见了萧泽的声音。
  醉醺醺的,似乎很是愤懑。
  「别拦孤,孤,还能喝。」
  旁边小太监急道:「殿下,您回去歇会儿吧,这副样子出去,怕是不得体。」
  「孤是太子,谁敢说孤不得体,她今夜,连看都没有看孤一眼,你敢信?孤非得问问她不可!」
  问谁呀?
  正纳罕,这两人已经撞到我脸上来了。
  「江芜?」
  萧泽看见我,踉跄着过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你,你跑出来做什么?」
  我吓了一跳,忙道:「我内急,要出恭来的,你快放开我!」
  「出宫?为什么要出宫?孤不许你走!」
  他急了,眼尾泛红:「才待了一个时辰不到,你就要走,你就这么不想见到孤?」
  我不知道发什么疯,使劲掰他的手:「你说什么呢!赶紧松开我!」
  「不准走,你不准走,孤是太子,你怎么能忤逆孤的意思!」
  他一把将我拉到怀里,疯狗一样,狠狠咬上我的肩头。
  跟着来的太监吓坏了,急忙阻止,却被他一脚踹开。
  「滚,违令者,死!」
  他死死拽着我的手,将我往假山里拖。
  「放开我!放开!」
  我吓坏了,惊声尖叫,却被他按在假山石上,撕烂了外衣。
  他低头,想要吻我,毫不顾忌我拼死挣扎。
  我如何都挣不开,哭了起来。
  「求求你放开我吧,萧泽,你别碰我。」
  「你,你凭什么拒绝孤?」
  他目光癫狂,眼中泛泪:「是你说此生非孤不嫁,转头弃孤而去,你凭什么?是,孤曾经对你是不好,可那是因为,孤以为你是母后安排的奸细,孤现在知道你不是了,江芜,你为什么就突然不喜欢孤了!」
  「你疯了!放开,放开!」
  我嘶声哭喊,他却变本加厉,一口咬破了我的唇。
  恶心,恶心死了。
  外面的太监不敢过来,我绝望至极。
  手突然摸到了一块石头,我咬了咬牙,大不了同归于尽,死过一次了,我还怕什么。
  我抬手,正要拼个鱼死网破。
  太子却突然受了当头一棒,滑倒在地。
  眼泪滚落,眼前的景象清晰起来。
  「萧,萧泊言?」
  他脱下外衣,将我裹住,扶着我离开,声音轻颤:「是我。」
  宫里,有专门为女眷更衣准备的屋子,他面色难看,驱散旁人,将我带了进去。
  「你在此处候着,我去叫你家的丫鬟来,给你送衣裳。」
  「萧泊言!」
  我慌张地拉住他。
  「太子,太子没事吧?你伤了他,他们会不会治你的罪?」
  他没回,显然,他也不知道。
  我哽咽着问他:「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你有难。」
  这不是答案,这才不是答案呢。
  我抓住他的手臂,望着他,一字一顿:「萧泊言,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面色平静,双拳握紧了,随后,自胸腔里发出淡淡的一声:「嗯。」
  果真如此,果真如此。
  我真不知道此刻,我该不该高兴。
  「你喜欢我什么呀?你没听外面人说吗?我可是天下最最恶毒刻薄的女子了。」
  「我听到了。」
  「我跟你讲,他们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很坏,还喜欢欺负人!」
  他瞧着我,轻轻一笑:「我就喜欢你欺负人的样子。」
  我愕然,忙道:「你这是,变态,这是畸形的爱。你喜欢那是因为,因为我没欺负到你头上……」
  「那你来欺负我。」
  「有病有病有病!」
  他笑了:「就当我有病吧。」
  而后,忽又问道:「你前些日,为何搜集了那么男子的信息,又约他们茶楼相叙?是在……为自己择婿吗?」
  「才不是呢!」
  我急忙解释:「我是想寻一些有能力,有志气的儿郎,劝说他们去守燕门。」
  他愣了愣:「守燕门?这是朝廷该操心的事,与你何干?」
  「燕门乃是京城门户,一旦失守,家国都不复存在,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不能袖手旁观。」
  默了片刻,他才道:「看来这件事,对你很重要。」
  「当然了,这里是我的家啊。」
  说完,我又有些悔,我跟他说这些干什么,他对这里,只有憎恨。
  萧泊言笑笑,没再说什么,只道:「进去吧。」
  便关了门。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后,照璧和祖母都赶了过来,皇后也在随后赶到。
  兹事体大,并未惊扰太多人。
  这件事,被秘密处理掉了。
  太子失德,被关进了东宫思过。
  萧泊言虽救我有功,但以下犯上,伤了太子,被杖了二十棍,待能走动了,就必须离京,再不许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