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戈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江辰越正好从套房外拿矿泉水进来。
他身上雾气缭绕，带出了阵阵湿意，高大的身材套上宽大的短袖T恤，露出了手臂肌肉的流畅线条，无端让江辰越又想起刚才瞥见的磨砂玻璃风光。
这是他对象。
两个人都不约而同没有提今晚的浴室见闻，闲聊似的聊起了明早的飞机，说到今晚要早点睡，又提起荣戈每次完成工作必备的一周休假。
江辰越：“照你说的，颜景明这事应该顺利解决了。回去之后，你是想像之前一样放个一周的假，还是照常来公司上班，都随你。”
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工作，别说一周，荣戈就是想放一个月，江辰越也给他放。
荣戈轻轻啧了声，笑说：“你忘了你之前给我放一周假，结果我在放假时间里撞上了唐宋元，还没休息够就被迫上班了。”
江辰越一噎，哑然笑道：“这次肯定不会。”
“为什么这么肯定？”荣戈眉梢一挑。
“因为四号男嘉宾在国外读博，”江辰越说，“短期内不会回来。再说我身边已经有你了，哪天我们做好准备出个柜，这个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荣戈早就把四号男嘉宾的资料抛在了脑后，听江辰越说国外读博，只隐约想起来那似乎是老板的高中同学。
他对江老板很有信心，丝毫不在意这个潜在情敌，沉思两秒，突然意识到：“所以我这四舍五入，是提前退休了？”
未免太快乐了吧！
要是早知道他和江辰越会互相喜欢上，他从踏进越成集团的第一步，就应该奔着追江辰越去。
然后迅速出柜公开，横扫情敌，让江总做回自己！
当然要是没有那些经历，就没那么快诞生这份感情，荣戈只能遗憾地想想了。
江辰越被他一句提前退休逗笑，回了句：“提前退休，这不是正合你意。”
“哎确实是，”荣戈说，“不过我惦记着小颜真心想让我给他开个社恐班的事，接下来的这段时间还是不放假了。”
江辰越：“……？”
江辰越：“你一定要赚我旗下艺人的钱吗？”
不赚这笔钱，银行卡会掉眼泪是吗。
荣戈看见江辰越渐趋麻木的表情，笑出了声：“想什么呢，不赚他的钱！”
“我只是想抽出时间，偶尔去他的工作室晃晃，一方面是帮他摆脱一下社恐，另一方面也是去监督他，起码等他演唱会顺利开完，这份工作才算真正结束。”小颜那个脑回路，会干什么他们说不准。
“反正没别的要忙的，我就当去找他玩玩了。”
江辰越沉吟两秒，从容平静的语气多了一丝焦虑。
“我真怕你玩着玩着，给我带来个新的情敌。”
新的情敌。
这是在变相夸他帅夸他有人格魅力吗。
在对象给了他如此高度评价的情况下，如果回答“不会”，荣戈会莫名有点心虚。
稳妥起见，荣戈略加沉思，成熟地回答江老板道：“大概率不会。”
江辰越：“……”
荣戈我是不是要夸你说话还挺周全的。
两人在一起后的第一晚，像往常一样躺在了同一张床上，身体挨得像平时一样近，彼此都能听见身边人的呼吸声。
他们在这两三个月里，至少同床共枕睡过十天以上。
不过还没有哪一次，能让荣戈像现在这样清晰地意识到，他身边躺着江辰越。
“江辰越，你说我们这个谈恋爱的顺序是不是不对？”
“嗯？”什么顺序。
“先睡了，再亲了，最后才在一起。”
掐指一算，这道顺序是真的不太对。
他们从一开始去剧组探班就睡在了一块，后来去海岛旅游喝醉酒亲了脸，最后到了今晚，才真正互相表白在一起。
怎么看都和别的情侣很不一样啊！
江辰越有时候分不清荣戈是在正常说话，还是在故意撩拨他，比如从浴室出来后上演的那一出“羡慕你身材好”，再比如现在聊的这个话题。
先睡了，再亲了，最后才在一起。
荣戈是不是存心让他今晚睡不着觉？？
“没有不对，以前的睡不叫睡，以前的亲也不叫亲。”
“也是。”
荣戈煞有其事地应完，从“以前”这个词联想到“以后”，突然忍不住戏弄江辰越。
“那怎么才算？”
江辰越听出荣戈在逗他玩，决定以牙还牙。
“我现在给你演示一遍？”
四周寂静。
江辰越这一声打了荣戈一个措手不及。
荣哥会退缩吗。
当然不，他的恋爱宝典里就没有退缩两个字。
在江老板深深的注视里，荣戈十分坦荡地给了句：“行啊你来演示啊。”
连躺在床上的姿势都快变成了一个极占位置的大字型。
这下是成了我下不来台，你也别想下来了。
江辰越表情微妙，呼吸明显比刚才不自然多了，荣戈不小心一听，腰腹薄薄的肌肉也轻轻绷了起来――两人都突然有点后悔挑衅过了头。
咳。
三秒后，江辰越示好地抓住了荣戈被子里的手臂，荣戈也默契地握住了他的手，双方都绝口不提演示打啵儿的事。
荣戈递出了台阶：“好晚了，睡吧？”
江辰越走上台阶：“睡。”
荣戈听到江辰越阵阵沉重的呼吸声，有点佩服他的忍耐力，隐约感觉对象暗暗忍耐的样子也有点魅力，一时间想继续撩拨对方的话，重新抵在舌尖。
他为自己心里说不清的惋惜出了口气，刚才居然好像有期待过刺激的画面。
“江总真男人，这样撩都能忍住，酷。”
江辰越被撩麻了：“彼此彼此。”
说他能忍，荣戈自己还不是么，挑衅的话说了一通又一通，也没见忍不下去了扑上来。
想到这里，江辰越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涌起些许失落。
沉沉的声音落在耳畔。
荣戈借着昏暗的月色，看见江辰越那双微微闭上的眼睛，在心里不是滋味地啧了声，想笑又笑不出来。
话都撂出来了，说睡还真睡啊？
高手过招大半天，就到此为止了？
荣戈尝试着闭上双眼，但过了好半晌，还是压不住这点冲动。
哪有喜欢的人躺在身边，一整晚就纯情地牵牵小手儿的道理。
他一鼓作气，猛地睁开眼，偷偷将手掌按在了江辰越的肋骨上，撑起自己的身体，靠近江辰越的脖颈，没有亲下去，但呼吸都埋进了眼前人的肩窝里。
然后如愿以偿闻了江辰越满怀的沐浴露味儿。
顺便感觉到江老板直接僵住了。
荣戈没忍住轻轻乐了，低笑的气息一个不小心呼到了江辰越脖颈上。
“笑什么。”
“笑我老板好纯情。”
荣戈挑衅完这声，作势就要退回床上去，江辰越却伸手扣住了他的后颈，效仿起了他的动作。
先是脑袋蹭过他的喉结，然后微微抬头，靠在了他的下巴边。
最后，做了个出乎荣戈意料的动作，面对着面，眼睛盯着眼睛，平静地在他下巴上轻轻咬了一口。
唇齿的触感在这一瞬间异常清晰。
“还纯情吗。”
荣戈喉结用力滚动了下。
我、靠。
越成集团的员工们知道他们老板私底下会这么狂野吗。
反正狂野保镖不知道。
这一整晚，两人都没睡好。
问就是荣戈最后脑子一抽吸猫似的吸了下江辰越，被江辰越脑子一抽扣后脑勺反制住，在他帅气的、从来没被人啃过的下巴尖上啃了一口。
谈恋爱的人，果然不能轻易睡在一张床上。
容易擦枪走火。
直到进机场上了飞机，荣戈仍然为昨晚自己最后没有做出进攻而郁闷，哪怕银行卡一大早多出一百万奖金，都没能让他收回紧紧落在江辰越脸上的目光。
这样的表现令人费解。
江辰越落座后，实在没忍住问：“荣戈，你今天为什么总是盯着我看？”
换成平常，荣戈估计会揽住他肩膀，展现张扬不羁的笑容，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给他来一句“看你帅啊，老板”！
但现在荣戈只会乐道：“怕你突然啃狗似的啃上来。”
江辰越：“……”
你没吸猫似的吸上来吗。
他淡定强调：“是你先埋在我肩上的。”
“话是这么说……”荣戈想了想，发现找不到借口，“好吧倒也没错。”
有个年轻男大学生匆匆路过，耳根红透，看了他们两眼。
荣戈后知后觉路人误会了什么，他猛咳一声，赶忙改口说：“我那不就是抱了你一下，哪能比你后来咬我下巴过分？”
江辰越在荣戈纠正后才发现，他说的话是有点歧义，歧义还不小。
他作出认真的姿态，缓缓思考了会儿。
“咬下巴很过分吗。你今天这样盯着我，是怕我随时又怎么你？”
江总以前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正常人是个什么进度。
不过昨晚他们刚表白没多久，他就咬了荣戈的下巴，好像是有点过了。
难道刚在一起就做这种事情，对荣戈来说太疯狂了？
但荣戈看起来明明也不是那样保守的人，要是说他保守，他估计要乐个半天“我又不是那种为了留住清白在人间，会雇保镖围着我转的人，被啃两下没什么”！
光是这样想想，江辰越脑袋里都有画面了。
那么难道，是出于更深层次的原因，比如荣戈的性格方面――
荣戈平时和任何人相处的时候，都习惯了掌握主导权。他确实是很好说话，但他更善于应付一切由他主导的场合。
比如昨晚最开始是他先撩拨人，随后又是他主动递出台阶，最后还是他抱了上来，脑袋埋在恋人肩上。
他大概是真的没想到江辰越会反咬一口，而这件事更近一步说，将关系到两人以后性生活的和谐问题。
两个人性格同样强势，谁上谁下。
江辰越想到这里，心中有所明悟。
他虽有些不愿直面这个巨大的矛盾，但还是闭了闭眼，做足心理准备，跟荣戈开诚布公地谈了起来。
“我想明白了。”
荣戈今天看江辰越怎么觉得哪哪都不够顺心，他非常清楚，这是因为昨晚自己没狠狠撩回去，让澎湃激动的心脏感受到了太强烈的惋惜。
只恨时光不能倒流。
否则他必咬江辰越个百八十下。
这导致他今天一直盯着江辰越，随时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想不到当事人居然比他还快一步想明白！
太稀奇了！
难道江辰越对他的了解已经到了这种地步，真是恐怖如斯！
荣戈抱着满腔期待，看向江辰越，热情地开口道：“来来来，聊聊你想明白了什么？”
江辰越沉默两秒，情绪陷入了某种低谷中，别开了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荣戈，昨晚过后，你其实一直在担心以后我们某些方面不和谐吧。”
荣戈：“……嗯？”
什么。
怎么聊起了这个。
现在聊这个进度也太快了吧。
江辰越不知道自己想偏了，更不知道荣戈现在在用多么异样的目光审视他。
那对眼神翻译过来就是“啧啧啧，原来江老板这么不纯情”“一大早发现新大陆”“继续别停我听着”。
只可惜江总别开了脸，错过了荣戈这道惊奇的目光，不然他一定能把握时机停下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继续往后说。
“……因为昨晚我主动做了那件事，你突然意识到我们以后存在谁上谁下的问题。”
“不用多说也知道，我们都是预想着自己在上面的那个，毕竟性格如此。这事就算现在不提，以后也是隐患。”
说到这里，他深沉地呼出了一口气。
“是我考虑不周全，现在才反应过来你在担心这个问题，我没想到你想得这么深入。如果你愿意现在聊，我们可以好好聊聊。”
关于以后谁上谁下的问题。
荣戈慢慢理解着江辰越的意思，英俊的脸庞浮现耐人寻味的神色。
“江辰越，你说的问题呢，确实值得思考。”
“但我刚才其实只是在想，你昨晚咬了我一下，我没咬回去，太遗憾了。”
“所以从今早到现在，我都盯着你，想伺机行动，撩你一把再反击。哎，可惜你在外面是个正人君子，没给我这个机会。”
“――不过，”荣戈好笑地看着江辰越道，“我没想到我的表现，让你想出了这么深入的问题，这个小问题是值得我们好好探讨下。”
所以，荣戈不是在为了谁上谁下的事犯愁，愁的是昨晚没反撩。
那么他刚才想的一切，都叫做想多了。
不但想多了，还都当着荣戈的面说出来了。
江辰越表情微妙，眼神如同一潭死水，肢体语言逐渐陷入了麻木的状态。
偏偏荣戈还抬手揽了下他的肩，半张脸埋在了他的肩窝，仿佛很痛心地说。
“江老板，你真的该庆幸和你谈对象的是我，不然谁能在恋爱第一天，和你谈这么有内涵的话题啊！”
说完还笑着拍了拍他的俊脸：“你说是吧？”
江辰越已经彻底麻了。
他今早为什么没有感冒咳嗽喉咙痛变成一个哑巴。
作者有话说：
荣戈：第一天就想到内个方面了，得亏你是和我谈
江辰越：别说了，已经想给封口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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