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科幻小说 > 偏偏是你 > 第40章
  翌日赵南星醒来,第一眼看到了周淑。
  周淑坐在她病床边发怔,目光呆滞,赵南星盯着她的侧脸看了许久,她才缓慢地转过脸。
  四目相对,周淑脸上落了两行清泪。
  但又怕赵南星不开心,立刻抬起手,用手背擦掉,勉强扯出一个笑来:“醒啦?”
  “嗯。”赵南星有气无力地应了声。
  “要不要吃点东西?”周淑问。
  赵南星摇头:“不饿。”
  “那就等会再吃。”周淑哑着声音,想来也哭了一夜。
  可赵南星却没什么要安慰她的念头。
  本身就不是个会安慰的人,此刻她自己心里都被豁开了口子,大风肆虐,她又怎么能安慰得了别人?
  周淑也不知该说什么,病房内就这么安静下来。
  没多久梁医生过来查房,依旧叮嘱赵南星静养,要心平气和。
  赵南星问她:“小月子要坐多久?”
  “最好一个月。”梁医生调侃:“是不是忙惯了闲不下来啊?”
  “确实有点。”赵南星大方回应。
  平日里工作几乎填满了她的生活,只有在工作的时候她才不会胡思乱想。
  沈沂从云京离开时她是这样做的,遇到伤心事时她也是这样做的。
  于她而言,工作更像是避风港。
  但现在她的状态确实不适合工作,站得久了两条腿都会打颤,更别提长时间聚精会神的手术。
  “那也得等身体养好了。”梁医生给她调节了点滴的速度,“也别太难过,还年轻,再要一个也不是什么难事。”
  “知道。”赵南星点头。
  是不难,但留住很难。
  赵南星昨夜做了好多梦,杂乱无章,梦到许多小孩的玩具,公园,海边,游乐园,好多小孩容易出现的场景,但没有小孩。
  她感觉是那个小孩对她的惩罚。
  因为她没做一个负责的母亲,所以连她的梦都不愿入。
  可赵南星不会跟任何人说这些事。
  说出来并不会改变什么,反倒徒增伤心。
  况且对小孩来说,不来这个世界也很好,不会看到父母不和的场面,不会因为要去超越谁而把自己活得很累,不会在这个人口激增的时代跟同龄人卷生卷死。
  她这一生已然如此,又何必让她的小孩重蹈覆辙?
  面对梁医生的宽慰,赵南星只礼貌地敷衍。
  等到梁医生离开,周淑盯着她出神,眼泪又掉下来。
  “干嘛啊?”赵南星嘴角上扬,佯装无谓,“你这样让别人看了还以为是我在欺负你。”
  “哪有?”周淑泪眼朦胧,想控制却怎么都控制不住,别过脸去,“对不起……”
  她哽着声音,不敢看赵南星,“星星……”
  “做什么?”赵南星躺在那儿,抬头看天花板,比冬日里的雪还要白几分,“道歉的话不用说了,也不是你害的我。”
  “你爸……”周淑起了个头,赵南星忽地冷声道:“我还有爸呢?”
  周淑所有话都哽在喉咙里。
  “对。”周淑捏着拳头,“你没有。”
  她深呼出一口气,骂了句:“那不是个东西。”
  赵南星并不想跟周淑讨论这种话题,她早已在心底把赵德昌排除出了父亲的范畴,是周淑一直没死心。
  但经过这一次,赵南星很严肃地和她说:“这下你认清了吧?”
  “什么?”
  “不是因为你没有儿子,赵德昌才出轨。”赵南星说:“想出轨的人会给自己找无数个借口。”
  话音刚落,病房的门被推开,季杏的声音随之响起:“先生,病人还在休息,您不能进去。”
  “我是她爸。”赵德昌站在门口,直接把季杏关在门外。
  季杏再次推开门,一脸担忧:“赵医生……”
  “没事。”赵南星安慰她:“继续去值班。”
  季杏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一家三口很久没在同一个空间里出现,赵南星看向门口,声音阴恻恻地:“什么事?”
  “南星。”赵德昌没了那天在商场意气风发的模样,年逾五十,鬓角有了零星的白发,但还是能看得出来,年轻时长得确实帅。
  两日不见,倒是沧桑了许多,
  “来认罪?”赵南星冷声讥讽。
  “你这话说的……”赵德昌把果篮放下,“我就是来看看你。”
  “看我死了没?”赵南星话里带刺,愈发尖锐。
  “你是我女儿!”赵德昌厉声道:“我怎么可能不盼你好?!”
  “你小三呢?”赵南星往门口瞟了眼:“今天没带来?不对,已经是小四了。”
  赵德昌:“……赵南星!”
  “滚。”赵南星冷冷地看向她,眼神仿佛是冰刀,恨不得把他刺穿。
  赵德昌被这眼神吓得打了个寒颤,却还是硬着头皮道:“你能不能和沈沂说一说……”
  面对着赵南星的眼神压迫,赵德昌依旧说了自己的请求:“他家公司不是做得大么?就借给我一千万……我最近公司出了点儿小问题,资金周转不太顺。就那天你看见的阿姨,是我甲方的妹妹,要是把她哄好了,那一千万融资我就拿到了。我也不想开这个口……但现在确实没办法,要是这次的资金链断开,公司就得破产清算。”
  赵南星盯着他看,心底一阵恶心。
  眼前的人跟记忆里相去甚远。
  赵德昌站在病房里时还有几分卑躬屈膝的姿态,眼神小心翼翼,却还是把这话说了出来。
  一边说一边斟酌,“要是你能让沈沂借给我一千万,我肯定让那个女人来给你道歉。你放心,那天我狠狠地教训过她,她这几天给我打电话,我都没理过。你这也没什么……”
  后边那句还没说完,一直坐着的周淑忽地站起来,随手拿了个杯子就朝赵德昌砸过去,直接砸在他额头。
  杯子落下,四分五裂,地上铺满了玻璃碎片。
  一瞬间像回到了好多年前。
  那年陈涧书大着肚子走进她们家,把沈沂送她的,她最喜欢的小黄鸭玻璃杯砸了个稀碎。
  而她上前跟陈涧书理论,被陈涧书一把推倒在地,摁了一手的玻璃碎渣。
  此刻,赵德昌愣怔几秒,“周淑,你做什么?”
  “赵德昌你还是人吗?!”周淑扯着他的衣服往外拽,“你给我滚出去!你不是星星的父亲!滚!”
  平日里温顺如绵羊的周淑发了飙,使出了浑身力气把赵德昌拽到门口,但还是没赵德昌的力气大,他使劲儿一扯,周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你疯了?”赵德昌喝道:“星星不是没什么事儿么?我就让她帮我一个小忙,这一千万对沈家来说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么?而且我也没想着白要,我这是借的!给利息,也不给星星丢人。做生意周转一下也是常有的,你怎么就跟疯了似的?”
  “你才疯了。”周淑厉声驳斥:“赵德昌,你失心疯!你女儿都躺在医院里了,你哪来的脸说她没什么事?!你在外边养女人也就算了,还要让女儿撞见,你这张老脸不嫌害臊啊。当初跟我说是因为我生不出儿子来才找陈涧书,现在呢?陈涧书也生不出儿子?”
  周淑字字珠玑,旧账新帐一起算,“你不要脸也就算了,干嘛还拖我女儿下水?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哪来的脸再见女儿?!”
  “什么事?!”赵德昌一头雾水,“就是摔了一跤。她就是平常工作太辛苦,也不知道多运动,身子骨弱……”
  啪――
  周淑抬手一巴掌狠狠地打过去。
  病房内沉寂了几秒,赵德昌被打懵。
  “赵德昌,你不是人。”周淑哽着声音说。
  “你打我?”赵德昌不可置信:“周淑,你……”
  “我打你怎么了?你还要打回来吗?”周淑捏紧拳头:“这一巴掌我早就想扇了。这么多年来,我日日思夜夜想,我就不懂,为什么我不给你们家生儿子,你就出轨,我还得接受。我活了五十多年,要是还活不明白,我这辈子也就不用明白了。”
  “当初我不是生不出儿子。”周淑看着他冷笑:“我怀过一次孕,悄悄去打了。”
  “什么?”赵德昌震惊。
  “当初你跟你妈的态度就是,我只要生了儿子,我就是这个家的功臣。”周淑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但依旧强忍着,没让自己崩溃:“可你们谁都没想过,我的女儿该怎么办?女儿怎么了?不也姓赵吗?我女儿不比你儿子差!”
  “你为这个出轨,我没跟你闹。南星那时候小,我还想给你留点面子,但你自己呢?把脸撕下来让人踩。甚至我一直在南星面前给你说好话,你呢?你带着小三欺负我女儿。”
  “我没。”赵德昌声音渐弱,“女儿现在不是……”
  “还好”二字没说出来,周淑便冷声道:“是,她还活着,但她的孩子没了。”
  “你要还有一点点良心,现在就滚。”周淑指着门口:“这辈子都别出现在我们娘俩门口。”
  赵德昌惊讶地看着赵南星,“南星,你……”
  “走。”赵南星说:“别再联系我。”
  赵德昌一时间讶然,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推到了病房门口,他却抵着门,沉默过后又道:“南星,我知道错了。你……能不能就帮我这一次?”
  “这一千万。”赵德昌说:“对沈家来说真的只是小事,但能救我的命……”
  “别说是沈沂。”赵南星看着他:“我手上也有一千万。”
  赵德昌眼睛顿时放光,“你要怎么样才……”
  “你配吗?”赵南星说:“我就算把钱都捐给医院,也不会给你一分。”
  赵南星声音很冷,面无表情,“等出院的时候,我会让人拟个断绝父女关系的协议,以后我们没有关系。”
  这是她早就想做的事情,跟赵德昌断绝关系,此生老死不相往来。
  赵德昌惊住,但震惊之余,他问:“你一点儿赔偿都不给我么?”
  赵南星:“……”
  她冷笑:“不给。”
  “你要是想问我要赡养费,就告我。”赵南星说:“你告一次,告赢了我就给。”
  周淑拉开门,把他往外推,结果一开门就撞上了另一双冷眼。
  她讪讪地打招呼:“沈沂。”
  赵南星微抬头,侧过脸看向门口,刚好和沈沂对上目光。
  她率先低头躲避,而后像是卸掉了浑身气力,顺着床靠背滑落下来,继续躺在床上,白色的被子蒙了小半张脸。
  ―
  赵南星不知道沈沂听了多少,她只是觉得累。
  周淑把赵德昌赶走以后,也不好意思在病房里当电灯泡。
  但她又担心赵德昌说的那些话会让沈沂膈应,也怕这种家庭氛围让沈沂芥蒂,于是讪讪地解释:“以前南星她爸也不这样的,现在像是鬼迷心窍了似的。他要是找你,你不用理。”
  “我知道的。”沈沂温声说:“妈,你回去休息吧,别太难受。”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扫帚,弯腰清扫地上的玻璃碎片。
  赵南星刚好能看到他的动作。
  他并不像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挽起衬衫袖边做这些事,干脆利落。
  他把那些透明的玻璃碎片扫进簸箕里。
  赵南星有个瞬间觉得那里边是她的灵魂碎片。
  破碎成无法粘合的碎片。
  她听得出来周淑面对沈沂说话时的小心翼翼,心底略有心酸。
  但她也没制止,因为对周淑来说,这似乎是对目前的她来说,唯一能做的“赎罪”的方式。
  尽管周淑并没做错什么。
  甚至她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尽了最大的力。
  周淑离开以后,赵南星盯着沈沂清扫地上碎片,扔进垃圾桶,而后又坐到病床前。
  他从始至终都很温和,在病床前给赵南星削苹果皮,可以保持苹果皮不断。
  最终,苹果被他切成小块,叉了一块递到赵南星嘴边。
  赵南星犹豫后,还是扯下被子,咬了一口。
  “甜么?”沈沂问。
  赵南星说:“你吃就知道。”
  沈沂也叉了一块喂嘴里,“还行。”
  他比以往还要温柔,也更主动对赵南星好。
  可赵南星看着他,只觉得虚幻。
  良久,赵南星忽地出声:“沈沂。”
  “嗯?”
  “我想出院。”
  沈沂微顿,很快点头:“好。”
  ―
  赵南星向来不喜欢成为焦点,她站在聚光灯下,会害怕,会厌恶。
  她生活里所有努力,都是为了成为更好的人。
  去超过一个不存在目标――儿子。
  后来儿子成了具体的人,却也跟她不在一个维度,无法做比较。
  她讨厌所有人都围着她转,看她时小心翼翼又谨慎,生怕触及到她的敏感神经。
  更讨厌别人去迁就她的情绪。
  她还不起。
  因为不像周悦齐那样得到过许多爱,活得肆无忌惮,向来不计较爱恨得失,恨不得将爱洒满人间。
  她是别人对她好一些就会诚惶诚恐的人。
  尤其是沈沂。
  她害怕自己沉溺于错觉,去依赖沈沂这段时间的温柔。
  温柔好吗?
  好。
  属于她吗?
  并不。
  沈沂的好不过是基于责任,妻子流产了,他应该要做这些事。
  所以他小心翼翼地迁就着她,终日不去工作守着她。
  她怕把错觉当真,越陷越深,最终沈沂变回原来那样的时候,去歇斯底里地质问他:“不是要对我好么?”
  这太可怕。
  很早以前,赵南星就知道要活得现实一点。
  出院那天,季杏给她拎了一个小蛋糕来,告诉她:“以后的生活会像这个蛋糕一样甜。”
  她坐在沈沂的副驾,嫌太寂静,打开了车载音乐。
  依旧是舒缓的钢琴曲。
  没等到回家,她已经闭上眼睛睡着。
  忽地,程阙的声音传来,依旧吊儿郎当,但声音略高,带着几分狠厉:“就这样?”
  “嗯。”沈沂说:“前年酒驾的事儿一起弄了。”
  “那件事牵扯得有些深啊……”程阙犹豫:“真要弄?”
  “弄。”沈沂冷声:“不深的话怎么把人关进去。”
  程阙:“……行。”
  “对了。”程阙说:“那女的闹着要跳楼。”
  沈沂的车开得平稳:“随便。”
  “她那么怂,怎么敢?”程阙轻笑:“我给她设了个套,很简单就进去了,现在欠了赌场那边四千多万吧。”
  “还不够。”沈沂轻漫地说:“她有个女儿还在国外读书。”
  “绑了?”程阙心领神会。
  沈沂说:“不用,吓一吓就行。”
  “懂。”程阙应完之后才问:“沂哥,会不会太狠了些?”
  沈沂微顿,风轻云淡道:“他们应该庆幸,赵南星没事。”
  如果赵南星真的出了事,他保不齐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来。
  这不过是个小教训而已。
  程阙轻笑:“行,你护妻心切。”
  说完之后顿了下,安慰道:“这次的事儿你也别太难受,这真的不是你的错。”
  沈沂没应答,直接挂了电话。
  正好是路口,他停下来等红灯。
  目光往右瞟了眼,赵南星正安稳睡着,阳光落在她侧脸,面色苍白。
  他忽然觉得,对那些人的惩罚太轻了些。
  ―
  赵南星在车上昏昏欲睡,沈沂和程阙的对话也只听了一半。
  并不知道具体的细节,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事。
  她回家以后就像昏迷了一样,疯狂在睡。
  初八全国各地都在复工,赵南星依旧窝在家里。
  楼下早已和往常一样,车流如梭,人来人往,而她在家里闭门闭窗坐小月,最大的活动范围就是书房。
  沈沂初八就该去律所,但他居家办公了一日,在书房跟助理打视频会议,整理卷宗,到点了就出门做饭,然后喊赵南星吃饭。
  赵南星吃完之后,他再负责收拾。
  他这个人在这些细节上,从来都没遗漏。
  赵南星有时盯着他的背影,会感觉他好像很爱自己。
  因为愿意做家务的男人并不多,尤其是在婚姻之中。
  能够做到沈沂这种程度,可能就算是好男人?
  赵南星也不知道为什么好男人的标准如此之低。
  她并不清楚这些,以往也从来不会去想。
  但现在闲下来,总是会去想这种无聊的问题。
  最终,赵南星受不了自己一直盯着沈沂胡思乱想,便让沈沂照常上班。
  她并不想做一个废人。
  可沈沂上班之后,她在家里又是孤身一人,通常拉上窗帘一睡一天,可总有睡不着的时候,就躺在床上发呆。
  这种无聊的生活过了一日又一日。
  实在过不下去,在元宵节前一天,正好那天是她的排班,她去了医院。
  当她出现在医院时,大家还以为她来复查,结果看她换上了白大褂,开始找实习生要这几天病人的资料。
  众人皆惊。
  赵南星却清清冷冷地问:“怎么了?”
  “您不需要休息的吗?”有个女生弱弱出声问。
  “休息好了。”赵南星说。
  众人:“……”
  “把资料整理好送我办公室。”赵南星说:“尤其是这几天情况严重的,我做个记录。”
  说完以后就往办公室走。
  在去办公室之前拐去上了个卫生间,她的小腹最近总不经意地疼,可能是流产之后,刮宫没刮干净。
  赵南星也没敢再去妇产科问,她进卫生间之后发现内裤上有血迹,拿了护垫垫上,打算明天闲下来去找梁医生做个详细的检查。
  她站在卫生间里洗手,刚关了水龙头就听见有个男生低声:“赵铁娘真的是铁,刚坐完小月才几天啊,怎么就来上班了?”
  “关键今天是情人节……我的天,她真的是已婚人士吗?”
  “工作可能才是她老公吧。我要是她老公,我得疯。”
  “笑死,人家也没嫁给你。她老公妥妥的高富帅好吧?看上去感情挺好的。”
  “装的呗。在外边谁不会装啊?尤其还在咱们医院。”
  “赵医生确实挺可怜的,遇到那种爸……”
  “没听过一句话么?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
  两人的声音消失在男卫生间,赵南星这才走出来。
  她站在门口有一瞬的茫然――刚才是想做什么来着?
  等她走到办公室才恍然想起,情人节了啊。
  这是她跟沈沂的结婚纪念日。
  今天,她的婚姻进入了第五年。
  赵南星坐在办公室看病历,却怎么也集中不了精神。
  那两个男生的话在她脑海中不断浮现――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她可恨吗?
  她不知道。
  医院没有秘密,她的那点儿事想必全医院都知道了。
  怪不得大家看她的眼神都很复杂。
  她努力往前,苦心经营的生活,其实会被人一眼看穿。
  赵南星忽然觉得生活像个笑话。
  不止生活,不止她,不止婚姻。
  手机微震,她收到了沈沂发来的微信:【赵南星,看。】
  两秒后,一张图片发来。
  【Y:下雪了。】
  她扭头看向窗外,纷纷扬扬的雪从空中飘落。
  赵南星却在想,她和沈沂的婚姻就像这场雪一样,是生活的点缀。
  等天晴了,雪就会化。
  漂亮是漂亮,但不过是一场幻境。
  太阳出来的时候,她所强撑着的,无所遁形。
  就像她曾经的家一样。
  说散就散。
  以一种决绝的、不堪的方式散掉。
  那还不如等天晴时,自己喊停。
  赵南星第一次动了撕开这伪装的生活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