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家有自己的传媒集团,富淳惯会操作舆论,早早炒热黎家家主继任话题。
  黎雪阳本次出行完全泄露,记者连夜在大门口架起长/枪/短/炮,跟拍车辆、人员浩浩荡荡。
  宾利车缓速压过门口,人摞人黑压压一片炮/筒怼到车窗前,明知道什么都拍不到,闪光灯却毫不留情,跟一群疯了的雷公电母一样。
  黎雪阳本以为做足心理准备,还是被吓得下意识往后退,在车窗两面夹击下,可怜兮兮地坐到中间,紧绷的西装三件套下包裹的身躯微微发抖。
  宋开嘴里嚼下句脏话,用耳机吩咐保镖前车的人直接下车开路,这才缓缓劈开人群,引导主车慢慢驶上主干道。
  “先生,一会到地儿您先不要下车,等我们安顿好周边会通知您。”他一直在和倒使馆街踩点的人交流,会所那边情况只会更乱。
  黎雪阳小鹿般浅色眼仁透着浓浓的害怕,还是鼓起勇气点点头,“我会听指挥的。”
  “先生别怕,有我呢。”宋开回头冲他坚定微笑,扭头瞬间脸色就沉下来。
  这种事他见多了,什么豪门望族,看上去花团锦簇,不过一床大被盖龌龊。
  小家主是唯一的黎姓,按理按法都是正牌儿继承人,却只能当个提线木偶,给个偷家的当招牌。
  像商品和摆件儿一样,毫无遮掩,全方位被展示。
  谁家家主出门试个衣服像被狗撵似的?没富淳默许或者干脆推波助澜,怎么会有今天的模样?
  你看看人家季青临,出门你连他车轮子压哪条马路的灰都不知道,安保做得滴水不漏,他们这倒好,四面漏雨,八面透风,晦气!
  乌远坐在副驾,听前置安保说会所被记着围了?先是以为这边行程泄露,听完解释才明白是黎家玩儿花活呢。
  “先生,我们恐怕得换个路线,或者直接换到集团会所,黎先生在df被堵了。”乌远给出方案,淡定陈述。
  季青临耳朵跟儿一跳,只听见“小珍珠”被堵了,瞬间反应过来问题所在。
  他靠在舒适的座位里,长腿随意交叠,面色晦暗不明,冷声说道:“宋开是废物,富淳是混蛋。”
  乌远始终保持侧脸听他吩咐的状态,车里弥散着低气压。
  “你去,搞干净点,别留脏东西。”季青临墨石般晶亮的瞳仁,在暗处闪着凶光。
  “是。”乌远毫不含糊,叫停车,快速上了前面的保镖车,绝尘而去。
  小东西应该被吓坏了吧?不知道有没有哭呢?嗯……现在过去哄还来得及吗?
  “开快点。”季青临突然开口。
  接乌远位置的二线助理,显然不如他熟练,“先生,太快过去,前边可能处理不完。”
  “哼。”季青临嗤笑,“你怕什么,难道还有人敢拍我?”
  助理连忙补充,“不是的先生,我是……”
  季青临一根手指就让他闭嘴,心里不爽:废话忒多,老子急着去哄人呢!
  ……
  黎雪阳全程如鸵鸟,脸盲让他有些社恐,头脑始终保持在紧张状态,像只应激的猫咪只想藏到抽水马桶后面。
  “先生,我们快到了。”宋开提醒他做好准备。
  “嗯。”黎雪阳一紧张就爱抠手,拇指狠狠抠到食指骨节,一下就破皮见血。
  疼痛能让他微微镇定,不是好毛病但管用。
  等车辆拐入使馆街,车队降低速度,前后两车全车人都处在戒备中。
  高大粗壮的法桐掉光了树叶,萧瑟地立在道旁,偶有行人也是行色匆匆,埋头苦行,丝毫不见张弓拔剑的喧嚣场景。
  “活见鬼了……”宋开叨咕一句,没时间多想赶紧通知加速开往会所。
  一路风平浪静,连只嗓门儿大的狗都没遇到,更别说狗仔了。
  会所门口店长、设计师、裁剪师一字排开,等待客户到达,没受任何干扰。
  使馆街全是老式洋楼,没有地下车库,道路狭窄拥挤,但文化氛围浓郁,逼格高深受oldmoney喜爱。
  宋开下车,发现这里一眼望尽的干净,对面的楼、侧边临街的商铺全被清过场,不是一般的安保手段。
  他又问过前置人员,都说一转眼儿的功夫,人作鸟兽散,瞬间归于平静。
  宋开带着深深的狐疑,拉开车门,“先生,可以下车了。”
  “啊?”黎雪阳瞳孔都在微微颤抖,手指纠结成麻花,却生生问,“真的吗?”
  宋开安慰他,“没事了,外边很安全,没有人。”
  黎雪阳很信任他,僵硬的肩膀陡然一松,眨眨酸涩的眼睛,“那、那就好。”
  季青临站在会所顶层套间,骨节分明的有力手指,轻轻挑开法式刺绣纱帘。
  正看见“小珍珠”像只劫后余生的小仓鼠,从车里钻出来迅速观察四周,出溜就跑进大门里。
  “可爱。”季青临狼脸沉迷。
  黎雪阳这次的衣服足足有六套,说是六套其实男士礼服也就那样。
  一套新式,一套复古,一套燕尾服,两套改色特殊材质,外加一件大衣。
  据说件件都是精品,黎雪阳试穿半天,除了颜色和材质没觉出一点差别,只有价格震撼他全家。
  不过高定当然有高定的好处,那就是衣就人,而不是人就衣。
  每一个褶皱,每一处收放都极大贴合人体活动,做到衣随人进退有余,又合体优雅。
  试衣服其实非常辛苦,像人台架子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改六套,真是腰酸背痛腿抽筋,比遛季梵希还累。
  工作人员更是辛苦,裤脚、腰线、衣尾等位置,只能蹲身、弓腰,一个紧绷的姿势保持很久,依旧力求完美,毫无怨言。
  黎雪阳看着他们,就想起做裁缝供他和弟弟上学的妈妈,心里格外难受,每隔十来分钟就叫大家休息一下。
  于是六套衣服,他们从早试到晚,窗外华灯初上,最后一套复古礼服的调整工作终于接近尾声……
  季青临在df的会所,跟设计师谈完话,交代了些细节,就回公司处理公务。
  快下班时设计师发来修改小样,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好,再次返回df会所。
  就见三楼灯火通明,走廊工作人员来去匆匆。
  季青临震惊,直接问df首席设计师:“你们是给黎家做了六套拼图吗?试衣服试成加班儿的?”
  “毕竟是非常重要的宴会,还是仔细点好。”首席尴尬,连忙伸手请他上楼,“季先生,请。”
  到了房间,助手戴着白手套,从保险柜里捧出一串特殊珍珠项链,说是项链更像是颈圈的变形,造型独特优美,珍珠与钻石的组合相当惊艳。
  季青临坐在国王椅上,手指敲击扶手,若有所思。
  颈链设计他很满意,但基底质地是软金属,戴在脖颈上难免剐蹭,一想到“小珍珠”柔润白皙的肌肤染上红痕,他就不爽。
  “托环材质不好。”季青临很直接。
  首席汗都下来了,极其难得的蛇段软金都不行吗?不如您老投资航空航天,我去银河系外边儿找找?
  “要和肌肤贴合,但不可以弄出痕迹。”指节搁在唇心,季青临若有所思。
  “这样啊……”首席看看颈圈,突发奇想,“您看改成皮革托裹如何?皮革自然光泽也要比金属来的更高级。”
  季青临是个果断不拖泥带水的人,当即拍板试试,不过他提出皮革一定要柔软,不能有任何瑕疵,最好能看看样本。
  首席挖空心思,突然福至心灵,找来一款奢华衬衣夹,“季先生,这是用在腿部的,所以是最软最柔韧的质地。”
  季青临食指按在衬衣夹的皮质腿圈上,一路摸到冰冷镶钻的吊夹,指尖是冷的,心火突然而至。
  首席:“但是季先生,真皮材质太过特殊,需要精准的尺寸,您看这边是否安排……我亲自上门量定。”
  “不用,你下楼量一下黎少的颈围,顺便把这个给他送去,他用得上。”季青临交代。
  首席有点懵,“这样……真的好吗?”
  “嗯?”季青临微抬眼皮,狼式狡黠,“你就说,是为了我给他的继任礼物。”
  首席站在门口,手里端着托盘,里面摆着两条镶钻皮质顶奢衬衣夹。
  他喃喃自语:“这就是传说中的顶级豪门圈吗?”